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適當給出信號。“三叔,你是應該對我好一些,我嶽父對你有供讀之恩,這些年沒少給你送銀子。你嘛你厲害,連他的獨哥兒都要害。”江老三臉皮掛不住。“你胡說什麽?你又知道什麽?”謝星珩笑而不語。跟人吵架,尤其是故意把對方激怒,戳著痛點講話的時候,他越是淡定、得意,對方越是怒火升騰。江老三有意轉話題,一看謝星珩的臉就忍不住,再看江致微也在場,硬生硬氣,晚了好一陣找補道:“大哥不是給我送銀子,是給爹娘的孝敬。”謝星珩嗤笑,從懷裏掏出一隻錢袋子,扔過去給江老三看。“堂哥可說了,二老長居府裏,手頭沒有閑錢,那他們銀子都花在哪裏了?三錢銀子好意思給,還搞這麽一串銅板湊數,壓我懷裏沉甸甸的,好大的禮!”江老三被他氣到:“長輩給你,你就收著!你要嫌少,你就厚著臉皮再伸手要!第一次上門,你這般作態,小家子氣!”謝星珩抓重點句子:“我真的可以伸手要嗎?”江致微再旁邊急得揮手,找不到插話的時機。他都不明白,怎麽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眼看著三叔要因這句話動肝火,江致微直接站起來,一把拽住謝星珩胳膊:“三叔,我還沒帶他去見見弟弟妹妹們,等下一起吃飯,還是先認個臉,我們就先走了!”江致微艱難維係家庭和睦,所作所為,卻讓江老三心生不滿。向著大房情有可原,連個贅婿都哄著,軟了骨頭!江老三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你給弟弟妹妹們,準備了什麽見麵禮。”謝星珩的臉皮超乎他的想象。謝星珩甩開江致微,走到書桌邊,從桌上把那隻已經打開、有銅錢漏出的錢袋拿走了。“這就是我待會兒給的見麵禮,所謂上行下效,爺爺奶奶給我做了好榜樣,想必您是不會介意的。”桌上還有幾文散錢,謝星珩沒拿,大方道:“給您買茶喝。”江老三目光沉沉,看他們出了書房,把桌上銅板都掃到地上。這麽濃鬱的敵意,此子斷不可留。他是文官出身,打打殺殺的做法不在考慮範圍,他在這個官職待久了,也習慣用前途折磨人。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入仕,夢全碎。什麽理想,什麽抱負,都要被磋磨沒。-謝星珩來得巧,遊廊前麵,江萬川為首的四個人,把江知與圍著。他們要看勇士符,也知道江知與的香袋裏都是金銀,想一並扯下來。江知與沒躲,誰伸手,他就攔誰。手下一抓,就穩穩捏人手掌,大拇指往虎口中心的穴位使勁猛壓。受疼的人叫出聲,其餘人想幫忙。江知與扯著人,把他甩開時,一並撞開後麵來的人,再左右手並用,一手拉一個,繼續按他們穴位。再把他們都推到江萬川身上。他們沒有想過江知與會反抗,痛裏帶著驚愕,然後是“威嚴”被挑釁的惱怒。江萬川拿話激他:“隻是嫁個舉人而已,就算他跟你長長久久又怎樣?能當官再說!”江萬川最愛這樣子講話,他知道江知與在意什麽,拿家人說事,江知與就得站著挨打,事後還不敢說。江知與也拿話刺頭:“哦,我不懂,原來三叔的權利這麽大,連他的兒子都能決定天子門生的官途。”這是在京都,錦衣衛最密集的地方,指不定府中某個人,就是宮中的眼線,官員家裏的一言一行都被盯著。江萬川行事衝動,但他是正經在京都長大的人,他比誰都知道厲害。他指著江知與的臉低吼道:“你說話小心點!”