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鑠:“…………”伶牙俐齒的宋鑠居然也有結巴的一天,他憋著一張臉,指向蕭融:“你!你你你……他!他、他……”感覺說什麽都不合適,最後宋鑠隻能揪著別的事無能狂怒:“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隻有我不知道!蕭融,你太令我傷心了!”蕭融看看他,十分認真地對他說:“遣症,日後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能再說這種話了,容易引起誤會。”宋鑠氣得原地蹦起來半寸:“蕭融!!!”蕭融樂了一下,不再逗弄宋鑠,他認輸道:“好了好了,我並非有意單獨隱瞞你,我也不知其他人是如何知曉的。”說到這,他歎了口氣:“算我對你不住,我給你補償好不好?你想要什麽就說,隻要是我給得起的。”宋鑠心知這事不能怪蕭融,但既然有好處,不要白不要,他眼珠子一轉,當即便要開口。但蕭融突然截住他的舌頭:“我不會幫你欺負佛子,也不會幫你欺負虞紹燮,屈雲滅你更是想都別想。”宋鑠:“……”那還有什麽樂子可看?宋鑠不高興了,他故意惡狠狠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把我手中的公務全都拿走,我也不幹了,我也要休息!”熟料,蕭融一口答應下來:“好。”蕭融本就打算回來以後重新開工,宋鑠就是不說,他也會找宋鑠,替他分擔一些,如今宋鑠主動提出來了,蕭融還和顏悅色地問他:“這就夠了?這樣咱們就兩清了,對不對?”宋鑠:“……”他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還有一種自己吃虧了的感覺,但蕭融說風就是雨,他已經讓人去宋鑠那裏取公務了,衛兵快去快回,抬來了兩三箱的文書,蕭融也不驚訝,一個登基大典,耗費的是無數人的心神。蕭融坐在書案邊上查看宋鑠的進度,而宋鑠跟個甩手掌櫃一樣在一旁看著他,看著看著,宋鑠那一言難盡的表情就慢慢變了。蕭融低頭看文書,並未察覺到這種變化,等聽到宋鑠的聲音以後,他才重新抬起頭來。宋鑠:“還好你回來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即使看到蕭融抬頭了,他的聲音也還是那個樣子,沒了平日的調笑和賤兮兮,聽起來竟然還挺冷漠的。但他的表情和他的聲音不是一回事,蕭融看著他,感覺他有點想哭的意思。宋鑠:“……你走了,我便不知何去何從了,雖然還是當官,但我總覺得處處都不一樣了。你不在,便沒人能容忍我了,即使還有人願意容忍我,我卻也不快活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蕭融是宋鑠在鎮北軍中最大的倚仗,有蕭融在,他便能橫著走,其實蕭融走了以後,他也能憑自己的本事繼續保持如今的地位,甚至再進一步,但宋鑠知道,終歸是不一樣了。從此後當官便是當官,同僚便是同僚,陛下便是陛下,他再也不會有胡鬧的機會了。……看著這樣的宋鑠,蕭融突然發現,他好像不怎麽森*晚*整*理執著於七竅玲瓏心版本的宋鑠了。比起讓宋鑠成為千古名相,他更希望四十歲、六十歲的宋鑠都能跟二十歲的宋鑠一樣快活,即使成了小老頭,他也是一個賤兮兮的小老頭,頭發都白了,卻還能露出那個欠揍的得意神情來。垂下眸,蕭融輕輕笑了一下,他沒有將這些話告訴宋鑠,反正日子還長呢。他隻是放下了手裏的文書,然後捧起了宋鑠的手,慈祥又和善地望著宋鑠:“遣症啊,我雖然喜歡男人,但我隻喜歡陛下,多謝你的抬愛,為了你的小命,你還是回頭是岸吧……”宋鑠:“…………”他炸毛道:“蕭融!!!!!”他立刻就反悔了,蕭融這種禍害,就該離他遠點!…………宋鑠又驚又怒,出了蕭融這裏,他扭頭就去找佛子訴苦了,彌景一邊聽著他的抱怨,一邊將自己寫好的信件封死,他如今也學會一心二用了,在宋鑠說到激動的時候,他還會適當地點點頭,免得宋鑠覺得他敷衍。但宋鑠也不是這麽好糊弄的,彌景總是不說話,漸漸地宋鑠就不高興了,看看彌景,他一把搶過彌景正要封裝的那封信,他眼睛一瞟,就要看看這信上到底寫了什麽,結果整封信都是蝌蚪文,他完全看不懂。宋鑠:“……”彌景安靜地看著他,見他僵住了,彌景才從他手裏把信拿了回來,他淡淡道:“此信將送給龜茲國王女白雅弗利揭,陛下登基在即,西域諸國頗為關心此事,有些國家打算前來朝賀,王女最為向往中原文化,借這個機會,我想邀請王女來陳留做客。”宋鑠:“……”你個和尚,怎麽天天淨惦記著別人家的王女啊。