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水羌的族人喘著氣,手中握著一把金刀遞了出去。這人不敢耽誤立即道:“我去稟告了頭人,但頭人睡下了,我便叫人帶我去找了牛戡將軍。”他是不敢打擾頭人睡覺,否則暴怒的頭人很大可能會直接殺了他,可牛戡將軍又稍微好一點。剛到牛戡將軍那兒,他就聽到牛戡將軍屋子裏麵有動靜,就立即行禮向牛戡將軍回稟了西門發生的事。隔了好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再之後裏麵快速扔出了一把金刀,又傳來了一個壓低聲音的滾字。他也不敢留了,牛戡將軍似乎屋子裏麵有別人,他聲音也不對勁,心想怕是打擾牛戡將軍好事了。怕一會兒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他也就直接抓著這金刀就跑了出來。然後一路跑,一路琢磨牛戡將軍的意思。那他給了金刀,又不說阻止米巴等人,應該是同意的意思。說來牛戡將軍也是休屠最信任的人,而且為了能更方便保護休屠,更是居住在休屠在蠡縣的府邸之中。不僅如此,這次梁人攻打天水府的消息傳來後,黑水羌的兵權象征金刀,這也是交給了牛戡,就是為了方便牛戡調兵遣將。有金刀在此,那就是休屠的命令。那隊長顧不得多想,隻徒然鬆了一大口氣。其實真跟米巴起衝突,他們這點人肯定留不住命。雖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可現在有金刀為證,隊長也不管了,立即道:“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幾位酋長別介意,等幾位酋長一會兒攜梁人首級回縣,我親自為諸位提燈引路,烤羊敬酒。”說完,就示意身後的人幫米巴去開城門。牽奉有點搞不清楚事情的狀況,但也知道肯定哪裏惹出了烏龍事。可此刻也不必深究,能開城門離開就好。吭哧長刀放回刀鞘。牽奉哼道:“下次機靈點,就算沒有稟告過頭人,可頭人又怎麽會為了這些小事責罰我們?何況,我們對頭人忠心耿耿,本來就是為了能替頭人守住蠡縣。”“是是。”終於,西門在一場有驚無險的‘鬧劇’之中,厚重的門栓被好幾個人聯合抱著緩緩拿下,然後是大門,一點點在夜色中打開。隨著大門打開,米巴等人的心也懸起到了極點,“走!”當下米巴領頭,帶著人就往外走,牽奉等人立即跟了上去。那隊長趕緊把族人叫來,“真是牛戡將軍給你的?”族人萬分肯定地點頭,“確實是。”這金刀珍貴無比,牛戡將軍給了說明頭人大約知道米巴等人奇襲這件事。這下,隊長又有些後悔他剛剛的行為。雖然他是黑水羌的人,倒也不怕得罪這些酋長,可多少還是會有些顧忌。索性他讓人暫時不要把西門的門栓放回去,隻是略略關上門,一會兒方便隨時接應米巴等人,也能緩和一下關係。這會兒,米巴等人是頭也不回地遁入夜色中。他們壓根沒想去偷襲梁人軍營,自然是避開了梁人軍營的方向往火光黯淡的地方走,大約走了幾百米遠,忽然有羌人呼喊了聲。“誰喊的!?”米巴剛要發怒,誰知道那羌人呼喊之後,在夜色下他們竟然發現足足有百來個梁人在夜色下跟他們對視。這些梁人剛才應該都是趴著的,而且附近他們還挖了不少坑出來。在灰暗的天色下,隱隱約約稍微能到這些梁人身上都沾滿了泥土,手裏拿著一些鐵鍬之類的工具,剛剛叫喊的那個羌人就是掉進梁人挖的坑裏麵去了。這會兒,現場先是沉默了幾秒。說真的,無論是梁人還是米巴他們都是迷茫的。可也就幾秒,梁人中立即有人吹響了攜帶的竹哨,也在同時,雙方的士兵立即朝對方飛撲了過去,直接在原地展開了肉bo戰。竹哨本來就是特意攜帶,就是為了防止夜間出事用作聯係之用。