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讓太子綻放「爛桃花」其實是有一定難度的,可能還需要一些前提條件,比如和原劇情中那樣,他自個兒孤孤零零待在東宮養傷幾個月,心靈空虛到極點。反正現在是不行了,太子根本就沒怎麽看人家的表演,他在漠然地注視著底下所有人的神情,捕捉一切細節。盧玉巧的舞劍,與鄭元烈的伴奏,異常和諧,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時不時就能相視一笑的默契。永明帝畢竟不是寡王,他哪裏還能看不明白這些個小兒女的小心思,不由得和曹穆之相視一笑。一切都似乎在劇情人物本人的不配合中,悄無聲息地消弭了,湛兮歎了一聲,又拿折扇扇了扇風,真是浪費,早知如此,他就睡懶覺去了,何必一大清早的起來做造型!******表演結束了,永明帝隨意誇了一句,太子再附和著自己的阿耶又誇了幾句,舞台上的三人就行禮謝恩,而後退下。湛兮驚訝地發現那位英俊瀟灑的鄭大公子鄭元照,臨走下台的時候,還往女席那兒拋去了一個嘲諷意味十足十的眼神。哦豁!是瓜的味道,湛兮來興致了。他正要往女席那邊看去,看看鄭元照這針對的是誰呢,一旁的太子冷不丁地說:「盧玉巧要吃苦頭了。」「什麽?」二皇子再一次替自家小舅舅發出疑問。y.u.x.ig太子抿了抿唇:「盧玉巧的娘親是王氏女,倘若盧家給盧玉巧相看的是鄭家鄭元烈,而她卻匆匆帶著女兒回了娘家來,那就說明她並不滿意鄭元烈。」世家大族給七八歲的孩子開始慢慢地相看交好的家族中有沒有合適的伴侶,這很正常,他們還有不少指腹為婚的呢,而這相看也會相看個三四年,到時候孩子都十幾歲了,而後還要有交換信物、定親、六禮等等,一套流程走下來,孩子十五六歲了,差不多就能舉辦婚禮了。湛兮看向太子所說的王氏的方向,果然看見了一個因為憤怒而麵目都有些猙獰的貴婦。太子似乎在疑惑:「說起來,鄭氏家風崇尚節儉,王氏女熱衷享受,她看不上鄭元烈也正常。但是……她為什麽要讓自己的女兒在孤的壽宴上獻舞呢?」單純的太子根本想不到,人家原本打算獻的劍舞,是他阿娘親創的《飛將軍滿堂勢》,他開始往正常人的思維模式走--「現在就想入宮常伴帝王身側的話,未免也太早了吧?」太子發出了驚奇的疑問聲,「這個盧玉巧才幾歲?」湛兮差點被一口茶水給嗆死。第57章 太子的壽宴還沒有結束,唱壽禮儀依然在進行中。可是王大姑娘忍不了了,瞧見女兒盧玉巧緩步向自己走來,她已經提前一步站起了身,上前去拽住了盧玉巧的手,向左右禮貌地笑道,說要陪女兒去淨手。那過於勉強的笑容,讓人一瞧就知道這所謂的淨手是一個虛假的借口,盧玉巧看著哪裏需要去淨手的模樣?她這剛剛在台上持劍舞了一場,雖說不是大開大合地滿場舞動的滿堂勢,但舞劍到底就是個累人的活計。盧玉巧那汗流浹背,鬢發皆濕的模樣,怎麽著都更應該坐下來好好緩一口氣,或者幹脆借口去換一身衣服,私底下休息一下更合適吧?可王大姑娘這個親娘,居然已經氣胡塗到這個地步了,世家女子,竟然連美麗的借口都找不出來了。坐在高台上的湛兮著眼瞅著那兩個默默往後退去的人影,想起了太子剛才說的那句話--「盧玉巧要吃苦頭了。」二皇子顯然最是關注湛兮,湛兮的視線稍微停留的久一些,他就立即注意到了,他見湛兮一副在思索著什麽的模樣,便趴在湛兮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耳邊,小聲解釋:「別看啦,她們應該是如廁去了。」「那可不一定。」湛兮風流寫意地搖了搖折扇。太子看了湛兮一眼,忍了一下,沒忍住,又看了湛兮一眼。湛兮注意到太子的神色,便露出龍王歪嘴一笑,邪魅狂狷地唰一下,又開始扇風:「男孩,你是在玩兒欲擒故縱嗎?」