騫處理內政早就爐火純青,此刻戰俘安排、傷員登記、救助,還有戰功記錄、戰利品繳獲等等一件件事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同時,吳期跟鄧羌則是打算殺入壽春郡。一會兒陛下也要入壽春郡,即使裏麵已經沒什麽抵抗的力量了,可陛下的安全第一,整個壽春郡還是需要嚴格搜查一遍。等二人剛靠近破損的城門,不等明軍推開,城門就被緩緩打開了。吳期等人就看到開門的是一群護衛,看裝扮大多不同,製式跟顏色上也有差別,一眼就知道是一些大家族的私曲。這些私曲部隊的帶頭之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文人,他雙手捧著一個長長的木盒,裏麵放著三顆人頭。看到吳期、鄧羌殺氣騰騰的氣勢,登時跪下喊道:“大人在上,城中負隅頑抗的吳軍已盡數被小民擊斃,投降者都被綁縛身形關在小民家中,聽候陛下發落。這木盒中盛放的乃是楊興、羅什與城門守將徐業人頭,特來送上。”鄧羌看這文人覺得熟悉,仔細看了會兒才認了出來,“王榮,竟是你!”鄧羌跟李昀的關係雖然比不上狗子,可也算半個玩伴了。後來李昀會時不時去崔定那邊讀書,那會兒也會叫上李翊、狗子還有他。這王榮是崔定的入門弟子,他自然見過。真論起來,他們還有幾分同門之誼。王榮為人挺沉穩,不過聽到鄧羌叫喊他,這會兒還是有些慚愧。當初老師讓他出仕李氏,他之所以拒絕,倒不是覺得李昀不行,隻是純粹那會兒年輕,有些心高氣傲。當時李昀身邊文武兼備,他要出仕還得在四方書院進行備選考試,再從基層官員做起。王榮不是不務實,可若是如此,他要是想走到李氏的權力中心得等多少年啊,時光不等人。再則,李昀真龍氣象已顯,身邊能人太多,他恐怕熬時間都出不了頭。剛好他也打算回鄉一趟見見父母。又見魏收也頗有仁厚之心,心想若為鳳尾不若雞頭。加之聽聞他師從崔定歸家,魏收幾次上門拜訪,給足了麵子,他最終決定出仕魏收。若能輔佐魏收統一天下,那他自然青史留名。如若不能,魏收為人也不差,大不了到時跟隨魏收一起投降李昀就是。他與李昀頗有淵源,想來日後再謀個富貴閑職不成問題。誰知道世事萬變呢,一步錯步步錯,竟然到了如今這地步。想罷,王榮心中一歎,麵色上倒是還算豁達,繼續道:“將軍,故人相見,別來無恙。”鄧羌哈哈一笑,噌地從馬背上跳下來一把扶起了王榮。不管如何,他都是崔定的弟子,麵子還是要給一兩分的。“當初崔公就說讓你出仕陛下,誰知道你自有打算。不過如今好了,兜兜轉轉你還是投靠了陛下。”王榮聽出了鄧羌語氣的感慨跟幾分揶揄,也隻能順坡下驢道:“慚愧慚愧,還望將軍念在往日情分與陛下分說,我王氏一直期盼陛下早早來此,救百姓與水火。”話說到這個份上,鄧羌也不為難他了,隻是問了下句長盒中幾顆腦袋的由來,一會兒他也需要去回稟陛下。羅什的人頭好說,他是見事不可為而自殺。守將是被王榮帶私曲偷襲而死,至於楊興。唯有取他人頭,倒是費了王榮一些事。此人送馬義出城後,自己立即躲了起來。當時羅什暴怒都找不到他,最終王榮掘地三尺加之地理熟悉之下,在楊興房子內床底下的一口枯井中找到了他。這小子在自己床底下挖了口水井,底下地方竟然還算寬敞,大小能放把椅子跟一個小桌子呢。王榮找到他後,二話不說就讓人把他綁上來。本來想送活的給李昀,誰知道這楊興不是很安分,見此王榮直接叫人一刀砍下了他的頭,結果了對方性命。鄧羌聽了以後,心裏稍微有點不得勁兒。他立下不少戰功,可就是單獨一個人抓不到大魚!吳碩等人死在了劉文集手中,董商被那個陸隆的六芒陣給絞殺。吳期、孫亞等人之前也都抓過大魚,唯有他,至今顆粒無收。方才進城,還想抓抓那守將、楊興、羅什等人呢,誰知道全被王榮送來了人頭。可惜啊。