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餐飯簡單,都是些家常菜。顧老爺問起謝星珩入職的事:“還沒消息嗎?”謝星珩搖頭:“再等等看,六月初一我再去吏部。”他做事有成算,又沒開口求助,表現為難之處,顧老爺便不提幫忙的事。飯後,謝星珩找了個機會,把那幾本閑書交給顧慎行。委托他帶去翰林院,轉交給霍叔玉。顧慎行一本本看書名,看完以後跟謝星珩說:“你把你家裏不要的爛書拿去送人?”謝星珩笑嘻嘻的:“你懂什麽?吃慣了饕餮盛宴,就要喂點垃圾。你信我,像他那種家庭的人,偶爾就得看看這種書。”顧慎行:“……他什麽家庭?他家裏的藏書不一定有我家多,我就不愛看這種書。”謝星珩有給他準備書,是《西遊記》的故事稿子。跟原版不能比,他沒背過。大致情節有,能看個爽。他讓顧慎行看看。《西遊記》的風潮,在三月裏就吹到了京城來。有些商人專門買了戲折子,到各大戲園子裏去賣。京城有考試季的熱鬧,戲劇沒能搶占風頭。在坊間走一走,好些說書先生也在說《西遊記》。顧慎行翻開看了兩行就把書本合上,跟謝星珩說:“你說得對,像我們這種家庭的人,偶爾就要看看閑書。”謝星珩被他笑死了,這便告辭走人。顧慎行的人品信得過,這幾本爛書,他必不會看。再有《西遊記》分散注意力,他閑著無聊也不會翻。顧慎行跟霍叔玉有合作搞教材,送閑書實屬正常。兩人明天見麵,指不定還要聊聊《西遊記》。參考一下故事結構,研究研究趣味性。送完書,轉眼到了六月初一。六月初一,江知與日程定下,早上送孩子去上學,然後轉道去跟蘇冉匯合,兩人在糖鋪,研究第一屆“小福星”活動的時間地點,以及賽製獎品。謝星珩在家,一清早的就去廚房,叫人做了綠豆涼粉。涼粉照著他的要求,用篩子漏出了一條條的小魚。再又用模具,做了兩條大胖錦鯉在上麵握著。不如金紅配色的魚好看,晶瑩碧綠的,隻能說另有一番滋味。這些弄好,再配上辣子,調好醬料,裝上早凍好的奶茶,也快到午飯的點了。謝星珩去糖鋪找江知與,跟他一塊兒吃午飯。食盒揭開,蘇冉都愣了下。然後他左看看江知與,右看看謝星珩,回家跟顧慎行念叨去了。江知與心裏甜得很,嘴上說著體貼話:“大熱的天,你跑來做什麽?又熱又悶的,我在外頭隨便吃點什麽就好,哪用這麽麻煩?”江知與不好意思天天去顧家蹭飯吃,說在外頭隨便吃,其實就是跑回家弄飯。謝星珩拿大碗,給他拌好涼粉,又叫他喝奶茶試試。“我用你的好茶弄的,味道特別好。”江知與喝著也好。“寶寶肯定愛喝,還有多的嗎?給他倆也喝一點兒。”當爹的人,就是愛惦記崽。謝星珩說改天再弄,今天就這兩杯。用竹筒裝著的,吸管是小一號的空管竹子,喝著還有點竹子清香。兩人吃著飯,謝星珩跟江知與說:“你這樣常來糖鋪不方便,要麽弄個辦公室,廠裏、鋪子裏,還有原料生產基地那邊,有什麽事,都有個確切的去處找你。趕明兒京城這一線的巡廠人確定下來,也有地方停留。”江知與在看地方了,因考慮到巡廠的人是這一線的城市到處跑,京城這裏的辦公地點,他想買宅子。一些流動人員能有住處,還有些貨物能在宅子裏存放。買宅子的話,他們現在銀兩不太夠。這又是糖廠的事,江知與不好找家裏拿錢。就想著等年底再說。水果糖的季節要來了,秋季就有一批資金到賬。到時什麽樣的宅子買不到?謝星珩看他有主意,不再提。中午就在糖鋪後院裏,靠在軟蹋上眯了會兒,下午謝星珩就告辭。他半點兒不著急,說好了六月初一要去吏部,竟然在街頭巷尾的逛上了。謝星珩今天出門,把老婆的小鏡子帶上了。走半路,他總會拿鏡子照一照,能看見身後有人跟蹤他。有人跟蹤,他更是不急了。他還想去看戲。他不急,跟著他的人急壞了,也不偷偷摸摸的尾隨,三步並兩步的跑來攔著他,恭恭敬敬行禮賠笑,自報家門,請謝星珩去吏部坐坐。