小太子終於被他油得頂不住了,滿臉都是槽多無口:「曹國舅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麽了?孤一早就想問你了,這都冬天了,你還擱這兒一直搖折扇,你難道都不冷的嗎?」「他冷不冷是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挺冷的,阿嚏!」二皇子打了個噴嚏後,猶覺得脖子很冷,他烏龜似的縮了縮脖子,選擇遠離人工造冷風的湛兮。雖然小舅舅香噴噴的,但是他扇起扇子來,那風真的是很冷,這美麗的荀令十裏香,看來他是無福消受了,二皇子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眼看著二皇子直起了身子就要從自己身上挪開了,結果湛兮長臂一伸,把二皇子直接又撈回了自己的懷裏,二皇子剛要掙紮,太子也正要說他一句,就見湛兮古靈精怪地衝他倆眨了眨眼睛:「準備一下,我們提前撤!」太子福至心靈,「失手」打翻杯盞,裏頭的茶水剛好滴了幾滴到他的衣袖上,他浮誇地「哎呀」了一聲,然後無辜地看向永明帝:「阿耶,孩兒失禮了。」永明帝挑挑眉,看著摟在一起笑嘻嘻的湛兮和二皇子,到底沒拆穿他們幾個,笑著說了聲:「下去換一身衣裳。」或許麵對自己疼愛的孩子,人總是格外寬容又體貼的,永明帝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道:「金童子,你和於菟陪太子一塊去吧。」「好咧,我都聽姐夫的。」湛兮應聲而起。曹穆之在一旁促狹地看著他們三個排排站了起來,努力小動靜地撤退。全場最受關注的人莫過於湛兮和永明帝和太子了,永明帝那是因為他是這片天地最尊貴的人,太子則是因為他是今日筵席的主角,而湛兮嘛,那是因為他實在是太閃了!閃到紮眼的程度!就連台下吹拉彈唱的樂伎們都忍不住多次偷瞄他!這幾個人的動靜,哪裏能瞞得了底下的人?上官無病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湛兮幾個最好的小夥伴離席的動作,啊哈~他們要去做什麽大事?這次是夜探冷宮還是夜探鬼屋,怎麽不叫上他啊。沒人主動叫也沒關係,反正他臉皮厚,可以自己上。於是乎,上官無病比太子的表演還要更虛假浮誇地突然就住了肚子,一臉扭曲地頂著周圍人驚詫的目光,踉蹌著離去……曹穆之……曹穆之差點笑出聲來,這幾個孩子啊,當真是活寶一般。永明帝悄悄地瞅了她一眼,見她沒有神色不愉,這才放心地說道:「小孩兒天性如此,讓他們去玩吧,萬春閣那邊應該也處理妥當了。」******畫屏為吉祥如意的八角宮燈下,轉角處站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玲瓏!為娘是如何與你說的?你為何就是說不聽呢!」王大姑娘的聲音帶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盧玉巧垂著頭,原本是打算不論阿娘說什麽,她都保持沉默的,但是王大姑娘語氣中的那種「怒其不爭」的感覺,卻結結實實地刺痛了她,她猛地抬起頭來:「我今晚的表現不好麽?聖人很滿意,太子殿下也很滿意。」「你!你還敢狡辯!」若這裏不是皇宮,王大姑娘當真是恨不得給這女兒幾巴掌,好好地打醒她:「滎陽鄭氏有什麽好?你是瘋了才會想要和他們鄭氏扯上關係!鄭太夫人當年帶著長女,跟著身為尚書左仆射的鄭公,結果呢?她們母女兩個,三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鄭氏要營造那『清廉節儉』的名聲,已經走火入魔了!你嫁過去拿自己給他們鄭氏的美名貼金嗎!?」