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還是感念當初張家落在亂軍之中,多虧祝阿史庇佑才全家活了下來,這個恩德還是好還的。所以對祝阿史要跑路的事也沒說什麽,隻說他繼續留在洛京,替主公料理一些事物。祝阿史本來就是這麽想的,張能自己提出來就更好了。在命人抓緊把洛京這邊置辦的大量齊國行宮的一些器皿、金銀等物收拾好時,祝阿史還不忘把段夫人帶上,還安撫段夫人說,“你且等日後,若你生個哥兒,我自有大富貴給他。”這話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祝檠耳朵裏,當天他就又氣又怒地睡不著了。之前他幫著祝阿史收糧,名聲都不好,本來以為能父慈子孝幾分,沒想到祝阿史也不體諒他辛苦。前段時間朱正不聽調令,後來起了反的心思,祝阿史還給他叫過去罵了一通。說是他克扣朱正糧食,否則這朱正怎麽會造反?祝阿史喜新厭舊,祝檠的娘雖然在他落魄時是珍珠翡翠白玉湯,可有了眼界後才發現屁的白玉湯,不過就是一碗清淡白水沒什麽好吃的白菜湯而已。祝阿史恨屋及烏,連帶也不看重祝檠。他自己被朱正氣個半死,就把氣撒在了祝檠頭上。加上祝檠又聽到風言風語,那話的意思好像是要動搖他的太子之位啊。幾者疊加,祝檠索性就想一不做二不休了!祝阿史自己都是殺義父起家的,對他義父的幾個兒子甚至懷孕的妻妾可是趕盡殺絕的。親爹跟義父也差不了什麽,做了也就做了,自古權利之爭本就無父無子。當下祝檠就把心腹潘仕輔招來密謀,潘仕輔感念祝檠的恩德,二話不說就開始謀劃。倆人重金賄賂了祝阿史身邊的一個美妾,讓她趁著祝阿史入睡的時候點一點迷魂香,其他就不用管了。這美妾本來就被段夫人壓得抬不了頭,而且前幾日還被段夫人打了幾巴掌。祝阿史也不懂憐香惜玉,有時候自己喜歡打殺人,讓她們這些侍奉之人戰戰兢兢。她早就知道祝阿史身邊待著,她也沒什麽好下場。索性就接了祝檠送來的大筆錢財,隻悄悄存入了涼州的李氏錢莊,拿到飛錢票號藏好後,趁著祝阿史還沒上路去豫州,趕緊使了渾身解數留住了祝阿史一回。也虧得段夫人現在懷孕,精力不濟,一時也沒看住她。美妾點了藥之後,當晚直接就換了一身衣服跟個護衛悄悄跑了。祝檠早就打點好一切,隻要祝阿史不叫嚷起來,過了今晚就回天乏術了。真誰都沒想到祝檠會這麽狠毒。當天祝阿史還在昏睡中,直接被祝檠連捅四五刀,死得不能再死。然後又讓人把段夫人從床上拖了過來。不等她哭喊,直接就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段夫人看到滿床的血,早就嚇得昏過去了。祝檠沒什麽猶豫地,直接一刀又捅死了段夫人。第二天,他對外就說祝阿史吸食寒食散過量,當晚急發病死了。這話騙騙自己得了,別人是隨便騙不了的。張一聽就覺得蹊蹺,要看祝阿史屍首祝檠也不肯,隻說吃了過量藥而死,麵目不好看,他要給親爹留體麵。張心中有點數目,隻是他不好明說。千言萬語,最終隻是長長歎氣了一口。這祝氏父防子,子殺父…以後必然是要敗亡的。幾天後,張就開始讓家中堂兄張仁帶著一眾家眷喬裝打扮悄悄遠去,隻有他自己還留在洛京,打算為祝阿史盡最後的忠心。第201章 祝檠死在了張手中祝阿史一死,祝檠就想火速登基。誰知道這事硬生生被張壓了下來,非要等到祝阿史下葬之後才肯點頭。這幾天亂糟糟的,祝檠自己也忙得焦頭爛額,回過頭才發現張的家裏人都已經跑了,現在也就沒法從這下手威脅張了。至於不經過張點頭背書或者直接殺了張,祝檠真有點不敢了。祝阿史死的突然又蹊蹺,張再立馬暴斃,殺父殺相這樣的名聲非得傳的天下皆知不可。有些事做得出來,但明麵上還是要瞞一瞞,否則整個齊國真要分崩離析了。再則,張把持整個齊國政務這麽多年,上上下下多少是他的人手。要是他一時死了,這齊國政事這一塊祝檠也沒法接手。思來想去,祝檠隻能答應張的要求。轉過頭,祝檠就開始快速操辦起祝阿史的喪事。畢竟是皇帝了,草台班子的皇帝也是皇帝,按理說得隆重一點。