哨音弱、強、長、短都有特定的意思。現在的竹哨之音急促又悠長,說明有危險,他們撞到了羌人的大隊人馬。此刻,中帳中。張玉等人也都睡了,忽然外頭騷動起來。比起張玉,鄧羌更是和甲而眠。這會兒聽到動靜,他瞬間睜開眼,下意識就去拿放在床邊的長槍跟長刀。“出什麽事了!?”掀開帳篷,鄧羌就問外麵的親衛。很快就有士兵急匆匆跑來說,“將軍將軍,咱們去西門挖地道的一支隊伍跟羌人撞上了,看情況他們是從西門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來偷襲軍營。”鄧羌咯噔了一下,這麽一來,豈不是要被羌人知道他們從西門那兒挖地道的事了?怎麽就這麽巧,哪裏不好過來偷襲,偏偏從那邊走!可現在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了,既然撞上了,那就把這支羌人部隊全留下來吧。鄧羌立時將刀跨在腰間,而手中握緊長槍,“走!”張玉這會兒沒法身先士卒,被急匆匆趕來的騫玨拉住了。白天就想說了,主將身先士卒是能激發鬥氣,可要是主將有個好歹也會直接散了軍心。張玉不能再這麽魯莽了。戰鼓響起,鄧羌一馬當先帶著人直奔西門。“殺!”火光中,鄧羌長槍揮舞直接跟那些羌人的隊伍撞上。從上空俯視,就像是兩股洪流直接麵對麵對衝而上,而後鮮血、哀嚎與吼叫在夜色中響起。西門之上,那位隊長也看到了梁人的軍營吵嚷了起來,又看到火把開始攢動起來,他就知道一定是米巴這些人已經跟梁人的隊伍打上了。當下,他更加讓人準備好,不管輸贏以便隨時接應米巴等人。第102章 蛟龍吞狼之勢兩夥人就這麽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對衝上,但很快鄧羌就發現不對勁了。本來帶兵過來鄧羌是帶著警惕性的,畢竟對方出城襲營,說不定留有什麽後手。可誰知小心兵鋒短接之後,對方竟然顯得很慌亂,幾乎是邊打邊退,一點也沒有白日守城之時的凶悍。“校尉,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殷亮是在馮勝升任之後被鄧羌一手提拔起來的親衛,同時也是副手。這會兒他帶著郡兵護住鄧羌左翼,忍不住在打鬥中開口。今晚實在有些奇怪。從白天來看,羌人顯然是打算屯兵在蠡縣,然後跟他們打消耗戰的,怎麽會突發奇想要來偷營?就算來偷營,這些羌人被發現之後怎麽會這麽慌張,看起來沒有任何鬥意,甚至直接在往後退。“難道有埋伏?”鄧羌也在嘀咕。他也懷疑這是不是誘敵深入之策,可是那些羌人表現得真的不行。甚至他們還注意到這些羌人中有人大喊著什麽,可惜鄧羌不懂羌人語言,沒有張玉在,一時半會兒也聽不懂。隨後他看到有些羌人朝著聲音呼喊的方向聚攏過去,再之後,這部分羌人竟然直接放棄了戰場就開始跑。他們跑的方向不是梁人大營,也不是身後的蠡縣,一副完全要離開這裏的樣子。有一部分人跑了,剩下一部分人被鄧羌這些人死死拖在了戰場之上,然後他就看到有羌人麵露憤然之色,看表情似乎是在大聲咒罵。這些羌人根本無心應戰,一路被殺得節節敗退。大概也覺得這樣不行,羌人索性就往西門城門那兒跑。夜色下,鄧羌手中的長槍浸潤了太多鮮血有些打滑,他索性長槍一扔就開始了抽刀砍。“校尉校尉…不行了,他們快跑到了城門那邊了,很可能有埋伏!”殷亮一直牢牢跟隨在鄧羌身旁,見此忍不住吼道。這會兒全是近身戰,鄧羌渾身早就被刀刀見血的戰鬥方式打得渾身是血,他隨手擦了下眼睛往前看。“城門開了?”鄧羌竟然看到西門竟然被打開了,裏麵還有火把攢動,似乎是來接應這些羌人的。這還管他什麽埋伏啊。“殷亮,城門開了!”鄧羌隻覺得一股血氣衝上頭,別管這些羌人是不是想要‘關門打狗’、‘誘敵深入’,隻要控製了城門他們直接能打進去了。