鄙夷地看了一眼彌景,宋鑠想起什麽,又問他:“我記得這位王女去年與柔然人定親了,柔然與中原關係緊張,她應該來不了吧?”彌景把信紙折好,平靜道:“這門親事沒成。”宋鑠一愣:“為什麽?”難不成是柔然那邊又有什麽動向?彌景回答:“因為我不想讓它成。”宋鑠:“…………”他驚悚地看著彌景,彌景轉過頭來,對他略微解釋了兩句:“龜茲不能與柔然結親,白雅弗利揭非常受她父王的寵愛,若她嫁去柔然,龜茲的立場就要變了。再者說,白雅弗利揭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說到這,他朝宋鑠笑了笑:“肥水不流外人田,若她一定要聯姻,為何不能同中原聯姻呢。”宋鑠看著彌景的眼神都不能用驚悚來形容了,而是敬佩:“這可是一位王女,她要是嫁過來,那就隻能嫁給陛下,和尚,你就是不想活了,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尋死。”彌景:“……我知道,但中原這麽大,王女的良配不一定非得是陛下。”宋鑠納悶:“那還能是誰?”彌景心說,你啊。……從宋鑠第一次跟彌景說他想聯姻的時候,彌景就有這種想法了,而且他仔細斟酌了一下宋鑠的那些條件,感覺全天下,也就王女符合這個特征。美麗、家世高、嫡女、有文化。家住北邊,也不吃雞蛋,因為龜茲國連雞都沒有。更重要的,王女很有個性,她數次從龜茲王宮偷跑,最初接近彌景的時候,也是想借這個中原和尚的便利,出宮去玩一玩。因為她,彌景差點被龜茲王宮的侍衛叉成噴壺,幸虧彌景這人不記仇,不然他倆也沒法成為筆友。多完美啊,條條都符合宋鑠的要求。自從屈雲滅和蕭融邁過那一步,屈雲滅就再也不找彌景訴苦了,所以彌景深深認為,宋鑠身邊也需要一個知心人。脫單吧,都趕緊脫單,你們全脫單了,貧僧也就解脫了。……蕭融可不知道彌景一個世外之人,已經被逼得都做起媒婆的活兒了,宋鑠剛從他這走了沒多久,另一個人又來了。地法曾同樣從外麵匆匆趕回來,蕭融回來了,他也能交任務了。聽說黃言炅和陳建成都被他活捉的消息,蕭融還愣了一下,因為他完全把這倆人給忘了,在地法曾的帶領下,蕭融去監牢看了看這二人,陳建成蓬頭垢麵,早就罵不動了,而黃言炅比陳建成好不到哪去,他坐在監牢的角落,看著就跟個乞丐差不多,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見蕭融的身影以後,他渾身一僵,然後又低下了頭。上一次見麵,他們還是盟友,雖然黃言炅處於弱勢地位,可蕭融還是需要把他當個人看,哪像如今,他的生死已經在蕭融一念之間。黃言炅心裏的感覺無比酸澀,殊不知,蕭融心中的感覺也沒有多好。他品嚐不到那種勝利的滋味,因為此黃言炅非彼黃言炅,他沒有傷害過屈雲滅,他隻是個博弈輸了的勢力頭子。一時之間,蕭融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對待他,現實與史書變得混淆,蕭融望著這個黃言炅,好像能看到另一個意氣風發版本的他,而在那個版本裏,輸掉的屈雲滅連乞丐都不如。蕭融站在監牢之外,看了好久好久,等他終於轉身,他才愕然的發現,屈雲滅不知道在自己身後站了多久。蕭融臉上還有遺憾與複雜的神情沒有收回去,屈雲滅從未見他對旁人露出過如此在意的模樣,蕭融大約也知道自己情緒有些外露,於是他低下頭,調整了一下表情,再重新抬頭的時候,他就恢複正常了。走到屈雲滅身邊,他小聲道:“有些冷,你同我一起回去吧。”屈雲滅看看他,然後點頭。但是在走之前,他問蕭融:“這兩個人,你想如何處置?”蕭融意興闌珊道:“此二人都惡貫滿盈,沒有留的必要。”蕭融的意思是,直接殺了算了,不必在他們身上浪費什麽心神,但屈雲滅走出去幾步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從很久以前開始,蕭融就格外地在意黃言炅,沒想到黃言炅成了階下囚,蕭融還會因他露出那樣沉重的神情來。屈雲滅:……他何德何能啊!極刑,必須極刑!……黃言炅永遠都不會知道,讓他最終死無全屍的原因,居然就是蕭融無意中露出來的一個表情。很離譜麽?好像也沒有。誰讓他輸了呢,在這個世界,輸家從來都沒有選擇的資格。作者有話說:第0162章 苦差事兩日後, 蕭融遵從自己的諾言,送孫仁欒與他的家眷一同過黃河。本來他說的是要親送孫仁欒歸鄉, 但因為蕭融不願意帶上屈雲滅,所以屈雲滅死活都不同意讓他獨自前往平陽,兩人折中了一下,最後將近七八日的路程,被屈雲滅砍成了四個時辰,早上出門,目送孫仁欒上船, 然後蕭融就得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否則屈雲滅就該追出來了。