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答一直都愛發火,但看著張別知的臉色,他感覺這不是正確答案。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阿樹不怎麽確定的說道:“從……大軍出征之後?”張別知用右拳擊打左拳:“沒錯!大軍出征之前,有大王替咱們承擔蕭融的壞脾氣,大軍出征之後,大王帶著大軍走了,蕭融身邊最近的人變成了咱們兩個,所以咱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阿樹:“……”他不太喜歡這種說法,臉頰氣鼓鼓的,他生硬著語氣道:“才不是,郎主身邊最近的人一向都是我,還有什麽是比貼身小廝更近的人嗎?”張別知同情的看著他:“我懂,在我姐姐嫁給姐夫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還有比親生弟弟更近的人嗎?”阿樹:“…………”他更加不高興了:“難怪郎主要罵你!我家郎主又沒有嫁給大王,你以後不準再這麽說了!”張別知意興闌珊的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這就是個比喻,難不成蕭先生還真能嫁給大王,我隻是說他們兩個很親近而已,搞不懂你們怎麽都這麽認真。”阿樹想反駁他,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抱著那鍋湯轉過身,隻用後腦勺對著張別知。張別知動了動鼻子,他的眼神往阿樹懷裏飄,過了一會兒,他問道:“這是什麽湯?”阿樹悶悶的回答:“紅棗老雞湯。”張別知:“給我來點。”頓了頓,他又問:“有勺嗎?”“……”阿樹開始思考將這一鍋湯潑在張別知身上的可行性。*有些人是明著關心蕭融,有些人就是暗著了。在其他人想盡辦法的讓蕭融多吃一些東西的時候,佛子的信都已經跨過黃河了。……雖說他上回已經跟蕭融說明了屈雲滅當初的交代,但他從未說過自己不會照做,隻是他沒有把全部情況都寫進去,比如蕭融莫名其妙的暈了半天,佛子就沒寫,他隻寫蕭融食欲不振,頻繁動肝火的事情。想著自己那封信什麽時候能到屈雲滅手中,佛子微微的歎了口氣。不論是天下太平、還是王府太平,他都為其付出了好多。……這邊的蕭融脾氣不好,那邊的屈雲滅脾氣也沒好到哪裏去。第一天靠著叫陣,削弱了鮮卑人對鎮北軍的警惕,半夜他悍然發起進攻,發現鮮卑人上當了,卻沒有完全上當,精銳部隊始終都防備著鎮北軍的偷襲,屈雲滅一來,那邊的大將軍就騎馬衝了出來,顯然是根本沒睡。這一仗打了一個晚上,早上清點雙方的傷亡情況,屈雲滅這邊陣亡六千人,對麵陣亡一萬出頭。看起來是屈雲滅贏了,可鎮北軍這邊的援軍全都是老弱病殘,充人數可以,真的上戰場就不行了,所以屈雲滅還是帶著自己的兵衝鋒,而鮮卑那邊用援軍做肉盾,真正的精銳部隊幾乎沒什麽損失。真要算的話,兩邊付出的代價大約持平。而這讓屈雲滅非常的憤怒。接下來這幾天誰勸都不管用,他帶著親兵不斷的衝鋒又撤回,每回衝入對方陣地,他都會帶走幾百人的性命,等到大部隊形成,屈雲滅就會毫不戀戰的撤走,等馬恢複了體力,再來一波衝鋒。這就是拚體力和武力的時候,屈雲滅靠這種方式消耗對方的精力和士氣,一次又一次的打散他們的陣型,等到這些人擺陣的速度變慢的時候,屈雲滅就朝後麵揮手,而一直盯著他們的王新用立刻怒吼出聲,帶著他的部隊魚貫而出。這些日子幾乎都是這樣的,因為盛樂城是在草原之上,他們唯一的天險不在南邊,而是在北邊,當初建立盛樂城的皇帝似乎從未防備過中原,他們隻擔心更北的其他部族。大軍到來之後,眼前都是一望無際的青草,靠地形取勝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雙方都看得見對方,想藏起來那是門也沒有,屈雲滅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先打敗眼前的大軍,然後再攻城,闖進鮮卑的皇宮。沒法速戰速決,自然就隻能僵持在這,每一日都是消耗戰,耗的是糧草與人命,雙方有輸有贏,鎮北軍贏的時候居多,照這樣打下去,鮮卑早晚要完蛋,但那個時候鎮北軍同樣會元氣大傷。屈雲滅可是打算著兩個月之內就結束這場戰爭,十月回旋陳留的,如今看來今年能打進盛樂就挺不容易的了。又一次衝鋒陷陣結束之後,屈雲滅陰著臉回到營地裏,賀庭之等人都不敢在他麵前晃悠,生怕他突然爆發,拿自己撒氣。這時候虞紹燮的勇就又顯露出來了,他是唯一一個敢在屈雲滅這樣的時候還前去指責他的人。“大王為何又要一意孤行!對麵是足足二十萬的兵馬,大王難道打算一個人就把他們全部殺光嗎!到了這種程度,就不再是勇武,而是莽撞了!”