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湛兮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了,如今正在院子裏四處找那條乖巧懂事的獅子狗。剛準備給劉氏上點眼藥的桂嬤嬤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她眼皮跳了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湛兮一副準備出門的架勢:「不是,國舅爺,您這是真打算去劉氏院子裏用晚膳?」「嗯啊,那不然呢?」湛兮彎著腰四處看了看,壓根沒打算怎麽理會桂嬤嬤,問其他下人,「我的狗子呢?我那麽大一條狗子,怎麽一下子不見了?」宮裏有一群被安排來伺候他的宮女太監,但他們到底是貴妃宮裏的,把他送回將軍府,這群人也就回宮去了,如今湛兮院子裏的,那都是前兩年才安排到他身邊的丫鬟小廝。有一個機靈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告訴湛兮:「小少爺,那條狗,好像被趕到那邊去了……」「被趕了?」湛兮來了興致,「誰敢趕它?」那可是他帶回來的狗子啊,那還是一條珍稀極品獅子狗呢!誰敢趕它?湛兮抬步往那個方向去,就發現貴族狗子如今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裏,而堵住它的正是--威武霸氣的狸花貓。果不其然,人不敢對付這條狗,但是貓貓敢!「喲~打架呢,我來得不是時候哇?」湛兮吊兒郎當地出現。這條獅子狗今日就受驚不小,如今正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將湛兮凝望著,狗臉上寫滿了委屈,而另一頭,圓頭圓腦的紋身大姐狸花貓也回頭望了過來。那不是一張可愛的貓貓臉,它雖生得毛茸茸圓滾滾的,可碩大的圓眼睛裏,寫滿了凶巴巴,而且它還破相了,猙獰的疤痕從腦門一路劈過鼻子,落到嘴角邊,把整張貓臉斜著分成了兩半。它這個外形,怎麽看,怎麽不討喜,而且它還凶!「喵--哈!」果不其然,這花臂大姐氣衝衝的衝湛兮哈氣了。它瞪著湛兮,一邊憤怒地喵喵喵,一邊用自己的毛腿腿瘋狂跺地板,喵一句,跺一下。湛兮:「……」就算他不刻意動用自己的靈力增強五感,但似乎也能明白這隻貓的意思,如果他沒猜錯,它應該是在宣誓主權,表達--「這地盤是老娘的,你憑什麽把這條狗帶回來!」的意思。湛兮無奈扶額:「行了行了別氣了,它路過的,路過知不知道,別那麽霸道。」安撫住了這隻將信將疑的霸王喵,湛兮衝無辜的狗子招了招手,「狗子,來,過來。」狗子聽見了他的召喚,小心翼翼貼著牆壁,一點一點蹭了過來,那委屈的小媳婦樣兒,真的是可憐又搞笑。狸花貓似乎也聽懂了湛兮的話,沒有再繼續為難這隻無辜的狗子,它一把跳上了牆頭,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湛兮的頭頂,亮晶晶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它一躍就能上牆頭的動作看著確實瀟灑,但是剛剛它似乎還崴了一下……這貓還是個瘸腿的?獅子狗挨挨蹭蹭地貼著湛兮的小腿不動了,他若有所思地蹲下來擼了一把狗頭,然後把它交給了手底下的人,讓他們火速帶它洗個澡,晚點擦幹了毛,他應該在大伯母院子裏吃飯,到時候讓他們再把狗送過去。眼看著有事做的丫鬟小廝忙活了起來,桂嬤嬤蹭了過來正準備說點什麽,湛兮卻理都不理她,衝牆頭上兀自在觀察情況的狸花貓招手:「你,下來。」狸花貓無動於衷,舔了舔自己的白手套,然後歪著腦袋,盯著他看。湛兮咂摸了一下:「你還沒名字是吧?下來,下來我就給你取個名字。」也不知道是聽懂了沒有,這隻狸花貓在湛兮話音剛落,就一把跳了下來,位置不偏不倚,正中湛兮的臉。被糊了一臉的湛兮:「……」你是抱臉蟲它兄弟是嗎!?把啪到臉上的狸花貓拎了下來,湛兮被貓毛撓到了鼻子,連連打了幾個噴嚏,見下人心驚膽戰地準備衝上來,他及時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讓他們停下。