瑞王被人攙著,緩緩抬頭盯著頂上的景元帝。景元帝正懶洋洋地聽著底下的朝臣們爭吵,他總是這般漫不經心,冷漠的臉龐甚少往下瞧,微微半合的眼皮,有時以為都睡著了。而今,瑞王的注視,像是引起了他的察覺。景元帝微垂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瑞王的視線。某種詭異的情緒在男人的黑眸裏燃燒起來,湧動著粘稠的惡意,那張麗漂亮的臉龐露出個高高在上的笑容,卻更毫不壓製身上傾瀉的暴戾殺意。瑞王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景元帝是亢奮的。暴虐的情緒棲息在他的眉眼,那濃豔的色彩為冷白的皮膚增添了愈發多的美感,他冰冷地注視著瑞王,宛如死亡如影隨形。瑞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怎麽回事,上輩子,景元帝沒這麽瘋過啊?就算他再怎麽恣意,都該知道,這行為的後果。可如今看來,景元帝似乎對他的態度,已是不死不休!朝上的紛爭,無法立刻解決瑞王的問題、皇帝免了瑞王的上朝,讓他在家好好休息,又敷衍地送了不少藥品。從景元帝的態度裏,朝臣敏銳品出皇帝對瑞王的不喜。這份不喜,比起之前的忽視,尤為刺眼。這一朝的轉變,不僅是瑞王在猜,他們也有擔憂。畢竟許多官員,都曾和瑞王有過往來。下了朝,景元帝坐在禦駕上,正在閉目養神。寧宏儒低聲快速地說道:“太後又將貴妃娘娘請去了壽康宮,不過這幾次的會麵,太後很是謹慎,身邊連一個人都沒留。”景元帝淡淡“嗯”了聲。寧宏儒又安靜下來。在他看來,這幾個月,景元帝的變化,無疑是令人吃驚的,可仔細想來,卻也未必不可尋。隻有他們這些近身伺候景元帝的人才知道,這麽多年,皇帝從來都沒讓人近身過。從前沒有,登上帝位後,更是不曾有過。先帝的所作所為令人憎惡。而與此有關的所有事,自然也成為禁忌。更別說擁有欲望。太後拚了命往皇帝的身邊塞人,而皇帝呢,就將後宮當做個鬥獸場。難得有興時,就去幾個宮裏走走,捧幾個看得順眼的,不高興了,就讓她們摔得粉碎。景元帝一直都是如此。喜歡的,不,甚至不需要到喜歡的地步,哪怕是看得順眼的,說不得,也會惹來毀滅。寧宏儒謝天謝地的是,景元帝對他們這些用得順手的,還有幾分薄麵,還能忍得住那暴戾的殺意。可後宮那些人呢……那就是玩具了。玩具壞了,毀了,碎了。豈非尋常?可是寧宏儒萬萬沒想到的是,景元帝會在這後宮中,真的撿到個合心的玩具,甚至還玩起了隱藏身份的把戲。把玩久了,居然至今,都沒壞。沒壞不說,還活蹦亂跳,異常有活力。寧宏儒在查驚蟄的時候,也不免感慨,怎一個人的身上,能聚集這麽多事,惹來這般多的關注,卻還能活到現在的?景元帝在意他。已經不隻是一個區區的玩具。在景元帝冷酷暴戾的脾性下,竟是勉強擁有了克製的皮囊,哪怕這外皮千瘡百孔,總是在岌岌可危的邊緣,可到底沒有為所欲為。讓驚蟄,依舊活得好好的。到了乾明宮,景元帝入了殿,丟下句話來。“不必跟著。”寧宏儒在外站定,抬頭看著外頭的天色,碧藍如洗的天際,正是日頭絢爛之時。他知道陛下要去哪。也知道,景元帝為何要對瑞王下手。打蛇打七寸,太後最痛的,不外乎瑞王的命,這是她的命根子。誰讓太後,動了景元帝喜歡的“玩具”呢?…關乎驚蟄的種種動向,都時時刻刻地匯入乾明宮,容九已經熟記於心。於是,在這裏往右拐三步。再走兩步。是驚蟄幹完活後會在的地方。屬於直殿司的地方,卻沒什麽人。是雲奎告訴他的秘密寶地。今日,也是如此。他坐在樹下,正慢吞吞地啃著饅頭。真是奇怪,驚蟄眨了眨眼,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就這麽喜歡他嗎?”喜歡到了,都能產生幻覺的地步?他怎麽會在這看到容九?麗,漂亮,冷白的臉龐,高大強壯的身體,流暢緊繃的腰腹,與那浸入骨髓的優雅儀態,宛如一道幻象,就這麽撞入他的眼睛,令他移不開神。不是假的。是容九來尋他。好喜歡。驚蟄的眼亮晶晶的。好喜歡好喜歡。他跑起來,幾步撞進容九的懷裏。像是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狗,勇敢地撞了上去。如此衝動。完全沒想過容九如果推開他的話要怎麽辦。他踮著腳抱住容九的脖頸,沒發現兩條強有力的臂膀握住了他的腰,非常認真地說:“容九,我好中意你的。”中意到了,哪怕知道未來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也不想放手的地步。第22章 驚蟄沒和人談過感情,他也不知道感情要怎麽談。但是,但是……在說開後,立刻被壓到樹幹後,連舌頭都被迫獻出來被吃,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容九哄著:“你晚些要見人,嘴巴不能有痕跡,但舌頭便沒關係了。”驚蟄迷糊,是這樣嗎?他嗚咽了聲,有些害怕。連舌根都要被吞沒的恐懼感,讓他雙手不由得抓緊了容九的肩膀。這不太對吧?平常人會這樣嗎……好痛……驚蟄的腦袋裏都是漿糊,被容九輕易就哄了去,直到容九咬破了驚蟄的舌尖,痛得他回過神來,下意識緊繃了身體,真的要哭出來的時候,容九這才鬆開他。驚蟄手忙腳亂地捂住嘴。容九的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掏出手帕,“我給你擦擦?”驚蟄狐疑地看著容九。到底還是給鬆開了。驚蟄就像是記吃不記打的小狗,容九稍微掩飾暴戾的一麵,就又會被騙。真傻。容九捏著驚蟄的下顎,微抬起他的頭,細心地擦拭過每一處。絲滑的綢麵在唇間磨來磨去,將本就紅潤的唇瓣弄得更加充血。驚蟄一把躲過,嘀咕著:“不是說不能叫人發現嗎?弄得這麽腫,怎麽可能不被人發現?容九好似才發現般,挑起眉。“那我給驚蟄上藥。”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瓶。驚蟄看著這熟悉的玉瓶,還沒說什麽,就見容九示意,讓他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