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拐了一個彎，郭小福就候在那兒。湛兮開口誇了他幾句，道是他安排的極好，所有交代的事情，都能圓滿的完成，已經非常有一個大太監的專業素養了。郭小福衝湛兮笑盈盈地說道：「國舅爺吩咐的事情，奴才哪會不用心呢！」是「不會不用心」，而不是「不敢不用心」，這話說的，讓聽的人多麽高興呀！湛兮笑盈盈地從自己的衣袖裏又掏出了一個小東西。不錯，正是和方那些裝在江離懷裏的錦盒中的擺件一樣的「福字」琉璃擺件。「這個是你的。」湛兮將手中的福字擺件遞了過去。郭小福一愣，薄薄的嘴唇囁嚅了好一會兒，他不可置信地驚呼：「送……送給奴才的？」「對呀，你不喜歡麽？看這小小的福字，豈不就印證了你的名字？小福，小福，小福即安，人生唯有安定、安寧方為最難求、最返璞歸真之願。」湛兮笑盈盈道。郭小福顫抖著伸手，小心翼翼地捧過那小小的福字擺件，他看著這紅色的琉璃福字，彷佛看到了湛兮對自己真心實意的祝福。他再抬頭看湛兮時，向來精明的雙目，已經染上了最真情實感的濕漉漉的痕跡。******大年三十的夜晚，湛兮是和二皇子和太子和兩條小黑狗一塊兒睡的。第二日，他起了個大清早，與自己的姐姐姐夫，還有外公和兩個孩子一同用早膳。大年初一早上的膳食是五辛盤的天下。五辛盤就是「五辛盤」，也叫五辛菜，這是用蔥、蒜、韭、蓼蒿、芥五種辛物做成的菜肴。因為取用的是「辛嫩之菜」，故而有取迎新之意，是大年初一元日時的必備菜肴。因為是五種辛物雜而食之，故而這一類菜就謂之五辛盤。盡管有禦廚們在努力大展身手，孩子們依然不愛吃辛物，二皇子吃得就愁眉苦臉的，好在太子偷偷摸摸告訴他說：「少吃點，等下可以吃糕點呢！」早膳之後，湛兮就與謝靈雲一塊兒離宮去了。而永明帝還得穿戴整齊，匆匆趕去「大朝會」。今日是大年初一，大雍朝的文武百官和高級地方官，估計已經早早地等候在朝堂上，要給永明帝拜年了。今日要給永明帝拜年的，還不止是大雍朝的官員們，還有許多周邊國家的使團，千裏迢迢趕過來給大雍朝鍍一層「萬國來朝」的金呢。大年初一要給皇帝拜年的這個規矩，使得京官和高級地方官都十分難熬，畢竟他們又不住在紫微城的大門口。謝靈雲笑盈盈道：「還好老夫隻是虛職。」不用大冬天的拖著一把老骨頭去與一群老老少少的文武百官，在空空蕩蕩的大廣場吹冷風。湛兮原本在沉思永明帝今年的正月初一會不會與原劇本中一般，提出「元配歸正」，聽到了謝靈雲的聲音，他就回神了。「，都是累人的活計。」湛兮說。馬車到了分岔口，謝靈雲笑盈盈地招呼湛兮道：「明日你可要先來外公這邊拜年啊！」「那是當然，」湛兮笑嘻嘻的回答，「我明天天沒亮，我立刻就要跑到太師府去，您可得備著我的早膳！」看了他那一臉財迷的模樣啊，謝靈雲哪裏不知道這小家夥是在圖自家書房的東西呢。不過老人家嘛，有的東西可以給小孩兒圖謀的，那反倒好，這如此一來，小孩兒才會到自己這邊來陪伴自己，若是什麽東西都沒得給別人圖，豈不是要成孤老鬼了？謝靈雲笑盈盈地道好，明日太師府必然會準備好他的早餐。******湛兮回到將軍府的時候，管家告知他：「老爺還在宮裏沒回來呢，夫人和表姑娘在廚房，說是要親自準備元日時家中的宴飲。」湛兮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從「回自己的小院子睡大覺」與「幫大伯母和表姐打下手」中，選擇了後者。他到了廚房，廚房裏正在擀麵皮的劉如英見了他，開心地招呼他進來先試一試剛剛出鍋的餃子。湛兮卻直接挽起袖子，進去幫忙。下午的時候，漫長的大朝會終於結束了，折可克跟著曹子爽一塊兒來了將軍府。折可克在這京城，那當真可謂是孤家寡人，本來這也不到可以去別人家上門拜年的時候，不過他不把自己當外人嘛，自然既然是自家人，那便不必多講究這些禮儀了，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元日的時候也可以來。曹子爽似乎遇到了讓他很不爽的事情，吹胡子瞪眼的：「那倭國臉皮也著實是夠厚實的，今年的遣雍使團人數竟然高達三百人！！！」「別說要給多少賞賜了，三百號人，吃吃喝喝得是多麽大的花銷！他們又不自備幹糧，他娘的，氣死老子了。」