不過可惜歸可惜,壽春郡不費一兵一卒安全拿下,這絕對是一件大好事。當下,鄧羌讓王榮把人頭留下,再派出一些明軍去把俘虜帶出來,至於其他明軍則快速讓整個改弦易轍。當天,壽春郡與城外燈火通明,李昀正式進入壽春。第二日,吳國趙義身死,同時趙義出城鏖戰前,大概知道自己不能苟活,因而在宮中將自己的妻妾子女盡數殺戮幹淨等消息用飛鴿傳書傳向各地。五月初。李昀留下孫亞跟範旭處理壽春後續事宜,而他則開始返回洛京。如今天下基本一統,李昀已經去信一封給朱正跟公孫普,讓他二人前來洛京受封。若是順利,今年明皇朝將再次建立一個統一的王朝,而李昀也將成為天下共主!第277章 少年如日,朝陽初升時(正文完)李昀班師回朝,差不多到洛京的時候,前往兗州的官吏就將朱正接受冊封的消息傳了過來。朱正在得知李昀出兵與趙義開戰後,他大致就清楚他的逍遙日子結束了。唯一的差別無外乎就是誰登頂,他就投降誰而已。他也老實。明吳開戰,朱正反正一點幺蛾子也不鬧,老老實實待在自己一畝三分地。等明朝使臣到達兗州後,朱正早把整個兗州的官員名單、官印、虎符等準備得妥妥當當,二話不說就把這些東西送上,對著李昀的聖旨就大喊萬歲。唯一有點擔心的就是他以前跟吳期打過仗,害怕吳期報複他。另外就是當初馬義跑路,他不是給馬義借道嘛,也擔心李昀以後給他穿小鞋。可再擔心也沒用,朱正隻能壓著憂慮老老實實等著明皇的宣召。至於公孫普那邊,他遠在幽州,怕是使臣都還沒到,具體對方如何選擇還得再等一段時日。李昀這兒慢慢抵達洛京,同時讓孟襆、喬齡等人寫一篇篇賀文刊登報紙,整個洛京也已經提前進入到了歡慶的海洋中。而此刻的馬義處。馬義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輛馬車上,稍微有些顛簸的道路讓他坐起來後就感到一陣腰酸背痛。說來他也快五十歲,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啊。他在馬車中剛發出一些動靜,原本顛簸的馬車立即就停了下來。在馬義驚慌中,他就看到簾子被掀開,外麵露出的臉赫然是渦水旁那個流民的臉。“你…你是誰!?”這會兒馬義倒是沒怎麽慌亂了,就是有些惱怒。畢竟對方好好給他安置在馬車中,沒有殺他也沒有綁縛,可見此人至少表麵上是友非敵。“小人叫楊不,外麵還有一個趕車的車夫叫寇廣,我二人深受陛下恩惠,故受陛下吩咐前來帶走馬大人,以圖日後光複吳國。”馬義內心把趙義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幹什麽,你死都死了,還要害我!?光複?光複個屁!再說,他馬義是什麽人,是早早投靠明皇的忠心之臣,怎麽可能做危害明國的事呢。隻是馬義也看到了楊不孔武有力的身軀,還有他腰間佩戴的大刀,心中忍不住發虛。心中怒罵,恨不得把趙義屍首給千刀萬剮,麵上馬義卻是猛地露出悲傷之色,登時眼睛一紅就哭道:“陛下…陛下薨了啊。”說完,馬義立即要從馬車中下來。等下馬車後,楊不就朝壽春郡方向三拜,哽咽道:“陛下,君臣一場,臣恭送您一路好走!”聽馬義哭得肝腸寸斷,楊不跟寇廣二人也是眼睛微紅,忍不住安慰道:“大人身體保重,陛下大業就全仰仗您了。”馬義慢慢起身,神色堅毅道:“二位且說,我雖投效陛下較晚,可陛下並不以我三投之身為恥,陛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萬死難報。陛下吩咐之事,竭盡全力萬死不辭。”楊不二人左右環顧了下。為了保證安全,他們走的是山間小道,四周無人,說話倒也安全。當下楊不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地圖遞給馬義,“大人,陛下未創吳國之前就未雨綢繆,在地圖所在位置藏匿了大批武器與金銀財寶。