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著自己在rua太子的湛兮:「……」他冷哼了一聲,收斂了自己麵上那讓江離覺得背脊發涼的可怕的--「姨母笑」,讓整張臉看起來是麵無表情,在表達自己「不高興了」的模樣。「江帥,你特意走這麽一趟,該不會就是為了要跟我分享你發現一個小孩子的快樂吧?」湛兮挑著眉毛問。江離搖了搖頭,說:「自然不是如此。」果不其然,太子那小模樣隻是江離講重點之前,給湛兮分享一下小朋友的快樂作為一道開胃菜。他此行過來的目的,是專門為了告訴湛兮關於地道的事情的。「那個密道挖掘的痕跡尚不老舊,根據我們中的內行人推測,這東西挖了應該沒有上百年。」江離一邊說,一邊觀察湛兮的表情,很好,他也會越來越能追上這些一天天腦瓜子就沒有閑下來過的恐怖陰謀怪的!湛兮沒理會他那x光一樣寸寸掃瞄的眼神,點了點頭,問:「然後呢?」江離繼續:「他說,這條地道甚至可能是近幾十年挖出來的……」再深入的話,江離就沒有說了,這也是他過來的目的,看看能不能從神仙國舅爺這邊得到一些啟發。這地道是近幾十年挖的?這就讓湛兮有點驚訝了。怎麽?難道江離的意思是說這暗道或許當真是先帝挖的?江離對上湛兮疑問的眼神,遲疑地點了點頭,但是臉上又似乎有些疑問的模樣,似乎還是想聽一聽湛兮真正的意思。「可不一定是先帝啊……」湛兮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一句話。江離麵具下的眼睛似乎疑惑地眨了眨,問:「為什麽?紫微城是皇宮,除了帝王,還能是誰?」「你這話真是的,主人是主人,女主人就不是主人了麽?」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後,湛兮沒回答江離的問題,反而還繼續問他,「姐夫是不是態度有些奇怪,似乎猶豫要不要繼續查下去?」「確實如此。」江離心道這位小國舅爺當真是神了,他明明都沒看見永明帝的麵,更沒有在現場,卻總是能把永明帝的反應猜測得十分精準。「馮昭儀是已逝的文德陳皇後給姐夫安排的……」湛兮沒說最後的那個詞,讓江離意會,他頓了一頓,思量著要如何將事情講明白給江離聽,「那麽能使喚得動馮昭儀的人不會太多。會稽公主說得過去,畢竟她是文德陳皇後的女兒。」「所以呢?」江離恨不得讓湛兮直接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不要這樣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含沙射影!要是江離能上網衝浪的話,看到湛兮這恨不得用眼神讓他意會的表情,他怕是真的會恨不得抓著湛兮大喊--「謎語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湛兮瞟了江離一眼,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最後無可奈何地把話攤開了說:「所以,地道可能是文德陳皇後安排的。」「是的,但為什麽是文德陳皇後挖的地道,聖人就似乎猶豫要不要繼續查下去呢?」江離還是理解無能,不論是先帝挖的地道,還是文德陳皇後挖的地道,不都是和那一夥反賊有關麽?當然,江離現在也覺得是文德陳皇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按人物關係圖的話,會稽公主和馮昭儀,甚至是那位作案嫌疑最高的淮安王,他們之間都有一個共同關係密切者--文德陳皇後。但是按江離的想法,不論地道的安排者是先帝還是文德陳皇後,不都一樣往下繼續調查麽?這一下子湛兮是真的為江離的榆木腦袋感到頭痛了:「江帥誒!