鄧羌死死盯著那開了一點的城門,他能感覺到胸口的心髒鼓噪著,腎上腺素大量的分泌讓他整個人情緒亢奮到了極點。“隨我衝!咱們整營壓上!”有時候戰機稍縱即逝,鄧羌直接一馬當先就往前衝。戰場也顧不得多說話,直接喊:“西城門已開,大家隨我衝殺!”張玉那邊並不傻,鄧羌那邊一衝直接就看到戰場不斷挪移到城門之下,當時騫玨就發現了不對勁了。“快快,馬上讓中堅營其他幾營都壓上,再讓騎兵營做好準備,城門一開隨時準備堵截逃兵!”今晚狀況不對,騫玨幾乎是極快就反應過來,這不像是羌人誘敵深入的手段,他們沒這個膽子。現在這情況看來,倒像是羌人內訌,隻是機緣巧合跟他們挖地道的士兵撞上了。大好的機會啊。張玉也不猶豫,知道戰場瞬息萬變,不能耽誤。立即就讓人擊鼓進兵,早就集合完畢的孫夏、馮勝等人立刻帶中堅營壓了上去。而張玉也是直奔騎兵營,要是事成了他就做壓陣之用,要是敗了他的騎兵剛好掃尾以便攔截追擊。這功夫,鄧羌已經殺到了西城門口。“遭了遭了!”一直守在城門附近的那個黑水羌族人這才發現了不對勁,他實在沒想到米巴等人竟然會引來這麽多梁人。這會兒眼看梁人就要到城門下,他頓時也顧不得米巴等人,立即喊,“快快,關城門關城門!”厚重的城門就要被緩緩關上,誰知道一路跑來的羌人率先擋在了城門之前,“讓開,先讓我們進去!”眼看城門被推開,隊長直接急了,揮刀就對一個不知道是哪族的羌人當頭就批砍了下去。羌人直接被他削掉半個腦袋,他四周的羌人被這滾燙的鮮血刺激,一下徹底瘋了,竟然舉起手中的武器朝隊長砍去。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這種情況簡直跟營嘯有些類似,衝在城門口的羌人徹徹底底失去了理智,隻要妨礙他們活命的就都在他們打殺的範圍之內。短短幾息時間,那隊長就在恐懼中被人砍成了一攤爛泥。鄧羌殺過來的時候,整個西城門竟然是大開的場景!蠡縣之中。休屠正躺在一張大床之上呼呼大睡,而他身側更是躺了三四個妙齡女子。原本安穩睡著,誰知道休屠呼吸聲開始加重。“啊!”休屠忽然坐了起來。“頭人怎麽了?”身旁的一個女子也醒了過來,立即溫柔地幫他擦拭頭上的冷汗。誰知道休屠目光泛紅,竟然直接下床抽出放在桌上的長劍直接就刺進了這女子的胸口。床上其他女子尖叫起來,休屠覺得厭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被他一劍砍殺了。殺完之後,休屠這才疲倦的坐在床上心有餘悸的想起了剛剛做的夢。夢中他見山澗有隻巨大的黑熊在小憩,誰知道竟然從水中躥出一條大蟒竟然死死絞住了黑熊。黑熊掙紮無果,最終一點點死去。休屠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又看了眼滿床的死屍,剛想出門換個地方睡,誰知道大門卻被人砰的一聲打開。“找死!?”休屠持劍而立,胸口衣服上都是那幾個女子的鮮血,加上肥胖無比的身軀,看上去竟然有些狀若瘋魔的味道。來的仆從本身就在害怕,再看休屠這會兒要殺了他的模樣,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嚇暈了過去。休屠索性自己持劍往外走,同時喊著牛戡,可喊了半天既沒有其他仆從來,一向住在他不遠處的牛戡也沒動靜。剛覺得有點不對勁,誰知道原本安靜的府邸一下炸開了鍋。休屠聽到外麵傳來了喊殺聲,同時聽到羌人叫喊著梁人殺進起來,快跑!當下休屠須發怒張,“誰在夜間喧嘩,肆意傳謠!”他提劍一路走,卻在推開門大門的刹那,隻看到到處燈火通明的街上都在喊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