可祝檠著急登基,主打一個迅速,所以辦得很潦草。整個齊國上層官員都看在眼裏,雖然這也是一群混賬不做人,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君臣父子概念的。祝檠這麽一搞,不少人心裏都在嘀嘀咕咕,總覺得這事不得勁兒。祝阿史一下葬,祝檠就迫不急地去張府中找他。祝檠向來跟張不太對付,究其原因也跟朱正差不多。祝檠想要跟對方交好,還打算把自己七八歲的女兒許給張做兒媳婦,誰知道張四兩撥千斤地給回絕了。祝檠看張油鹽不進,之後就沒怎麽跟他來往過,今天他還是第一次仔細認真打量張的府邸。這府邸看著挺寬敞,可一路走來,不少地方都荒廢著。再往裏走,祝檠也沒看到什麽奢華的擺件,可見張日子過得清貧。這點祝檠還真有點佩服張,祝阿史登基之後,要說還有人守住本心,那也就隻剩下一個張了。祝檠讓隨身保護的人都留在門口,自己進去後就給張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了,然後高呼道:“丞相,往事不可追。如今齊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丞相替我做主。”張穿著一身素縞,聽到祝檠的話就看到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隻是他不喝,轉頭猛地往地上一摔。摔杯為號!刹那間,張房中竟然唰唰七八支冷箭朝祝檠射去,更有十來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或從屏風後或從兩側小房一躍而出就朝祝檠砍去。祝檠這幾天多少有些疲憊,身體倦怠反應也有點慢,一下就被箭射了個對穿。再有十來個人劈頭砍來,隻來得及發出幾聲慘叫就死在了張房中。門外隨祝檠一起來的潘仕輔聽到動靜不對,即刻帶人衝進去,可這會兒哪裏來得及。當下潘仕輔睚眥欲裂,雙目赤紅怒罵張,“張!枉你名門望族出身,擅殺陛下之子,你對得起陛下對你的恩德嗎!?”張站起身冷靜道:“我就是對得起陛下,今日才一定要殺這無父無君之徒!”兩人各為其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還有什麽好爭辯的。左右不過是看誰的手段更高明,最終棋勝一招罷了。張專等祝檠送完祝阿史落葬後才殺他,今日算是徹底了解了心病,替主公報仇了。當下不等潘仕輔讓人砍殺過來,門外急匆匆就來了大量士兵。之前祝阿史登基後,發現祝氏造反集團的人隻在封官的時候雞血了一下,隨後快速就墮落了下去。也正常,祝氏造反集團都是什麽人啊,大多都是貧苦出身,本身是沒什麽見識的。如為上者不把握好方向,為下者墮落的比祝阿史還要快。那一個個官員現在都想著摟錢享受,甚至有的人早就把大箱大箱的金銀運回原來的祖籍,又在祖籍地大興土木開始修建房屋、祠堂。祝阿史就是發現整個官場風氣已經救不了了,加上氣運不成龍,內心已經明白他真是為王先驅的命格。之前有偌大的聲勢,不過是氣運勃發之下順運而為罷了。即使張一直跟他說什麽人定勝天,他祝氏不是沒機會。可祝阿史還是感到灰心喪氣,這才肆無忌憚服用寒食散,又躲在齊國宮中花天酒地,企圖逃避一下現實。祝阿史一逃避不理朝政,這上上下下的政事甚至洛京城防掌管都是張在處理。如今張一聲令下,自然有數千精兵早早在幾條街道外等候著了。“潘仕輔乃涼州暗子,方才驟然行刺太子實在可惡,給我殺!”衝進來的精兵根本來不及聽張的命令,不過早在街道上埋伏的時候就有人跟他們說明白了,自然也不會誤事。潘仕輔一眾人都來不及辯解,那精兵衝上來就是一頓亂砍,一會兒工夫這些人的屍體就躺了一地。張確定人都死透了之後,立即道:“陛下身故,太子遭難,齊國不可一日無君。立即去通知諸位大臣,讓他們都前往齊宮朝堂上,我隨後就到。”吩咐完,張急匆匆就往祝欽的府中走去。這祝欽是誰,就是祝阿史的二兒子。