你不要總想著案情、陰謀、權力,你好歹思考一下,人類做事情的出發點無非就是權、錢、情,最後一個是情啊,是『情』!」「文德陳皇後人都沒啦,和她有關的人在利用她挖出來的地道謀逆,可這並不說明她挖地道的最初目的就是謀逆呀!她親兒子可是先帝嫡子,名正言順,犯不著搞這一套。」湛兮自覺說的十分明白了。江離微微頷首,也是一副「我懂了」的模樣,但是他問出來的卻是:「所以她最初挖地道的目的是什麽?」湛兮深吸了一口氣:「……我方才同你說,人類做事情的出發點是什麽?」「無非就是權、錢、情!」江離一秒回答。湛兮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一種無奈的複雜:「……」該怎麽說呢?你說江離不聰明吧,人家能記住他說的每一個字,你說他聰明吧,他好像永遠get不到那個點!江離無辜地和湛兮對望,非常理直氣壯。湛兮痛苦地捂臉,最後直接破罐破摔:「所以文德陳皇後她最初挖地道的目的,就是姐夫猶疑是否要讓你繼續查下去的原因,因為這很可能與『情』有關!」「你明白了嗎我親愛的江帥!這玩意兒要真的挖出來,想岔了還好,要真的如姐夫和姐姐的猜測一樣的話,那將會是一個驚天醜聞,會對整個李氏皇族的聲望造成極大的傷害!」湛兮一口氣將永明帝和曹穆之兩人含含糊糊、閃爍其詞的東西,直接剝得光溜溜地講完了。也就在此時,江離才忽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左右不過是出……」江離驟然吞回了「牆」字,忍不住失笑,「聖人如此吱唔,在下還以為其中隱匿了何等驚天陰謀呢,百思不得其解,這才不得不找您指點迷津來了……」說到這裏,江離忽然驚覺湛兮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兒,而他竟然問了他如此與小孩兒格格不入的事情!於是乎,江離看湛兮的眼神寫滿了--對不起,我錯了,我向你懺悔,我應該努力自己「參悟」透徹的,我現在好懊悔,我該怎麽辦?唉!好想要以頭搶地!我為何如此不開竅!我不應該自己不開竅,就誤以為別人也不會開竅……「這麽愧疚啊?那當欠我個人情吧!」湛兮笑嘻嘻地說。******湛兮昨晚上因為被江離拉著給人指點迷津,而被迫熬夜,第二天他沒能及時爬起來,等他洗漱完畢,天已經大亮了,湛兮看著一片明亮的窗外,估摸著宮裏頭的孩子們早就會合開玩了吧?思及此,湛兮就更加不著急了,反正晚都晚了,也不在意更晚一些了,於是乎,他開始放慢動作,甚至在思考等會兒進宮的路上,要不要幹脆買點什麽進宮去……大人或許真的很難理解小孩子對玩耍的那種純粹到毫無雜質的熱忱的,二皇子和上官無病兩個人,幾乎可以說是都沒能怎麽睡著,天沒亮、雞沒叫,他兩就起來了,比守夜的宮女太監/小廝丫鬟都起得更早。甚至在宮門啟匙之前,上官無病就已經穿戴整齊地坐上馬車趕到了宮門口,然後他就著蒙蒙亮的天,一邊啃香噴噴的胡餅,一邊等待著太子殿下召喚他入宮的令旨。老嬤嬤心疼地看著他在寒風中邊跺腳、邊啃胡餅的模樣,道是:「何須如此,待令旨入府,再趕過來也未嚐不可呀。」「哎呀嬤嬤你都不知道,」上官無病回首,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太子殿下的禮物,有那麽、那麽、那麽大!都是玩的!可好玩了!不行,我還得求一求聖人,我這個年幹脆就在京城過得了,反正阿耶也有他的『好大兒』陪伴。」上官無病也沒等很久,他剛啃完胡餅不久,就見東宮的一個小太監匆忙趕了出來,上官無病看他眼熟,一下子認出來了,他快活地哈哈大笑:「太子殿下這麽早就派人出來下令旨了!他真的太夠意思啦,無病三生有幸才能和他們兩個交朋友呢!」但是上官無病很快就被打臉了。紫微城,遊樂園。太子:「這個,這裏有個洞口,可以爬進去,然後就著緩坡往上爬,這裏也可以進入,這是七彩的欄杆,扶著就能爬上去,這裏也可以爬,這個似乎隻有這幾個凸起來的小動物的眼睛給大家攀爬用的……它一共有三個入口。」