……好在雍朝滅亡之後,孫仁欒的心性變得更豁達了, 他根本不在乎蕭融會把他送到哪,即使蕭融不送, 他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孫家人基本都跟著孫仁欒離開了,少數想要搏一把的選擇待在陳留, 而那位開城門的勇士,孫仁欒的親侄子,蕭融本想給他封個一品公,然後發配到不重要的地方,讓他在那邊待到死, 但不勞蕭融費心,孫仁欒關起門來也不知道做了什麽,總之這位蘇將軍今日也出現在了孫家的車隊當中, 他坐在馬車裏, 始終都沒下來過, 也沒發出什麽動靜, 蕭融都擔心他已經死了。……開城門的確是大功一件,整個新朝都要善待孫將軍,問題是這種善待透支了孫家的未來,而且孫家人都走了,就孫將軍一人待在新朝,以他這個腦子,說不得哪天就被新朝的官員揪住錯處,來個砍頭抄家一條龍。蕭融尊重孫仁欒,卻不會保孫將軍,說不定他就是那個親自將孫將軍扔進大牢的人。到了這地步,孫仁欒已經沒什麽想要的了,他妹妹還在逃,但鎮北軍已經找到了她的蹤跡,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她;金陵一別,他再也沒有見過賀甫,從他拿劍逼著賀甫寫退位詔書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和這孩子的親緣已經斷了;這些日子他的老友們死的死、逃的逃、歸順的歸順,鎮北軍的做法並沒有什麽問題,成王敗寇,屈雲滅實現了他的保證,隻要不是真正的十惡不赦、冥頑不靈,總能有自己的活路。平心而論,若是易地而處,孫仁欒都不一定能做得這麽光明磊落,所以,這一點上他也比不過這兩個年輕人。想到這,孫仁欒不禁在心裏笑了一下。前幾日的風波他也有所耳聞,甚至有人企圖煽動他,說屈雲滅和蕭融是倒反天罡,不如他們再搏一把,對這種明顯唯恐天下不亂的言論,孫仁欒不置可否,對那兩人難以描述的關係,孫仁欒也不是很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當日屈雲滅那句話,屈雲滅當時說,這天下是他和蕭融一起打下來的。……嗯。有點羨慕。這樣一條披荊斬棘的路,他獨自一人走了數十年,內中滋味隻有他自己能懂,本以為不管是誰到了這個位置上,都會變得和他一樣,結果這麽快就出來一個不同的。……討厭。想著討厭兩個字,其實孫仁欒心裏的感覺始終都是淡淡的,畢竟他已經隱退了啊,往後這天下變成什麽樣,都不再是他的責任了。再者說,屈雲滅和蕭融都是實力強勁的年輕後生,剛上手時或許跌跌撞撞,但他相信,他們會明白如何做的。帶著這種放鬆的心態,孫仁欒走下馬車,他們已經到河邊了,官船就在這裏等著,跨過河岸之後,蕭融與他就不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們下一次再有交集,大約就是孫仁欒駕鶴西去、而蕭融要給他寫悼文的時候了。轉過身來,麵對這個自己沒見過幾次的年輕人,孫仁欒還覺得有些稀奇,雖說他不了解蕭融,但他一直以為,蕭融會在馬車裏再勸說他一遍,結果全程蕭融都安安靜靜的,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正月下旬,風還是冷的,但這一段的河麵已經開化,河上漂浮著大塊的白色碎冰,順流而下,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波瀾壯闊的味道。孫仁欒又要拱手朝蕭融行禮,蕭融卻在他動作的時候扶起了他,像個晚輩一般,蕭融朝孫仁欒笑了笑:“路途遙遠,大司馬一路珍重。”孫仁欒點點頭,蕭融又說:“朝中之事,大司馬無需憂心,我與高丞相等人必定好好經營雁朝,令其重鑄上古榮光。”孫仁欒:“……”一般這種句式裏,應該是你和屈雲滅才對吧?蕭融就跟沒看到孫仁欒那複雜的眼神一樣,他繼續道:“待登基大典之後,我有許多想要做的事,比如重鑄錢幣,收攏邊緣異族,修鹽路、固堤壩,廣開商市、修繕法度。”孫仁欒聽著,心裏覺得不太靠譜,這些樣樣都是大動作,勞心又勞力,蕭融這是打算把自己累死麽,就算不會把他累死,也會把他煩死,長久以來的製度哪是這麽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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