緩過來後,湛兮伸手,撓了撓狸花貓的下巴,看著那張凶巴巴的貓臉,「嘿」一下就笑了,說道:「你們快瞧瞧,它這凶巴巴的小模樣兒,多像大蟲兒啊!」所有下人:「……???」國舅爺非得抓著一隻破相又瘸腿的母貓說像二皇子,這話哪裏是他們能響應的?說像,不行!說不像,那也不行。湛兮也不需要他們的響應,樂嗬嗬地給狸花貓順毛:「得嘞,你長得像大蟲兒,不如就取名叫老虎吧!」眾人:「!!!」阿彌陀佛,希望乳名於菟(老虎)的二殿下知道這事兒後,哭的時候不要那麽響亮。******曹睿之雖說是一根攪屎棍,但也不是無時無刻不再攪屎的,偶爾他心情不錯,也會幹一點不大不小的好事兒。就拿他院子裏的那隻破相又瘸腿,咋看咋不討喜,性格還格外霸道又凶狠的狸花貓來說吧。曹睿之從宮裏剛回來將軍府的時候,將軍府也許久沒住人了,哪怕是下人們費心費力的打掃過不止一次兩次,但又哪裏是原住民--老鼠的對手呢?回來的當天夜裏,感覺不對的曹睿之深夜醒來,就和一隻傑瑞四目相對,尖叫聲響徹九霄。第二日,手底下的人獻上了不少品相樣貌都頂頂好的貓。就在曹睿之挑貓的時候,這隻醜兮兮的狸花貓跳上了將軍府的牆頭,強行把自己懟進了漂亮貓貓堆裏麵,昂首挺胸,非常自信地--毛遂自薦。曹睿之都被它逗笑了。底下的人也向來是看人下菜的,沒好氣地趕這隻貓,既嫌棄它瘦巴巴渾身皮包骨實在不強壯看著就不能抓老鼠,更嫌棄它破相了還瘸腿了,這品相怎麽好讓貴人養著呢!?這隻自告奮勇的狸花貓,眼看著要被狼狽地趕出了將軍府了,但曹睿之瞧著它怪可憐的,不過就是賞這小畜生幾口飯罷了,他堂堂國舅爺,又不是賞不起那幾口飯,何必呢?於是,這隻貓就留在了將軍府。有時候,「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貓貓,尤其是這隻瘸腿的狸花貓,它可能幹了,比下邊的人獻上的所有的貓加在一塊兒還要能幹!喵喵喵地幹了一頓飽飯後,當天夜裏,它就抓了十隻老鼠送到了曹睿之的床上邀功,老鼠一大家子都被它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儀式感拉滿,讓曹睿之繼續半夜尖叫。但是它能幹是能幹,曹睿之也是被它嚇得不輕,怒斥下人,不許這隻貓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管家倒是欣賞這隻貓,吩咐這是曾經得了小少爺看重的貓,可不能怠慢了,飯還是要給繼續喂的。而且貓又不懂人在說什麽,狸花貓沒發現曹睿之對自己的厭惡,還覺得自己是大功臣呢,它性子霸道,把其他貓都趕到了將軍府的其他院子,它自個兒霸占了曹睿之的這個院子--它是這院子裏唯一的貓!狸花貓後來也發現曹睿之不愛吃它的戰利品,而院子裏老鼠一大家子很快就被它滅門了,丫鬟小廝喂的飯又比老鼠好吃,它也就沒再繼續送老鼠,等於說,它後來就沒有再觸怒曹睿之。這隻狸花貓不愛粘人,曹睿之又很快就把它拋到腦後了,如此也相安無事了幾年。******無論如何,這隻當初看著渾身上下就炸不出一兩油水的貓,當初就是沾了曹睿之的光才活下來的,如今也養得油光水亮。如果沒有後來的破事的話,湛兮倒是能說對於這隻貓而言,曹睿之一句話活了一條命,也算是小小的功德。不過曹睿之這神經病後來裝載了「作死buff」之後,這隻狸花貓也很快就受到了牽連。不久的某一日,曹睿之的狐朋狗友上門來,與這隻貓迎麵撞上,狐朋狗友嘲笑曹睿之「堂堂男子漢,居然養一隻醜陋不堪的母貓?」,曹睿之氣不過,直接讓人把貓打死了事。別問為啥男子漢不能養小母貓,那湛兮哪裏知道為什麽,正常人哪裏能理解傻逼的腦回路?傻逼的狐朋狗友不懂,傻逼的曹睿之不懂,湛兮卻在這隻霸道小母貓身上,看到了某個即將到來的事件的突破口。想到一個月後的那次宮宴,以及在宮宴上被當眾拆穿的「女狀元」,還有「女子偽裝男子參加科舉,犯了欺君之罪」等等一係列破事,湛兮就覺得這隻貓在閃閃發光。「老虎啊老虎,你可真是個小寶貝!」湛兮感慨著點了點它濕漉漉的鼻子。破相的狸花貓昂著頭「喵」了一句,滿臉瑟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才發現老娘的好啊?你個連老鼠都不會抓的大傻子!******湛兮到劉氏院子裏的時候,大菜全上好了,碗筷也擺好了。劉氏見他過來了,自然滿臉都是欣喜,熱情地招呼他淨手,笑得眼角邊全是風霜打出的皺紋。