二皇子和上官無病排排站,目不轉睛地看著太子。太子絲毫沒有察覺到小夥伴的不對勁,還在開心地介紹:「然後,它裏頭的隧道是互通的,一共有三個出口,一個做成了老虎的嘴巴,一個做成了龍的嘴巴,一個做成了小狗的嘴巴……往上一直爬,就會發現有一個最高的出口,就是這個最高最大的旋轉滑梯,從上麵滑下來,別提多快活了!」終於,二皇子忍不住了,憋紅了小臉,委屈地出聲譴責:「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你背著我們偷偷玩這個滑梯了!」太子一愣,他臉紅心跳氣還喘地矢口否認:「孤才沒有呢。」上官無病的嘴嘟了起來,都可以掛油瓶了:「您怎麽還說沒有,您就有!」「就是就是,」二皇子太委屈了,選擇毫不猶豫地拆穿他大哥,「昨天晚上小舅舅說天太黑了,七彩琉璃燈是油燈不好掛進這個大滑梯裏頭,裏麵太暗,怕我們幾個看不清情況,磕了碰了,所以沒讓我們玩,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今天才玩的,結果大哥你居然偷偷先玩過了,你怎麽這樣啦,嗚嗚嗚嗚嗚!」太子:「嘶!」好吧~┐()┌是他昨晚玩這個滑梯太快活了,玩了十幾遍,覺得它從最高處溜一下滑下來超級爽,樂昏頭了,太得意忘形了,隻想著和他們分享自己的快樂,卻忘記了那麽多「致命的錯漏」。思及此,太子那因羞澀和愧疚而泛紅的小臉蛋忽然一愣,他、他居然也會樂昏頭的嗎!?他自打懂事以來,可從來沒有犯過如此、如此粗糙的錯誤呀!他可是大雍朝的太子!一國儲君!他怎麽能有如此淺顯的、上不得台麵的疏忽!太子懊惱地忍不住咬唇。湛兮就是在這時候過來的,他方才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這幾個小孩之間的爭執--二皇子和上官無病「嚶嚶嚶」「嗚嗚嗚」地對太子單方麵發起譴責之戰。「好了,你們幾個在吵什麽呢?」湛兮笑地過來,不動聲色就幫太子把事情圓了回去,「昨晚你們先走,太子還沒走的時候,我想著試一試這滑梯,他可沒瞞著你們自己偷偷玩了一個晚上,他隻是走得晚,瞧見了我從……喏!就那裏,最高的滑梯出口,他看見我玩了一遍,可能昨晚回去做夢都夢境自己玩了好幾十遍吧!」二皇子和上官無病聞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我們誤會大哥/太子殿下了!」太子:「……」他的臉直接從泛紅,變得通紅!哇!曹國舅真的好過分,幫他圓謊就幫他圓謊啦,陰陽怪氣地說什麽「『沒有』(劃重點)瞞著他們自己(劃重點)偷偷(劃重點)玩了一個晚上(劃重點)」是什麽意思啦!還有什麽做夢夢見自己玩了幾十次,好咯,他就是反複從上麵滑下來幾十次……所以,曹國舅是生怕他聽不出來他在埋汰自己麽?太子氣鼓鼓地瞪了湛兮一眼,但是他理虧,到底沒敢懟湛兮。湛兮見狀更樂嗬了,忍不住捧著他的小臉蛋,rua了幾把,對嘛~這樣才對~小朋友就應該開開心心!小朋友就是可以有特權,不用事事都周全,偶爾犯點小錯,有點小疏忽,那又怎麽樣?那也沒關係的呀!******湛兮招呼這幾個小孩先過來吃一頓他從宮外帶進來的「外賣」,吃飽一點,才有力氣去瘋玩。二皇子是一隻小饞虎,聞見了湛兮身後那小廝提著的錦盒中傳來的香味,早就把「他大哥居然不等他一起玩,有可能自己偷偷玩沒帶上自己」的委屈丟一邊去了,快活地往湛兮的身上撲:「小舅舅,是什麽是什麽?你帶了什麽呀!」「是『古樓子』哦,小太子,無病,快來!」所謂「古樓子」,其實還是一種胡餅。對,沒錯,大雍朝的人們熱愛胡餅!胡餅和胡餅之間各不相同,種類繁多,而「古樓子」則是一種加了羊肉餡的大胡餅,而且它夾層的羊肉餡料中,還放了花椒、豆豉等作料,表麵上塗了油去煎烤,吃起來那叫一個噴香!