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今天他出了熱汗,雖然之前擦了擦身子,可夜裏還想好好洗個頭發,實在是沒辦法跟艾遷硬剛,隻能怒目圓睜當作是反抗了。瞪你!16“艾郎中好呀,晚上吃了沒?”艾遷挑著水桶往水井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吃了飯出來納涼的村民。他雖然性子冷淡,但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呆子,別人跟他打招呼,他也點點頭應上一聲好。“吃過了。”“這是媳婦兒叫你出來打水呢?”村民熱情,也不在意他的疏離語氣,“果然成了親就是好哇。”艾遷不解,成了親跟出來打水之間怎麽聯係的上好字。“就是就是,看著人也精神了。”艾遷低頭看看自己,還是那身粗布補巴衣服,沒看出來有哪裏不同。他沒再多聊,去井邊打水。他其實也不明白,成不成親有個什麽不同。他家裏人都說成親好,一個勁的要他也娶個媳婦兒回家,可是他當真娶了,也沒發現有什麽好的。成天不是要折騰人洗漱就是跟他使氣,這才幾天過了,當初那可憐巴巴求他救命的謹小慎微樣就全沒了,今兒又在家裏跟他生氣甩臉色,那雙眼睜得跟銅鈴一樣,都怕他掉出去嚇人。艾遷一邊打水一邊思謀。他今年冬天還不一定繼續待在趙家村裏,到時候把手頭這個包袱帶出去,回家裏給家裏人看看,應付個差事,再寫封放妻書讓他自生自滅好了。艾遷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當真是不錯,挑著擔子的步伐都輕快多了,他看著骨瘦如柴,力氣卻著實不小,兩大桶水說挑就挑不說,還穩穩當當半點不灑。他回了破屋,把水倒進缸裏,再動身準備叫那個壞脾氣的趙寶珠洗漱,還沒進屋子他就從破窗裏看到趙寶珠正坐在破板床邊上,認認真真的穿針引線給他縫補昨天進山采藥被刮破的褲腿。他的衣服滿打滿算就隻有三套,反複漿洗得都脫了線,加上他總往深山老林鑽,就總有被刮破的口子,他以往都是隨便穿個三兩針差不多連上就算數,哪像趙寶珠仔細,遇到破洞大的地方還要重新裁一塊布稱在裏頭仔細縫上。這哥兒當真是奇怪得很!艾遷歎了口氣,轉身眼不見心不煩的去鋤地去了。不就是種菜嘛,想種就種唄,他挑糞便是。17趙寶珠聽到院子裏的倒水聲,知道是艾遷回來了,但也沒做聲。先前吃飯的時候他一時激動一個人吃了兩人飯,現在撐得直反酸水。不過就是撐吐了他也不會後悔的,艾遷這個庸醫就是當真很煩,明明他也是為了兩個人以後生活考慮,怎麽就不能好好商量呢?成親過日子果然不像話本裏說的那樣花好月圓,他們倆不僅沒有濃情蜜意,就連挑糞都得吵起來。趙寶珠對著手裏的針線直歎氣,現在想起他還在華府的日子,仿佛跟上輩子的事一樣了。他的親生母親是個下人,生了他沒多久就血崩去世了,從小他就被放在祖母膝下教養,祖母疼惜他,他的日子也一直好過。隻是祖母終究年邁,還沒看到他成親就因病去世,他的好日子也到了頭。祖母的喪期還沒過,他就被陷害與外男有染,不容辯解的沉了塘,隻是誰也料想不到這池塘竟是活水,他一路漂浮,在昏迷中漂到了這裏還被人救起,活了下來。前塵如煙,他如今已是趙家村的趙寶珠了,他當時倉促答應跟艾遷成婚,也不僅是為了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俗套理由,他也實在想要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家。隻是現在他這家,漏風漏雨冬天還不知道會不會塌。“出來洗頭。”趙寶珠打結的手一頓,抬頭就看到艾遷臭著一張臉站在門口擰眉看他。“還愣著幹嘛?不是你說要洗頭?”“來了。”趙寶珠放下手裏的褲子,收好針線磕磕絆絆起身,又被人一把抱了起來,嚇了他一跳,“我的拐棍!”“趕緊點吧少爺……”艾遷滿口不耐煩,“一會兒天黑了看不清你又說洗不幹淨,麻不麻煩。”趙寶珠被放在院裏板凳上,看著四周新翻的地,抿了抿唇不再說話了。也……也就還行吧。18趙寶珠如今在這村裏住著,衣食住行都不挑剔,就是愛幹淨。可沒哪個村裏人有他講究多。先前腿腳不利索下不了床能忍便忍了,現在有了拐了就不一樣了,每晚都要去燒熱水,再勾兌好冷水,拿塊布頭仔細擦洗,一點汗氣都不能有的。“你幫我燒了水了?”趙寶珠看著冒著熱煙的水壺有點驚訝,本來看到艾遷翻了地,他就已經不氣啦,現在看到水也燒好了,他還有點受寵若驚。艾遷不搭他的話,反倒叫他伸出手來。“喏。”趙寶珠遞給右手,就被艾遷拽住,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盒藥膏,給仔仔細細擦在他手上的燙傷上了。這藥塗著清清涼涼,把燙傷的灼熱都壓了下去,還有點舒服。艾遷塗好了丟開這隻手,抬眼看他,揚了揚下巴。“另一隻。”“可是……我還沒洗頭哎。”他今天雖然擦了身子可還想洗洗頭發,這藥膏塗了一會兒再碰了水,豈不是浪費了。“嗦。”艾遷自顧自拉起他的左手也給上了藥,臉色還是又臭又硬“我給你洗頭總行了吧。”就很勉強。19趙寶珠過去也不是沒被人伺候過洗漱,隻是如今淪落但這番田地,才沒人照顧的。