丫鬟捧著幹淨的銅盆上前,湛兮按流程開始洗手的時候,劉氏便對一旁的桂嬤嬤道:「嬤嬤這一日辛苦了,偏房也早已擺好了膳食,你去同其他姑姑們一塊兒吃幾口吧,金童子這兒,有我看著便是了。」金童子即是小國舅的乳名,說是當年謝氏篤信道教,某日夢見太上老君含笑著手指點出一道金光,金光沒入謝氏腹部。三月後,謝氏被診斷出老蚌懷珠了!由此謝氏便認為這孩兒是太上老君送給她的,想必是老君身側侍奉的金童玉女吧。曹睿之出生後,是個男孩兒,那便是太上老君身邊的金童子了,於是乎,他的乳名就是金童子。桂嬤嬤當年也是管曹睿之喊金童子的,不過偶然被謝太師聽到後製止了,打那以後她倒是似乎有些警醒自個兒的身份,不過現在看著嘛……有有些故態複萌了!既然劉氏這位將軍府的主母看重她,那桂嬤嬤也就不客氣了,應了聲是,就準備要去偏房吃飯了。對於桂嬤嬤,劉氏一貫是禮遇有加的,桂嬤嬤當年是她妯娌謝氏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在謝太師那兒都有幾分臉麵,如今更是成了金童子的奶娘,那更是不得了了。雖是當家主母,但劉氏不愛擺譜,又是真心敬重桂嬤嬤的,府中主子們用膳,桂嬤嬤可是一貫無需伺候,自個兒還能去偏房同時吃飯的。湛兮見桂嬤嬤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正要往偏房去,便忍不住翹了翹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地笑了。宮裏的速度比他想象得還要更快,他剛坐下,還沒接過劉氏遞給他的筷子呢,就有下人急急忙忙地前來稟告--「夫人!夫人!宮裏來人了!」劉氏皺了皺眉:「怎麽回事,快說。」「是尚宮局的人,說是來請桂嬤嬤去問幾句話……」聽到桂嬤嬤的名字,劉氏眉頭皺的更緊了,當著湛兮的麵,她哪能允許人把他奶娘給帶走,隻是她剛準備說什麽,還沒來得及,又聽到遠遠地就有女官朗聲道--「我等奉命行事,已得了貴妃娘娘的親口準許,還望夫人行個方便。」第5章 一聽這話,劉氏又怔怔地坐了回去,扭頭看向了湛兮。幹飯幹得正開心的湛兮:「大伯母看什麽,吃呀!」瞧瞧這沒心沒肺的模樣,劉氏都被他哽了一下,她皺著眉,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為首的向他們走了過來,其他人呼啦啦地朝偏房去了,怎麽看都不像是「請」去問話的模樣。有些惴惴不安的劉氏,躊躇著開口:「金童子,這事兒……」「既然姐姐都親口答應他們拿人了,那就讓他們拿人唄!」湛兮滿不在乎地說,說完,還給劉氏夾了一塊渾羊歿忽,「這道菜做的不錯,大伯母,你快吃啊。」這渾羊歿忽可是一道工序複雜的麻煩菜。簡單形容的話就是準備好糯米、複雜的調料、還有肉料,以及一隻羊和一隻鵝,羊和鵝分別處理好,然後將調好料的糯米拌肉飯塞進鵝的肚子裏,再把鵝塞進羊的肚子裏,然後去烤羊,等羊烤好了,再把鵝掏出來,讓鵝就著糯米拌肉飯一塊兒切塊裝盤。湛兮當年就被自家師父安排去搗鼓過不少修真界八百八十道美食什麽的,實話實說,他自詡廚藝還不錯,對渾羊歿忽這類菜品的評價就是--毫無意義的大費周章。這道菜好吃,那是因為調配好的糯米拌肉飯味道不錯,和隔著羊去烤鵝的關係不大,要按湛兮說,還不如直接去烤鵝或者烤羊呢。但是不以為然歸不以為然,這是劉氏的心意,他還能怎麽著?這菜也不是天天吃,弄都弄了,吃就是了。劉氏聽著偏房傳來明顯的慘叫聲,當真是沒滋沒味的,而且尚宮局派來的女官還杵在他們麵前,板板正正地行禮。彷佛是發現劉氏的臉色不太好看,女官眼神示意了一下,沒一會兒,偏房就沒了桂嬤嬤的叫喚聲,估摸著是讓人堵住了嘴。劉氏的心腹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問湛兮說:「小少爺,桂嬤嬤剛剛哭著喊著非要見您一麵,您是否要見她一見?」「不見,」湛兮一口否決,「我吃飯呢,沒空。」******在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幾條金大腿麵前都很有幾分臉麵的桂嬤嬤,就這樣被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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