口感還格外酥脆!湛兮欣慰地看著這幾個小孩圍繞在他給打造出來的,卡通笑臉太陽花小桌子和配套的小草凳子上團團坐著吃古樓子,心道:這約莫就是投喂的快樂了吧!實在是太令人滿足了啊……果然人類永遠愛滑滑梯!這三個小孩玩得根本就停不下來,不斷從上邊滑下來,還興奮地蹭蹭蹭又繼續往上爬……這幾個小孩約莫是被教育得很好吧,他們沒有發生要搶奪最高的滑梯出口的矛盾,各自有序的分別玩著三個出口,輪流交換。二皇子懶惰起來,甚至不鑽大型組合滑滑梯了,他開始反複玩獨立的那個做成了丹頂鶴張開翅膀喝水模樣的小型滑梯,從丹頂鶴垂下來的「尾羽」那裏是九階小樓梯,爬上去,然後在丹頂鶴的背上,可以選擇從它兩邊的翅膀或者從它彎下去喝水的脖子那兒滑下去,它的翅膀和脖子都是滑梯。就是在這個時候,有東宮和立政殿的宮女太監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說是兩位小殿下太久沒有陪小狗狗玩,它們今天鬧得厲害,嚶嚶嚶地哭得可憐,得了貴妃娘娘的令,讓帶它們過來找小殿下們了。「啊?」二皇子趕緊從小滑梯上溜一下滑下來,急忙奔過去抱住那隻小狗,「小青雀你怎麽啦?」青雀狗又不會說話,隻會委屈的「嚶嚶嚶」,然後不斷舔二皇子的臉,二皇子被舔得滿臉都很癢,哈哈笑了起來,招呼太子和上官無病:「你們快來呀!狗狗來找我們了!」於是乎,接下來湛兮就瞧見這三個小孩,輪流帶著狗子一塊兒玩滑梯,他們樂此不疲地抱著狗子攀爬滑滑梯,然後讓狗子從上麵滑下來,下麵有個人等著接應,又繼續帶著去滑……弄到最後,那兩隻小狗剛從滑梯上滑到尾,就直接蹦起來央求著人快抱快抱,該下一輪了!沒人瞧見,永明帝和曹穆之其實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的情況。「這幾個小家夥,還是小孩兒呢。」永明帝最後搖了搖頭,笑著說。曹穆之眉眼含笑地點頭:「小孩子……大抵確實是需要這樣玩一場的吧。」他們站立在此處看了很久,或許會有人疑惑,看小孩子玩有什麽好看的,若當真如此問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人,他們可能也會回答不上來吧……但是要問湛兮的話,那湛兮會說--因為治愈。******一輛簡樸的馬車隨著人群,緩緩駛近了京都城門檢查處。守衛的士兵們本來還態度稀疏平常,但看見趕車的老車夫遞上的路引後,卻即刻變了臉,甚至於有些誠惶誠恐。「您……您老……」小士兵第一次檢查到這等人物,都不知道應該做何等表現。馬車內傳來一道蒼老又有力的男聲,溫和中充滿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按規矩檢查便是,不必多禮。」待那小士兵飛快地核驗後,看著這毫無標識的馬車打自己眼前過,卻見車中的老者還掀開了窗簾,朝他笑:「寒風瑟瑟,爾等辛苦啦!」「不不不不,不辛苦,天寒聖人有另外發放木炭補貼的!」小士兵與有榮焉地說,滿臉的「我加班我賺錢我快樂我光榮」。老者於是含笑點頭,放下了窗簾。馬車行駛並不快,但轉口卻有一書生急切地衝了出來,徑直撞上了這馬車,灑落畫軸一地。第59章 那書生背簍上背著的畫軸實在是太多了,他往馬車上一撞,他自己跌倒在地,沒有背穩的背簍卻是直接飛了出去,那裏頭的畫軸就變像仙女散花似的,滿地亂散。好在這幾日京都未曾下雨,地麵幹燥,若是畫紙沒被地麵刮傷,畫軸撿起來便也就是了。但可惜的是他那背簍中還有些許的顏料,也一塊兒灑在了地上,顏料落在畫軸上,毀了畫卷不說,顏料其本身,就如同筆墨一般,對於家境普通的書生而言,那可是極為耗銀子的事物。崔恪看著都無比的心疼,但是他今日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