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道理,怪不得你姐姐姐夫如此寵愛你,九皇叔也對你讚譽有加。」常山大長公主慈祥地摸了摸湛兮的頭。「當時情況緊急,又有外族騷擾,到底是我的過失,亂了分寸,棋差一著,是以到了晚年的今日,這些跳梁小醜不斷蹦在我眼前,也是理所當然的。」常山大長公主溫和的話剛說完,眾人紛紛好言相勸,是那些叛亂之徒詭計多端,怎麽能怪常山大長公主呢?湛兮也勸了幾句,真心實意的。因為據湛兮所知,常山大長公主當時瑣事纏身,不僅僅是她說的外敵騷擾她守護的城市,那一年似乎正好是她與駙馬成婚多年後,婚姻出現了些許裂痕的時候,公主與駙馬因為意見不合,幾次三番冷戰,他們不合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而且那一年,常山大長公主懷上了第三個孩子,聽善水公主所言,常山大長公主的身體不好,要保住這個孩子,風險極大。常山大長公主在猶豫,後來是發生了什麽事,令她下定了決心,拿掉了這個孩子。誰能譴責常山大長公主?她已經盡善盡美至此了,身為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一生都在為大雍守城。不能因為她一生從不犯錯,因為環境壓力大、身體與狀態奇差的時候,有了一個無心之失,便要去詰難她,會這麽做的,都是愚蠢的人!******常山大長公主已經老了,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如今眾人安慰她也好,詰難她也罷,都無法影響她的心境。「你這孩子猜測的,多半是真的。」常山大長公主對湛兮說,「這些魑魅魍魎剛現身的時候,我就有了些許猜測。」於是,常山大長公主當機立斷地一邊去信給在秋狩圍場的帝王,一邊求助於她九皇叔,一邊便去信當年她所駐紮的鳳安城,調查往日的卷宗。在鳳安城斬殺數十逃竄至此的餘孽後,風聲都還訴說著那滿地的血腥,許多小人物的悲歡,便沒被留意到。有個鳳安城的寡婦,她有一個傻女,便是在那風聲最緊的時候失蹤了的。官府自然登記了此案,卻是以為那傻女是被拐走了,常山大長公主後來聽說過此事,鳳安城還曾嚴厲打擊人販子。湛兮眉頭皺緊了:「但如今看來,或許那失蹤的傻女,便是被韓氏騙走,下藥至高燒,以替代她的女兒去死?」「確實,」常山大長公主頷首,道,「那傻女的年紀,與韓氏幼女一般無二。」「韓氏被我的親兵拿下之前,恰好路過了寡婦所在的街道,而據說寡婦上街賣豆腐,她家傻女便時常自己在門口玩泥巴……」這似乎印證了湛兮剛才的猜測「韓氏似乎抓住了某個機會」,但是她的可操作空間--隻能保住一個。傻女何其無辜,寡婦又做錯了什麽……湛兮心中歎息,韓氏不愧是有一明一暗兩個丈夫的女人,好狠!第277章 魚知樂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問:「那寡婦,是何時向官府報的案?」他尋思著,若是傻女丟了的當日就報案,想必辦案人員定然能發覺其中不對的,就比如他自己,他便對這一些格外巧合的細節,會有著絕佳的敏銳直覺。魚知樂知道,在常山大長公主治下的鳳安城,能人誌士極多,沒道理知曉某個寡婦丟了個年歲與反叛罪犯的女兒相近的女兒後,會沒有聯想。如果沒能及時想起這些千絲萬縷的聯係,便是錯過了絕佳的時機,比如案子都已經辦完了,風聲過去,寡婦才報的案。可是若是如此的話,那常山大長公主當初又為何會對韓氏攜帶的一對女兒起疑心呢?湛兮拍了拍魚知樂,說道:「想必諸事的細節,還另有隱情。」