可艾遷給他洗頭,又感覺跟以前丫鬟伺候他洗頭全然不同。艾遷雖然瘦,但是手掌大手指長,還會尋穴位,在他頭皮上不知道是怎麽一按,他就舒服得直犯困,好像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懸在半空中去了。他現在沒有過去那些好東西能用,隻能用普通的皂角和平日裏存下來的淘米水。好在他隻是愛幹淨,用的並不挑剔,也能適應。從他祖母離世到他被誣陷,再到被家法伺候打得渾身是傷還沉了塘,然後機緣巧合被救起來,又結了這個荒唐的婚。趙寶珠這些日子也算是大起大落了。他從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嬌養少爺,到現在天天張羅著柴米油鹽,也不是不辛苦的。他起初還能閉著眼迷迷糊糊跟艾遷說種地選種的事,到後頭就迷糊的睡了過去,隻聽得到他疲憊的呼嚕聲了。艾遷也沒叫他,默不作聲的給他洗好了頭發,給他用幹布包了起來,又將就剩下的水收拾了一下自己,才把人抱回了屋裏去。趙寶珠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那粗布能吸的水有限,好在天氣還熱,以往趙寶珠都是披散著晾它一兩個時辰讓它自己幹了才睡。艾遷看了看已經在夢周公的人,撇了撇嘴,伸手攏住了對方的長發,直接用內力幫人烘幹了水分。免得明早起了頭痛又跟他嘰嘰歪歪,艾遷這麽想著,脫了鞋襪也躺上了床準備睡覺。又翻土又打水還伺候少爺,累死老子了。20艾遷早上還沒睜眼,就聞到香味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邊沒人,趙寶珠已經先起床了。艾遷也穿好衣服起來。他今天打算進山,趙寶珠不是打算種菜嘛,他還是得去山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容易養活的苗子,免得瘸子種個半天全活不成,氣得把自己種進地裏去。艾遷聞著味兒往廚房走,就看到趙寶珠盤著頭發挽著袖子在做早餐。趙寶珠生得一副好相貌,被這早上的晨光一襯,更加顯得溫婉可人,看得艾遷心髒都差點停跳了。“我的祖宗!你怎麽在這兒炸油餅!”艾遷拍了好幾下胸口才勉強喘了口氣,這得浪費多少油!可惜趙寶珠不僅看不出他的悲痛,還對著他璨笑,“我跟著芳哥兒新學的,還加了三個雞蛋,肯定可香了!”三個!雞蛋!艾遷差點沒站住腳,三個雞蛋就是六文錢,六文錢啊!“昨晚上是我脾氣不好,不該跟你發脾氣還不讓你吃飯。”趙寶珠說得誠心實意,還挽了一下鬆散落在頰邊的頭發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芳哥兒說他平日裏就給夫君炸油餅,有油水飽肚子在外頭沒這麽容易餓,幹活也有勁點。一會兒我把剩下的給你包起來,你進山的時候帶上做幹糧,今天就不用啃冷饃饃了。”艾遷木愣愣被塞了一個香香大油餅,當真是比他的老麵饅頭好吃多了。他看著趙寶珠把油餅一個一個疊好用油紙包好忍不住問。“都包上了,你吃什麽?”“我?”趙寶珠先前還有點不自在,現在跟艾遷多說了兩句又幹著活,慢慢也沒什麽羞怯了,他坦然道,“做晚的土豆還剩了幾個,我中午熱熱吃,等你晚上回來再做旁的吧。對了,夫君今天能買點豬膘嗎,油快沒了得煉煉。”趙寶珠說完閉了閉眼,想著這個老壁燈又要說他浪費了,不聽不聽和尚念經。“哦。”哦?趙寶珠看著艾遷轉身回屋神奇的看了好幾眼。竟然沒說他浪費?今天太陽哪兒邊出來的來著?真奇怪。21趙寶珠把院子裏翻好的地種上了一些好養的菜種,這才沒多久的功夫就冒出秧苗來了。“芳哥兒,多謝你教我,不然我這兒菜都還養不活呢。”“沒事沒事,這兒又不是什麽大事。”芳哥兒是別村嫁過來的小哥兒,就在他們隔壁,他家男人是個莊稼漢,他平日裏在家操持一家裏裏外外的生計,也做一些小工換些錢花,“還是阿珠你學得快,人聰明呢。”這附近幾戶,隻有芳哥兒和趙寶珠年齡相近,也最談得來,白天他們兩家隻有他們倆在,也經常湊在一起幹活。“阿珠,我這兒也想求你件事兒。”芳哥兒小麥色的臉上還有幾絲害臊來,他摸了摸小腹,說道,“過些日子我想去鎮上扯點布料做包單,你手藝好,能不能教教我怎麽做好看?”“好呀。”趙寶珠聽到也跟著開心,“你這是有了身子了?”芳哥兒這還是第一次有孕,臉上都是甜蜜的笑:“還差一周三個月,就差不多坐穩胎了。”“真好呀。”趙寶珠笑眯眯的恭喜,“那到時候包在我身上了。”“最近這些日子總覺得身子有點沉,我男人都不讓我跟著他下地了。”芳哥兒似是抱怨又像是開心,“其實輕便的活我都是能做的,以後孩子生下來,哪兒哪兒不都得用錢。”“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啦。”趙寶珠笑道,“這可是甜蜜的負擔了。”“你還笑話我,等阿珠你以後當了阿爸就知道我的心情了。”當了阿爸?趙寶珠一想到自己跟這個大鐵公雞再生個小鐵公雞就一個激靈。可別把他給憋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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