謝星珩問:“你們大人回來了?有空了?”兩個小吏笑容更深了:“回來了,得空了,他把部裏人都罵了一頓,就等著您去報道呢!”謝星珩看看天色:“今天是不行了,今天太晚了,過去耽誤大人們回家,改日再去吧。”“別介啊,”小吏分開攔他去路:“謝大人的事,就是最緊要的事,我們堂官說再晚也要等,再遲也要辦。您看”他倆做出“請”的手勢,方向隻有一條路,通往吏部的路。謝星珩看笑了。吏部堂官,又稱為吏部尚書,一把手都驚動了,是真的急了。他不好拿喬,順勢點頭:“那走吧。”小吏們應聲,在他身側後半步跟隨,不讓路人撞到他,走到岔路口時,兩人又默契指路,把謝星珩圈在固定的路線裏。再來吏部,謝星珩刷臉進了。從門口小吏到部裏職官,多是低頭忙活,對外界事務充耳不聞。但凡抬頭的,謝星珩都要瞄一眼。眼神對上了,謝星珩就要笑。他笑了,對方不笑,那就是對他有意見。“我看今天這事兒玄乎。”他說。這話一落,把他領進來的兩個小吏就要大喊“某大人”,然後那人也要回個僵硬笑臉。謝星珩確認了。這些見菜下碟的勢利眼們,是真的挨罵了。活該。謝星珩第一次當官,從顧慎行那裏聽說了流程。一甲進士封官之後,通常來吏部報道,隻是認個臉熟。不像別的,甚至有“抽簽”。因朝廷選拔官員,對體貌有要求,樣貌堂堂的,在選拔初期,會占點便宜。但朝廷積累多年,樣貌堂堂的人不勝枚舉,一幫人都等著“蘿卜坑”,多方考量都過關以後,就會“抽簽”,俗稱“看天命”。抽中哪個,哪個就頂缺當官去。這也是吏部的“油水”之一,不是老實窮鬼玩得起的。一甲進士無需這個流程,直接任命。過來報道,各處文書檢驗後,在吏部留檔,就能領官印、官袍。這裏的流程,往前一步追溯,是有優先級在。中試舉人,到了殿試上,都沒有被黜落,都是天子門生。天子親封的官職,吏部有罷黜權嗎?沒有。他們甚至沒有解釋的餘地。隻差文書留檔,怎麽就不能留?哪裏出錯了?你說背景,那難道他一路科舉過來的資料都是錯誤的?你說人手不夠,堂堂六部之首,抽不出一個人做事?就算不夠,還能兩個月不夠?還能扯什麽?官印丟了?官袍破損了?腦袋怎麽沒丟呢?謝星珩今天把初來乍到的下馬威還回去了。麵見吏部堂官時,他被點了一句:“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謝星珩作揖行禮:“學生受教。”吏部堂官向坤,年過五旬,他望著謝星珩笑笑,又說:“你比你那三叔硬氣。”謝星珩抬眸:“大人說笑了,我沒有三叔。”向坤的話信息量很大,他在皇權更替後,依然是吏部堂官,沒被影響。江老三在他手下任職過,謝星珩來給他部門的人下馬威。兩代人,兩個性格。向坤看著他,又說:“我們都認識你。你來之前,你的斷親書都被拿出來研究過。”謝星珩抿唇不語。一個還未入仕,就名聲遠揚的人。一個皇帝欽點,必須要的人。被研究是正常的。往那麽前去研究……也是閑得慌。向坤指指桌上的紅木托盤,裏頭放著官袍和官印。“拿去吧,明天就去翰林院上任。到了那裏,靜心做學問,想想你的表字,做人不可鋒芒太盛,做官亦是。尤其是你這種有家有室的硬骨頭,萬事三思。”謝星珩垂眸,聽懂了藏在提醒裏的威脅之意。在朝局之中,害命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他領了官袍,拿了官印,從吏部出來時,天色已麻麻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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