陛下登基後,又陸續運送進去不少錢財。將來若是招兵買馬,這藏寶地中一應物資就可派上大用了。”馬義捧著藏寶圖麵露為難之色,“二位,非是我馬忠貪生怕死。隻是如今天下才定,百姓思安,那明賊又擅戰。此時起事,恐怕白白浪費了陛下這些積蓄罷了。”楊不當即拱手道:“馬公果然高義,陛下說您乃是真正的忠義之輩,必然不會貪圖錢物,果然如此啊。”方才要是馬義立即說先去取財寶,他二人就要失望至極了。明皇如今如日之升,正是鼎盛時。現在要是立即迫不及待要去取財物起事,不是貪財就是不知變通的蠢笨之人。若真是如此,他們跟著馬義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不如脫離了馬義自己單幹。事不成,也能取用些財物逍遙一生。想罷,楊不壓低了聲音道:“馬公怕是不知,陛下為了避免妻妾受辱,子嗣受李氏囚禁之苦,出宮時已命人送上毒酒、白綾,一眾家眷無人幸免。隻早在陛下出兵楚國前,他就命人將一懷孕的宮人悄悄送往了幽州,算算時日,那宮人肚中孩子還有四五月就要生了。陛下叫我等告知馬公,幽州偏僻,再遠還有蒙古草原、高句麗等地。若當真普天之下盡為王土,就叫我等護送馬公跟那宮人往塞外而去。”“另外陛下又言,四五月後,若那宮人誕下的子嗣是一位公主,便說明吳國氣運果然不存,我等隻將公主養大就好,其餘一切皆休。若誕下子嗣為皇子,我等就撫養皇子長大,並暗中積蓄實力。天下沒有千年萬年的皇朝,李氏勢弱之時,陛下子嗣自有取用財物的那一天!”馬義立馬懂了。趙義是打算用時間熬李昀啊,現在打不過你,那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以後呢?隻要我子嗣代代不絕,總能等到你李氏皇朝末年的時候。好想法,但馬義還是在怒罵趙義。他年紀一大把了,隻想享福。現在讓他亡命天涯,帶著趙義的子嗣去高句麗或者蒙古草原那兒生活,想想這日子他就過不了啊。可低頭看藏寶圖就在手上,抬頭看楊不與寇廣目光灼灼。馬義幾乎知道他不答應的下場是什麽。“好,我等即刻出發!”最終,馬義隻能悲愴地含淚答應下來。楊不二人以為馬義在哭陛下甍逝,在哭陛下對他的信任與情誼之深重,殊不知馬義是在哭自己啊。六月。李昀正式接手了兗州,順帶召見了朱正。別看朱正送上了一個兗州,可他知道自己斤兩,也怕將來受到清算,所以他對自己認知很清楚。高官厚祿都不要,隻求李昀給個好聽又沒實權的爵位,然後讓他回老家享福去好了。現在田地都是陛下所有,不過他這人妻妾娶得多,這些年孩子也生了一籮筐,分到的田地不少。更重要的是早幾年,他就在老家建造大宅子了,而且在宅子那邊藏了許多金銀財寶。同時,他更是積極回饋鄉裏,修橋鋪路灌溉水渠,逢年過節就送麵餅、饅頭、豬肉等東西給四方鄉鄰。哪家有困難,他更是大方借人錢財,利息極低,可以說在老家那邊名聲極好。甚至他在鄉中建立了村學,教書老師也是他花錢聘請。附近鄉、村孩童盡可去入學,不收束。等到了十歲,到時就比別的孩子學得多,入明皇在各地開設的四方書院的優勢更大,更容易出頭。他為什麽做這些?朱正又不是什麽大善人,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日後歸家做準備啊。現在他老家那邊房子大、富貴、有錢,十裏八鄉極為敬重他,還要在村口為他立碑…這要是回到鄉裏,他就是真正的一世無憂了。李昀對朱正的請求也不感到驚訝,至於他在老家做的那些事,錦衣衛早就將詳細情報放到了他的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