「鄭太夫人如今已經七十高齡,可見她過得並不像阿娘口中那般狼狽且有傷身體。」盧玉巧捏緊了自己的手,努力讓自己坦誠地與王大姑娘對視。王大姑娘深吸了一口氣:「你當真要順你大伯父大伯母的意思,嫁到那鄭氏去?你可知你大伯母給自家姑娘相看的世家?哪個不是穿金戴銀、山珍海味的!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讓嫁回自己的娘家,卻讓你嫁過去,她真的為你好嗎!?盧玉巧,你是不是發癲啊你!」王大姑娘這位母親勢利眼是真的勢利眼,最愛攀權富貴也是真,所以一旦涉及某些他人攀附權貴的私心,她就能一針見血。盧玉巧也是被這話弄得有些驚慌了起來,大伯娘、大伯娘她……但是盧玉巧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說道:「阿娘不必憂心,這八字還未有一撇,屆時……」「屆時?」王大姑娘冷笑了一聲,「你們在聖人麵前、在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麵前,你儂我儂,你給自己留退路了嗎?」盧玉巧徹底慌了,她到底年歲尚幼,便是有些主見,也抵不過王大姑娘的這些誅心之語。她如今見自己的小竹馬,自然是千好萬好的,那日後呢?誰又能保證得了日後?!就在此時,有人姿態閑適地徑直走來,聲音清朗:「『盧』夫人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滎陽鄭氏了,家風崇尚簡樸,不好穿金戴銀,但不至於連一頓肉都吃不上啊……」「昔有陳皇後,向司馬長卿千金買賦,今有賢王爺,向在下千金求詩。」鄭元照疏狂一笑,指著天邊的月亮,道,「我腹有詩文,散盡萬金猶可複來,何懼三月無肉?倒是盧夫人,您可沒這本事!」「你!」王大姑娘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這位本世人稱之為「詩中仙」的男人,她怒而連名帶姓:「鄭元照,你好哇你,恃才傲物,你能養你弟弟一輩子嗎!?」跟在鄭元照身後的小男孩聞聲,忍不住冒出了個頭,羞澀地衝王大姑娘笑了笑,又和王大姑娘耐心解釋:「夫人莫憂,我雖然不如兄長天生詩才,但我也能識文斷字,他日也可做個芝麻小官,閑暇時候可替書店抄抄書,也可擺攤替人寫信,終歸不會餓著妻兒的,並不需要兄長的接濟。」王大姑娘對上那雙真誠又懇切的大眼睛,直接陷入了無語之中:「……」果然,真誠是針對陰陽怪氣的最大的必殺技!******畫麵進行到這裏,二皇子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直接笑出來,好在湛兮反應快地把他嘴給住了。上官無病就是在這時候,偷偷摸摸地蹭到了旁邊,小聲問:「你們在看什麽?我現在開始看會不會有點晚?有誰能給我一個前情提要嗎?」差點以為是鬼貼了上來的太子渾身一抖,忍不住咬牙切齒:「……你下次靠近,好歹出聲啊!」「那我出聲,不就讓對麵發現我們在看戲嗎!?」上官無病理所當然地問道。「沒關係,反正我們是光明正大在看,」湛兮聳了聳肩,「誰叫我們路過,就發現了有瓜呢,那當然是停下來吃瓜啦。」這邊、竊竊私語,那邊卻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王大姑娘見以自己的文化水平,幹不過那肚子裏裝滿了墨水的兩兄弟,直接就要拉拽著盧玉巧離去。鄭元照倒也沒阻攔,畢竟前方等著她們母女兩的,是要「接」她們回盧家去的盧家人。至於身為王氏家主的廣平侯為何不作聲,那還不簡單,這種為了攀附權貴會腦子不清醒給家族挖坑的家夥,說是燙手山芋也不為過了,廣平侯能把她甩出去,估計都恨不得半夜燒香念幾句阿彌陀佛,再來一句感慨:「盧家--大好人呀!」