故而在如今魚知樂看來,似乎還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不過,隻怕這些放在當時,卻恰恰是能圓過去的。常山大長公主笑了笑,對湛兮頷首:「你所料想的,與當時的情況,相差無幾。魚少卿的疑問,我也能回答。」為什麽沒能聯係上寡婦丟掉的傻女可能被韓氏拐走呢?一來,韓氏就兩個女兒,她被官兵緝拿時,身邊就帶著兩個女兒,一個病了,另一個健康但聾啞了,這數目是對得上的,不僅數目對得上,當時齊氏夫妻二人的表現,也無甚問題,那似乎就是他們的女兒。二來,那寡婦確實沒有及時報案。她出門當日,附近村子住的娘家嫂子來過家裏,得知寡婦最近接了酒樓的一樁豆腐大單,提過要將傻女帶回村子裏養幾日,待寡婦忙過這一陣,便叫她去接回來。故而,寡婦歸家,發現傻女不在,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嫂子帶傻女回娘家去了,她一心一意地磨起豆腐來。大雍朝可不比網絡遍布全球的現代社會,親朋好友分別時,還能說一句「到了給我發個信息、打個電話報平安」。人外出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而且出意外和誤會什麽的,還不一定能及時得到消息,這便是信息的滯後。得知傻女被拐,還是寡婦完成了豆腐大單,提著雞蛋回娘家後……嫂子告知寡婦,鳳安城戒嚴,她沒能帶傻女出城門,叫傻女自個兒回去了,傻女也是認得路的。和舅母分別時,還說自己回去也好幫母親磨豆子呢,誰也沒想到,這姑娘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寡婦報案,已是為時已晚。」魚知樂有些沉重。******「至於為何韓氏所攜的一對女兒,體型歲數都對得上皇都傳信,我卻還是要叫巫公子多此一舉……」常山大長公主頓了頓:「我隻是知曉此案後,想到曹老將軍未能斬殺的前朝之和親公主……寧定公主的小女兒趙麥冬,她被末代皇後救了,我憂心她的後代,也會有她的本領。」「又偶然聽說巫公子所在師門,本領極多,還能鑒別血脈,便可有可無地想著麻煩他再驗證一遍罷了。」魚知樂的嘴唇囁嚅了許久:「原來如此嗎……倒是可惜了。」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這一句--可惜了。可惜了,常山大長公主這「一時興起」,當時分明有機會能蕩平這一切;可惜了,巫公子深受重傷,隻能鑒別一人;可惜了,若是選了韓氏懷中高燒不止的女兒,或許就會識破她偷梁換柱找替死鬼的籌謀……可是人間太多可惜,太多棋差一著,太多遺憾,太多就差一點點……湛兮歎了一口氣,這似乎好像冥冥之中,韓氏那女兒著實有些運道在身,就是不知道,這「運道」究竟是天生的,還是……他狀似無意地看了看巫公子和巫姑娘的方向,許是用非常手段掠奪到的運道也說不準。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巫門師叔祖的女兒。******沉吟了一會兒,湛兮說:「長公主殿下必定是聯係舊人,大海撈針似的篩查了許多卷宗,這才抽絲剝繭出許多在『如今』看來格外不對勁和有聯係的地方……」「確實。」常山大長公主說著揉了揉頭,那可不是個簡單的工程量。隻是不計較人力物力,大海撈針,控製要素,抽絲剝繭,確實能有所得罷了。「那韓氏真正的另一個女兒,又去了何處呢?」湛兮問,「殿下想必有所……猜測?」「猜測?嗬嗬,倒確實隻能是猜測。」常山大長公主說:「駙馬有一段時間,喜愛在酒館裏借酒消愁……」湛兮眼眸輕閃,那段時間,便是這對夫妻的「十年之痛」的期間吧?