折可克想到這些「遣雍使團」來一趟大雍朝，給皇帝獻上三瓜兩棗，然後就能換走滿船的金銀珠寶，以顯得我「天朝上國，地大物博，揮金如土」的臉麵。再對比一下自己在外為行軍打仗，大雍朝開疆拓土，日子不說艱苦，但和朝廷要錢，戶部天天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臭臉……好吧，他也沒法子高興起來了。站在大門口等他們的湛兮一聽，哦豁，這不就是那什麽－－臭外國的，上大雍要飯來了！折可克聽說家中是女主人和表姑娘親自準備的筵席，趕緊表示他也要進廚房，給大家多加一個菜。他要弄的是「元陽臠」，「臠」就是指切成小塊的肉，所謂「元陽臠」就是元日之時吃的小塊烤肉。折可克非要抓著湛兮給他打下手。湛兮挑了挑眉：「不就是切肉塊，這你都得我幫你才能行？」折可克衝湛兮擠眉弄眼：「你同我過來，我可是要有重要的事情同你商量。」湛兮最後滿足了折可克，跟在他身後去了廚房：「你有什麽要緊事，這麽見不得人？」「你可知今日『大朝會』上，陛下提出了什麽驚人的決定？」折可克神神秘秘地問。「讓我姐姐元配歸正？」湛兮猜測。折可克愣了一下：「啊？」他那張英俊的臉明顯開始糾結了起來，滿臉都是納悶：「陛下確實提了這個，當時也挺多人支持和反對的，但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不是要和你說這個啦小金童！」「那你要和我說什麽？」湛兮掩下了眼底的深意，「元配歸正」一事，果然是有人讚同，有人反對。但……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的情況畢竟與原劇情不一樣了，他剛來不久就剁掉了王家在海邊大鵬展翅的翅膀，而太子又與這邊如此親近，想必王家與其他派係便也不敢再強力的阻攔了吧？此事……前景可觀啊！若是不然，現場必然要吵成菜市場，折可克身為曹家的裨將，也沒法子分心思給其他事情了。「聖人突然安排一個叫『江離』的小子成了我的頂頭上司，」折可克冷不丁地說，「好家夥，這決定，比突然丟我去神策軍都更離譜！」他一邊大力切肉，一邊繼續說：「而且聖人當場就給江離賜下了金銀珠寶數不盡數的獎勵，九賢王又替他邀功，於是聖人又賜下了宅邸……」折可克我表情滿臉都是「我都快嫉妒得質壁分離啦」地說道：「要知道，聖人給我的宅邸，我還隻是暫住呢！」「這樣啊。」湛兮眨了眨眼，一臉「我什麽都不知道哦」地說。「我聞到了『陰謀』和『硝煙』的味道……」「哦？是嗎？」湛兮繼續裝傻。「好了別裝傻了，哥哥不是要阻攔什麽，哥哥是想……」折可克怪笑著扭頭盯著湛兮看：「哥哥可以申請加入嗎！？」第84章 折可克的話一說完，湛兮的腦海中立馬就冒出了一句話－－【您有最新消息。您的好友折可克申請加入戰隊！】而後再看著折可克那雙因為想要去加入搞事而發光發亮的眼睛，湛兮的腦海裏又出現了一句話－－【王牌小將軍，申請出戰！】好吧，看來大過年的，大家夥都想要給自己整點節目玩一玩，沒有人喜歡這樣平平淡淡地過這個年啊……見湛兮不說話，折可克揮舞著菜刀切完了肉後，還眼巴巴地將他望著，嘴裏嘟嘟囔囔地問他：「怎麽樣怎麽樣，小金童，你考慮的如何？你就讓哥哥加入吧，哥哥自帶幹糧！出力不要錢！」「唔，先不說這個，蛇可可，你是怎麽猜到那麽多的？」湛兮問。折可克嘿嘿一笑，說道：「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那麽的？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已經同意我加入你們一塊兒搞事，我才告訴你我是怎麽猜到的。」「可可，瞧你那條件交換的機靈模樣，你幹啥非要上戰場呢？」湛兮調侃道，「你不如學人家做生意，不出十年，指不定你就要富可敵國啦！」湛兮的調侃讓折可克聞言挑了挑眉，他有些懶散地擺了擺手，說道：「那可不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一行都有從事該行業的能人，你一個外行，看著他們做生意簡單，誰又知道人家有多難呢？我自詡不蠢笨，但我可不敢說自己放下刀劍，跑去做生意，就一定能做得贏別人。」哦？這倒是讓湛兮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折可克年紀輕輕，竟然看事情竟會看得如此通透。