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個陰陽怪氣的怪師父。雲中雀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我沒能拐走小國舅的人,我徒弟卻被小國舅的人拐走了小心肝。」雲生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師父,您莫要亂說話了。」雲中雀見他臉上的苦澀做不得假,老狐狸驚訝:「怎麽了?難不成猛獅沒和你單獨道別?不應該啊,她明明……」「師父,」雲生月輕歎了一聲,漆黑的眼眸有些複雜,「聞姑娘心中包袱甚重。」「那你打算……?」雲中雀挑眉。雲生月笑了一下,眸光流轉:「來日,我……親自去問她。」******同在馬車上的湛兮,本來是煩這兩個人非要和自己擠一輛馬車,不肯去其他馬車也不肯出去騎馬的。但是聞獅醒不願孕育的話一出,他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這又是為什麽?」樊月英無辜地問。聞獅醒硬著頭皮給了最敷衍的理由:「因為我善妒,因為生產危險我害怕。」湛兮看了聞獅醒一眼,他知道,這是最表層、最粗淺的原因。不過,說起孕育的危險,湛兮就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劇本那個補充的內容頁中,似乎略微提到過,他阿耶踏破突厥後,吐蕃見識到大雍朝那偉岸的肌肉,主動來求娶公主。被拒,吐蕃惱羞成怒,發動了幾場小型戰爭,被安西都護府按頭摩擦。吐蕃對大雍的肌肉心悅誠服,繼續求娶,被拒,繼續求娶,被拒……來回三次後,帝許善水公主下嫁之。次年,善水公主有孕,難產而亡。讓湛兮十分驚訝的是,裏頭好像說,善水公主是九賢王的玄孫女?這不應該啊……第158章 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這善水公主,不過湛兮沒有糾結,就順著想下去了。提及「和親」,後世誤解頗深,認為這是一種屈辱的象征。但事實卻並非如此的,「和親」隻不過是一種在當時的大背景下,誕生的一種符合社會大背景的政治手段罷了,它本質上僅僅隻是一種政治場合上的手段,無所謂屈辱與否。換一個更加接近本質的名詞,它應該叫做「聯姻」,這是兩個國家(利益集團)的一種利益契約。真正能夠取決「和親」是否屈辱的,是且僅是--你的國家是否強大。沒有錯,人類社會的很多行為,無論是大的層麵的,還是小的層麵的,無論是高端局,還是低端局,總而言之,歸根結底,它們的本質都是粗魯又野蠻的--「強大即是唯一的正義!」湛兮笑了一下,說實話,這一點都不文明,簡直是強盜邏輯。但是無論是曆史,還是後世,都會無數次地證明這個野蠻又冷酷的法則,它就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念為轉移的,一種客觀存在。所以,當你的國家強大的時候:你和親,這是恩賜,是賞對方臉;你不和親,這是強硬,是說不給臉就不給!但是,當你的國家弱小的時候:你和親,那是認慫,是求對方放過自己;你不和親,那是找死,是拉你的子民一塊兒去擠黃泉路。對於去和親的公主來說,母國積貧積弱,她是去受苦受難的;母國兵強馬壯,她是去作威作福的。******故而……湛兮思忖著摩挲著自己的食指指側,強大如大雍朝,是會和親的。大雍朝,它不僅是會和親,而且是很會,是很精通!可能是對大漢這位榜樣進行過一定的經驗總結吧,大雍的這一手玩得很溜。通過和親,把對麵的國君直接變成自己的便宜好大兒,並且能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派大雍的公主過去幹涉對方的內政。大雍還能強大到逼迫對麵讓有大雍血脈、且深受大雍公主母親熏陶的混血皇子繼位,直接潛移默化,從文化層麵融掉對方,成為自己的一體,接著就能輕而易舉地吞噬掉那片土地。當然,這是一種比較文明的做法,需要億點點的耐心和時間。但有時候,有那麽幾個大雍皇帝比較不講究,主要是他們沒什麽耐心,又沒辦法向天再借五百年,所以,他們喜歡派一大批送親隊伍隨著公主嫁過去……過去畫地圖。等地圖畫好了,大雍朝的刀槍也磨好了,馬匹也喂飽了,天也涼了,對麵的便宜好大兒也該亡了。什麽好大兒,真是越看越覺得麵目可憎,呸!夫家亡國啦,不過問題不大,公主回來還能繼續快活地養她喜歡的麵首。******湛兮的眼眸轉了一轉,總之,對於大雍朝的「公主」而言,聯姻嫁出去,不是什麽跳熔爐煉獄的事情。甚至可以說,要比嫁給那些個狗屁規矩一大堆的門閥士族爽多了。但是吧,對於漢人的思維而言,我在自己的母國快快活活養他十個、二十個麵首不好嗎,幹嘛要嫁出去!而且最高統治者雖然是權力怪物,但到底也是人軀,有感情的,哪裏舍得讓自己的親女兒遠嫁呢?所以大雍朝和親的,其實大部分還是宗室女子,為了和親才封的公主。不過,有些想得長遠的、過得比較一般的宗室女,對此事也是比較積極的。但是不論怎麽論,那都完全是輪不上九賢王的玄孫女啊!