「賣酒的姑娘還未嫁人,是個溫婉嫻靜的,這朵解語花很能寬慰駙馬,她與本宮處處不同……」常山大長公主還沒說完,湛兮便失禮地插口:「大長公主此言差矣,當壚賣酒的姑娘,如何與明宗愛女,先帝最尊敬的姐姐,組建、率領娘子軍守衛邊疆數十年的,大雍最尊貴的三朝公主相提並論?」「溫婉嫻靜說的是『柔美文靜,莊重溫和』,」湛兮冷然極了,「雲英未嫁之女,若當真莊重,如何能多次與有婦之夫相談甚歡?況且,駙馬不是旁人,是守護她所在的城池的守城公主的駙馬!」這比現代社會裏,資助貧苦之地的孩子求學十幾年,結果對方讀完出來,當了資助人丈夫的情婦,還企圖把資助人掃地出門有何區別?甚至更惡劣!常山大長公主守的,可是鳳安城的百姓的性命!大雍朝是古代社會,確實並無「借入他人感情的小三」一說,但大雍朝的駙馬都尉,是不許納妾的。公主是君!王朝不滅,公主永遠是君!******「不必為此生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常山大長公主平靜地說:「讓往事隨風吧。」「之所以提起那個賣酒女,便是鳳安城官府的回信中,提及到的詭異之處中……有她,而我也想起了一些往事。」駙馬確實與常山大長公主意見不合後,便去借酒消愁,解語花的寬慰或許也確實令他好受一些……他或許心中確實有過意動,但他沒打算越雷池。他後來還是沒能守身如玉,悔恨不已地向公主解釋,而常山大長公主不為所動的時候,他曾羞愧萬分地猜測酒水有問題,希望公主能相信他本心並非如此。常山大長公主那時心灰意冷,諸事繁忙,又身體不適,更是厭煩了駙馬,覺得他在找借口,心中越發瞧不起他了。聽聞那個賣酒女與駙馬一夜雲雨後,擔憂常山大長公主會找上門來打殺她,很快便說服了隔壁賣肉的屠夫,鳳安城的戒嚴一過,立馬就南下了。常山大長公主根本不在意這個賣酒女,也懶得搭理她到底要死哪兒去,別說解釋解釋自己不屑於為難,她根本不在乎這一切,隨她去!「但前些日子,鳳安城的來信中,提到這賣酒女與屠夫離城時,並非說是不回來了,而是推著裝了整隻豬的板車,說是戒嚴已久,他已經許久沒有去鄉下賣豬肉了……」湛兮:「……」駙馬長期借酒消愁,賣酒女的酒水,忽然就有了問題……長期攻略駙馬攻不下來的賣酒女,忽然當機立斷頗有決心地拉隔壁屠夫跑路……戒嚴後,一點也不憂心風聲的,「心善」到心心念念都是想著鄉下沒豬肉吃的屠夫……板車上,推著的整一隻豬……湛兮忽然笑了,如春風化雨一般,對清吟姑娘道:「那隻被開膛破肚的死豬肚子裏,怕不就是藏著韓氏的另一個女兒……你們的教主吧?」一直裝死的清吟姑娘猛地抬頭,瞳孔地震卻矢口否認:「教主,什麽教主……我何曾提過教主。」常山大長公主歎息了一聲,對清吟姑娘一臉不忍卒看的模樣:「真是……蠢得令人頭疼。」******雲生月與魚知樂對視了一下,兩人的反應如出一轍,都是輕輕搖頭。常山大長公主也笑:「確實都隻能是猜測,我舊時部下送回來的信箋中,提到的也不僅僅隻是賣酒女和屠夫有嫌疑。」「事實上他們近日得知我的猜疑後,覺得當年那段時日,但凡能藏一個嬌小女孩的人人都有問題,比如把恭桶運出城外去洗刷的人,嫌疑也很大,哪怕他們在鳳安城刷恭桶三十年了。」湛兮搖頭:「我還是覺得她應該是藏在那隻豬肚子裏了。」「為何?」常山大長公主問。「直覺吧。」「當時守城的是我的副將,」常山大長公主說,她的眼神忽然落在了清吟姑娘的臉上,「他認出了那賣酒女,當然,他不會違背我的意思,阻攔她見不得人的老鼠一般的企圖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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