人不該妄自菲薄，卻也不能自驕自滿，而折可克剛好就卡在了中間，一切都適度，符合了這個民族最崇尚的中庸之道，這倒是讓湛兮刮目相看了。在湛兮神遊天外的時候，折可克已經將自己切好的小肉塊，加入了各種調料醃製了起來，見湛兮又不回話，折可克不禁有些憂傷。他處理好了肉後，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些失魂落魄、可憐兮兮，像條被丟棄的小狗一樣看著湛兮：「哥哥難道就不能參加嗎？我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能幫你的忙呀，至少哥哥可以保護你的嘛！」「這種計劃我一猜就知道，肯定十分危險，沒有哥哥保護你，你一點都不害怕嗎？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怎麽向大將軍交代呢？」瞧這話說的，好像這個計劃沒了他折可克，他湛兮就沒人保護了似的，湛兮衝他撇嘴，一臉「你別瑟」。******最後的最後，為了說服湛兮，折可克不得不甩出自己最後的籌碼－－他是從何處發現事情的不對勁的？這個切入點，或許對計劃有所幫助。折可克悄悄地告訴湛兮說道：「哥哥偷偷告訴你哦，如果你答應讓哥哥一起去搞事的話，那我就告訴你們一個新的線索。唔，這個線索可能會對整個計劃都有用喲！」湛兮哼笑了一聲，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會是要告訴我，關於都城郊區那一座無名莊子外的梅花樹林的事情吧。」「你怎麽知道？」折可克震驚到臉都變了，眼珠子瞪得像銅鈴一樣大。湛兮見狀，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都能發覺不對，我為什麽不能？」不錯！過年前，折可克特意來邀請湛兮去的那一片梅花林的主人有問題。「其實我一開始就很納悶的啦，」折可克笑嘻嘻地說，「我又不是皇帝陛下，對這些花呀草呀的，有特別的喜愛。而且這京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曾怎麽出門，更不曾交友，無非就是到處走走，最多的就是到郊外的軍營，去和兄弟們過幾招罷了……」「我這位小將軍怎麽看都是平平無奇的吧？怎麽回家的路上口渴了，剛好在茶館喝杯茶就聽到了有人說郊外距離我們軍營不遠處，就有一處默林呢？」「偶然聽到有人說一些可以賞冬景的地方，倒也正常。但是為什麽之後我又偏偏聽到了帝王千秋聖誕之時，當朝國舅爺送了一株連理樹給聖人，讓聖人開懷大樂，那連理樹恰好就是桃樹，嗯……聖人與曹貴妃定情之地，恰好是桃樹林……」「他們都說，曹國舅一定受姐姐和姐夫的影響，對花草樹木非常的喜愛，指不定他就不隻是太上老君身邊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小金童子，他不是侍奉湯藥的，反而可能是負責侍奉太上老君園子裏的花草樹木的……所以他特別的得花草樹木的喜愛，就像是百花仙子一般，他可能是一個百花童子吧？不然哪裏恰好能找到一株桃樹的連理樹呢？」「太上老君身邊侍奉花草的金童子，想必對這世間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格外的喜愛吧？」折可克模仿著那幾日他所聽到的一些人的語氣，「不知道近日頗受文人騷客喜歡的郊區那一片梅樹林，可能得到曹國舅的青眼？」這些絮絮叨叨的話鑽入折可克的耳朵中，那是勾得他恨不得當場就帶湛兮去看一眼那梅花樹，滿足「百花童子」和盛名默林之間的雙向奔赴。******「但是你哥哥我可不是個蠢人，我一直在思考，他們要我帶你去那梅花樹林做什麽，究竟是有何目的？」折可克看起來有一些苦惱。「在帶你去之前，哥哥我自己偷偷私下去了一趟他們說的地方，那裏確實就是一處挺美的梅花樹林，但是再怎麽美麗，本質上也不過確確實實就是一片樹林呀，何來什麽特殊之處，非要吸引你過去呢？」湛兮安靜地聽著，廚房裏那各色美食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