祝阿史沒發跡之前就娶了那鄉下三老女兒,後來跟著李巍躍逐漸發跡,連年打仗他隻在身邊放了兩個姿色不過稍好一些的女眷,其餘美色一概不近。旁人說起,他就說美色誤人。就是李巍躍賞賜的金銀珠寶,他也大多拿給下屬分潤,自己很少截留。當時祝阿史的做派是真有幾分明君氣象的,誰知道登基之後會大變模樣呢。當初那兩個女眷這些年也有孩子生下,其中二子祝欽十五歲,也到了曉事的年紀。張一到祝欽府中,就看到一身素縞的茹夫人母子。這茹夫人長的一般般,唯有皮膚生得極其好,也就自帶了一股氣質。看到張,茹夫人早有準備。當下就拉著祝欽給張跪下,然後道:“丞相若是讓我兒登基,今日我兒就拜丞相做亞父,日後若行過河拆橋之舉,隻叫我母子二人不得好死!”茹夫人是有果決的人,張也是在祝阿史死後調查一些事的時候才發現段夫人竟然是茹夫人找的人。陛下後宮女子張自然要避嫌,再說這種帝王家事他不便摻和。要不是祝阿史慘死,張還真不會知道這其中的詳情。原來這茹夫人也有打算,眼看她現在也是不得祝阿史喜愛。這倒是沒什麽,可問題是祝阿史也不喜歡祝檠,她就起了心思。茹夫人花費了大心思跟大價錢,專門尋了段夫人這樣貌美的民間清白女子。又特意叫人給她揚名,活生生弄出了一個命格貴不可言的流言。本來茹夫人是想找個心腹去替她固寵,讓段夫人去吹枕頭風。能坑死祝檠就更好了。誰知道段夫人被祝阿史萬般寵愛後,對茹夫人的恭敬就愈發少了。後麵段夫人懷孕,更是開始反過來給茹夫人上起了眼藥。茹夫人氣個仰倒,可事已至此也沒辦法。段夫人的事她也沒法告發,否則她也要跟著倒黴,隻能咬牙忍了。誰知道後麵事情變化這麽大,前幾天張來找她,隻說了一句祝欽可願為齊皇?他說完就走,茹夫人激動得輾轉反側幾日,一直等到今天。“起來吧。”張把祝欽扶了起來。十五歲的少年身子骨還有點單薄,可眼中的野心已經無法掩藏了。張替少年整理了一下衣物,而後彎腰向他行禮道:“二公子,請隨我去朝堂。”祝欽看了一眼自己娘親,隻覺得心髒怦怦跳的厲害,當下也行禮道:“一切有勞相父。”有張這根定海神針在,祝欽隻昂首挺胸一點也不害怕。當天張就拿出聖旨,在外頭刀劍手的看護下,直接就讓祝欽登基了。至此,這吵吵嚷嚷的權力之爭才算是落下帷幕。……“鄧羌傳來的情報倒是詳細。”李昀壓下幾張紙,外麵還有等候的錦衣衛。這人之前混跡在洛京,一度花錢買通上下竟然做到了祝阿史親衛的一員,很多事知道的多。不過隨著祝阿史、祝檠死亡,張把持洛京太嚴格了。這錦衣衛之前收集消息太多露出了破綻,索性就被範旭調了回來。人傳進來後,騫忍不住問道:“祝欽登位之後,齊國還太平嗎?”錦衣衛立即道:“不太平,連續死祝阿史、祝檠,整個齊國有風雨飄搖之感。加上糧食接不上,張擔心新皇留在洛京有危險,已經在收拾行囊準備去豫州再建別宮了。”“這張也算是忠心之人。”一旁的喬齡歎道。“忠心有才又有什麽用,識人不明終究做了無用功。且他輔佐祝氏,心中早明白祝氏不長久,偏偏還想替祝氏延命。他是盡忠了,可他延一刻就讓天下百姓多一刻不太平,一刻不太平就要死不少人!說起來,這終究是小義小恩而已。要我說,這樣的人還不如他無才無能無忠心,或者是早早死了,這樣天下無辜百姓還能多活幾個。”喬齡這些年都是主持新聞部,文人風氣很重。一時被燕箏懟了,加上對方是女子,他一下話都說不出來。燕箏性子一向強,才能上更是很全麵。嘴皮子利索,上能罵人下能出使外族,把人騙得團團轉。處理政事幹練就算了,就算是審訊這些,她都還跟範旭討教過,對各種刑罰了如指掌,上手一點不手軟。再硬的嘴巴,給她一個晚上都能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而後隻求一個速死。喬齡心說算了,得罪不起,索性閉嘴。“張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啊。”李昀笑打了個圓場。燕箏立即道:“主公若是惜才,我可帶燕氏人去一趟司州將張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