盧玉巧被她親娘粗暴地拉拽弄得踉蹌了一下,但是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鄭元烈一眼。鄭元烈站在原地,衝她笑得格外可愛。盧玉巧愣了愣,陷入了迷茫,這不好嗎?鄭元烈不夠好嗎?她覺得他已經很好了,他們自幼相識,知根知底……鄭元照漠然地看著她們離去。鄭元烈問他:「兄長不喜歡玲瓏表妹麽?」鄭元照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鄭元烈的腦袋:「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特意帶你來這一趟的啊……」他喜不喜歡對方又有什麽關係呢?鄭元照冷淡地想著,甚至不在意那些長輩們這些安排,到底有著什麽樣的小心思,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又究竟有什麽目的。他隻不過是……盡所能地幫一幫這對目前還是兩小無嫌猜的青梅竹馬罷了。鄭元烈還要再說什麽,鄭元照卻「噓」了一聲,目光直勾勾地往湛兮那邊的花叢看去。湛兮見狀就知道自己領著三個小孩吃瓜被發現了,他也根本不帶怕的,挑了挑眉,淡定起身,開始招呼著:「好了好了,瓜吃完了,都起身,跟我去瞧一瞧我給太子準備的禮物!」鄭元烈順著兄長的目光看去,原本瞧見居然有個人居然突然冒了出來就已經很吃驚了,沒想到讓他更震驚的是,湛兮坦然自若地招呼過後,原地居然「蹭蹭蹭~」又站出來三個人!鄭元烈這小毛孩那震驚到表情破裂的模樣,不啻於現代交警攔下一輛麵包車,結果看見這輛小小的麵包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來十幾號人的表情了,湛兮忍笑要領著孩子們離開。鄭元照磨了磨牙,好個無禮的小子,看來這位「曹國舅」比傳聞中還要更加囂張霸道還混不吝!盡管湛兮囂張霸道還混不吝,鄭元照也不得不領著弟弟鄭元烈向他們幾個行禮。「你們自便~」湛兮瀟灑地說完,像是老母雞似的帶著三隻小雞仔大搖大擺地離開,不遠處還匯合了一大群宮女太監,留下這鄭氏兄弟倆在風中淩亂。******去萬春閣的路上,上官無病問湛兮:「曹國舅你給太子殿下準備了什麽禮物?你給的禮物不是在唱壽禮上就呈上了嗎?就那塊平平無奇的玉佩。」上官無病可能是有點兒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又繼續埋汰湛兮:「我在席位上,聽其他人說,你去年給太子送的也是個玉佩,前年送的也是玉佩。他們說你虎年的時候就給太子送一枚猛虎下山的玉佩,兔年的時候就給太子送一枚月兔搗藥的玉佩……走不走心我是不知道了,反正我看著你是挺敷衍的。」二皇子聽出來這話中的埋汰了,忍不住替自己的小舅舅鳴不平:「喂!那個隻是明麵上的禮物啦,我家小舅舅給大哥準備的禮物,在萬春閣呢!就是上回你瞧見的那些用紅布擋住的東西,有那麽那麽那麽大!」「對吧,大哥。」二皇子說完,用肩膀撞了撞太子。這一路都在沉思什麽的太子驟然回神,點了點頭:「於菟說得對,那隻是明麵上給大家夥看的,隨便敷衍過去就好了,孤知曉曹國舅今年準備的真正的禮物是個秘密,它現在在萬春閣。」湛兮滿意了,給了這兩兄弟一人一個愛的虎摸。上官無病狐疑地瞅了瞅湛兮,又瞅了瞅這皇家的兩兄弟,然後問二皇子:「那曹國舅去年、前年,給太子準備的真正的秘密禮物是什麽?」二皇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