江知與不小心:“那你給我封口費,否則我出去就要找人打聽,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江萬川不給。“我諒你也不敢。”他認為江知與是飄了,等“新科舉人”的新鮮勁兒下去,就知道誰才是江家的“天”!謝星珩老遠就喊:“小魚!"江知與回頭看,心神鬆懈的間隙,被江萬川重重推了肩膀。他離廊柱近,腦袋撞上去,”砰“一聲傳老遠。謝星珩眉頭緊皺,快步跑過來。江知與眼圈紅,疼的。他還很羞愧,先前都占了上風,偏偏在小謝麵前吃虧,顯得他很沒用。謝星珩看他額頭上起了紅印子,幾個呼吸間就腫起一個小包,怒從心起。這還是江老三特地擺酒,試圖跟大房維係關係的時候,他的孩子都這麽大膽。放在以前,他們會怎樣?謝星珩回頭,江萬川雙手環胸,滿是得意。“生氣又怎……”江萬川話說一半,被謝星珩抬腳踹中了腹部。遊廊窄,江萬川退後,膝窩撞在了欄杆上,險些從後栽倒。旁邊弟妹拉扶著他。謝星珩兩步走到他麵前,揪著江萬川的頭發,重重在後邊廊柱上撞了三下。江萬川痛得抱頭大叫,張口閉口,都是要謝星珩死,要江知與死。隨後追來的江致微頭禿得很。他看看江知與腦門上的包,再看看江萬川眼眶裏流出的眼淚,擺了大哥架子,對此事公斷道:“你作為兄長,當著他夫君的麵欺負他,還不興他夫君還手?你還喊打喊殺的,都是一家人,你這像什麽話?”江萬川口不擇言,大聲吼道:“你給我閉嘴!我爹說得對,你就是個白眼狼!吃大房兩碗米就賣給他家了,我爹對你的好,你是一點不記!我在我家裏被打,你竟然還幫他們,你怎麽不去當大房的狗!”江致微被罵懵了。他長這麽大,聽過很多戳心窩子的難聽話,這麽直白的說他白眼狼、罵他狗的,還是頭一次。唾沫星子飛滿臉。江致微抬手擦了一把,順手接過江知與遞來的手帕,定定盯著江萬川看。江萬川在他無聲的盯視裏,漸漸若了聲氣,隻一股倔勁撐著腰板,不輸氣勢的跟他對視。這頭打起來了,府上丫鬟小廝都去請主子來。一頓忙亂裏,因江老三對謝星珩的價值做了評估,進府的那點禮遇不複存在,他要謝星珩道歉。這不可能。僵持間,管家來叫人吃飯,席麵擺好了。二老已經去了,帶著幾個小孩子。江老三臉皮抖了抖。他是要毀掉謝星珩的前程,卻還舍不得大哥的“錢袋子”。大房做了鹽商,更能掙錢了。他順著台階下了,提點兩句,說謝星珩讀書不知禮。謝星珩嗤笑,用這個擬聲詞紮得江老三臉色發青。跟出成績那天一樣,府上擺了兩桌酒,今天二哥兒江致寧沒有回家,能排進座位。偏偏謝星珩跟江知與是兩個人。夏元儀正惱怒兒子的傷,根本不想安排坐次,叫江知與坐小孩那桌。江萬川這時“懂事”,嚷嚷著要加座位。這桌九個人,擠擠入座了。吃飯是重頭戲。謝星珩要掀桌的。他看桌上菜式,冷熱葷素湯都有,主食怪怪的。給他跟小魚上的都是湯圓。又不是過節,吃什麽湯圓?別人都不是湯圓。江知與臉色不好看,把兩碗湯圓都推得遠遠的。謝星珩明知有鬼,還用勺子撈起一個,趕在江知與阻止前,塞進了嘴裏。剛下牙咬,謝星珩就呸呸連吐。湯圓的餡料是黑芝麻和沙子。糯米粉黏糊,餡料揉到一處,難分你我,吐了幾口,齒縫上還有殘留。江知與趕忙給他倒茶漱口。來到府上,江知與第二次顯出慌張。他不想被謝星珩知道的事,藏不住了。謝星珩聰明,湯圓裏吃出沙子,就能進行很多聯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小魚連包子餡兒都不吃,原來是這裏的原因。他側目,江知與殷勤著,又給他捧了杯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