九賢王都還活著呢,他在大雍朝的名望之大,輕易就能引起民間山呼海嘯,哪裏就會讓他的玄孫女上?沒錯,這就是湛兮不解,並且感到萬分奇怪的地方。但是偏偏原劇本裏明晃晃地提到「齊王之玄孫」,大雍朝到目前為止,就隻有九賢王的封號是齊王。所以錯是錯不了的了,但既然這種事,九賢王但凡有一絲一毫的不願意都行不通,劇本中偏偏就這樣進行了的話,那就說明……這是九賢王自己同意的。九賢王本人應該不太樂意湊這種事,畢竟吐蕃不是大雍朝的第一個聯姻對象,之前的聯姻九賢王都是敬謝不敏的,不至於忽然就往前湊了。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原因,剩下的那個原因,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真相或許就在善水公主這個當事人的身上。但是湛兮對傳聞中的「九賢王玄孫女」,後來才冊封的「善水公主」,並沒有任何印象。原劇本中沒有提太多,原身自己的記憶中也沒有和對方打過什麽交道,湛兮對此就有些抓瞎了。哪怕他知道一點點對方的信息,比如記得對方的臉,眼神,狀態,說過什麽話,喜歡讀什麽書,喜歡哪個詩人什麽的,湛兮都能從中抽絲剝繭出一點點她心裏在想什麽。但是現在不行,湛兮沒有任何信息。他隻能暫時將此事壓下,回去了再從長計議。******回皇都的路上,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湛兮聽從了他阿耶的意見,一路上都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他幾乎是聲勢浩大、囂張招搖了一路。擺明身份,這樣自然是有好處的,沒有不長眼的人敢撞上來。但是也是有壞處的,湛兮原本是想著要沿途中,看看能不能順便伸伸手,給老百姓排憂解難一下的,但是目前看來是行不太通了。畢竟,這種製止底下的百姓,越級向上層領導反饋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什麽的,欺上瞞下的糊弄手段,是官場上「土皇帝」們的拿手好戲了。不過如果情況太嚴峻的話,上麵的人那是怎麽也是按不住的,因為會按下葫蘆,浮起瓢。這不,一路走來都沒遇見什麽事的回京隊伍,今日他們就碰到事兒了。這一日,他們一行人準備在一個小鎮的驛站駐留,但是還沒有進入城鎮,就在距離城鎮還有些距離的官道上被攔住了。不遠處,有村民成群結隊地攔下了湛兮的車隊,萬子北的駿馬前,烏壓壓地跪了一大片的人。此處距離皇都尚遠,村民他們隻是知道有一個貴人即將要路過此地,他們還打聽到,這個貴人便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曹小國舅。但是這群村民與世隔絕,他們其實並不清楚曹小國舅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看在對方尊貴的身份能為他們解決事情份兒上,他們都必須這樣冒一冒險,賭一把!故而,好幾個村,好幾大姓的人,接浩浩蕩蕩地連夜出發,等候在了路口。遠遠地看到傳說中神策軍中的旗幟,還有那神駿無匹的高頭大馬,他們便立即跪在了官道的正前方,拉起人牆,攔住了官道。百姓們知道那位「小國舅」肯定在馬車裏,故而他們齊齊哭喊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訴說著自己的苦難,祈求貴人伸伸手。萬子北拉住了馬,現場的情況還算可控,村民人數眾多,衣衫襤褸,看著嚇人,但是偏生隻是安安分分地跪在原地哭喊,顯然是有人主事的。皺了皺眉,萬子北看著最前頭跪著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猶豫了幾許,他吩咐自己的副手掌控好情況。就在萬子北準備去問湛兮的意思的時候,湛兮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湛兮徑直走向前方,他年歲尚小,身量一般,但氣度矜貴,衣著燦燦,他邁步走來,一大批高頭駿馬猶如抽刀破浪。「你們找誰?」湛兮問。百姓們驟然沒了哭聲,前頭的老頭抬頭,一雙布滿陰翳、黯淡無光的眼睛似乎往這邊看了看。「草民、草民聽說,曹國舅爺會路過此地……」「找曹國舅啊,」湛兮笑了一下,日光下,少年的笑容竟比太陽更奪目,「我就是。」******村民求助,是因為山匪橫行霸道,百姓們苦不堪言,但當地官府又似乎與之有所勾連,總是向朝廷要錢要糧剿匪,但是一年又一年,始終沒能剿滅那些個歪瓜裂棗的土匪。聽了這事兒,樊月英當即表示讓她上!「你上?」湛兮看了她一眼,「就帶你這幾個弟兄?」樊月英嘿嘿一笑,蹲下來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湛兮,親親熱熱道:「咱倆誰跟誰啊,你讓那萬統軍,暫時聽從我幾日如何?我借一借你的神策軍。」湛兮吩咐了一句:「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