屈雲滅把還在往下滴血的雪飲仇矛交給一旁的人,他還沒從殺人的那個狀態當中脫離出來,看著虞紹燮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戾氣:“本王要做什麽,何時輪得到你來置喙了。”虞紹燮不服氣,張口就要繼續說話,但是虞紹承突然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後麵去,同時拿出一封早就送來書信:“大王,陳留來信,是佛子送來的。”屈雲滅一愣,不顧自己手上還有沒擦幹的血,他直接就把信搶了過來,而在他讀信的時候,一旁的虞紹燮滿腔怨氣:“你攔我做什麽,總要有人說這些話吧,那些援軍不在乎,咱們卻要在乎,哪有這樣任由主將日日衝鋒的,萬一哪一天出了什麽事”虞紹承壓著聲音:“我知道,可是大王天性如此,阿兄一味地指責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虞紹燮更怨懟了,他知道虞紹承說的是對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件事,這對兄弟嘀嘀咕咕,都在苦惱著要怎麽勸說屈雲滅,而另一邊的屈雲滅看著看著,就把唇角抿了起來。食欲不振、大動肝火,他走了沒多久,蕭融就這樣了。雖然佛子沒有寫,但屈雲滅知道,這不是因為蕭融思念他,而是因為蕭融擔心他,思念隻是一種淺淡的心情,因為知道對方會歸來,所以才思念,而擔心才是更為深重的心緒,即使長久的見不到也沒關係,隻要能回來就好了。可見就算他一再的保證過了,蕭融還是不相信他的話。唉,他就知道。畢竟蕭融太了解他了,他知道自己是愛涉險的性子,讓蕭融這樣擔心,他感到十分過意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邊的兩兄弟已經不說話了,他們全都一臉詭異的看著屈雲滅翹起的嘴角。……剛殺過人呢,這就開始笑了?而屈雲滅慢條斯理的把這封信重新收好,他準備回帳內換身衣服,看見虞紹燮,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對虞紹燮說道:“先生言之有理,那明日就讓原百福和虞紹承代我衝鋒,剛剛本王態度不好,還望先生不要見怪。”虞紹燮:“……”他呆愣愣的看著前方,好半晌過去,他才難以置信的看向虞紹承:“佛子也有這種功效?”這不是融兒才能做到的事嗎??作者有話說:第0087章 瘋子拿著信回到帳內的屈雲滅, 先把自己身上最重的幾片鎧甲解了,然後咣當一聲坐在席子上, 開始哼哧哼哧的給蕭融寫信。三日後,這封信到了蕭融手中,蕭融看著滿篇的屈雲滅版“你要好好吃飯”,他微微眯起眼睛。沒有任何迂回,蕭融來到佛子的住處,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出賣我?”佛子看看他手裏拿的信紙,沉默片刻, 他說道:“準確的說我並非是出賣了你,我隻是執行了大王所下的命令。”蕭融磨了磨牙,最後卻隻是冷哼一聲:“雙麵間諜。”說完他就走了, 而彌景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良久之後, 他也回擊了一句:“一丘之貉。”……但從這天開始,蕭融的飯量好像增長了一點, 雖然每頓吃的少,最起碼已經恢複成了一天三頓,見狀,王府裏的其他人也沒那麽擔心了。蕭融覺得他們小題大做,因為蕭融還是不夠了解這個時代, 在這個時代,飯量顯示了很多東西。醫術不發達的時候,人們總是莫名其妙的就病了, 甚至還沒出現病症, 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而判斷一個人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首先看他的臉色,其次看他的飯量。許許多多的人就是在飯量突然減退以後,身體越發的孱弱,最終走向了死亡。蕭融本身又是一個身子骨很弱的人,也難怪大家格外的擔心。如今好了,大家還是擔心,但已經沒有那麽的擔心了。*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就來到了中秋這天,這時候中秋還不叫中秋,而是叫仲秋,但不管叫什麽名字,作為全年當中月亮最大最亮的一天,它曆來都是中原人最喜歡的節日之一。中秋佳節已到,即使身處亂世之中,蕭融也想放鬆放鬆,他給王府和官府的大部分人都放了假,沒放假的人則發了一些銀錢與瓜果,爭取讓這個節日,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張別知邀請蕭融隨他們姐弟一起去百寶街玩耍,蕭融感覺隻自己一個過去有些不合適,於是他帶上了王府的兩個小孩,蕭佚和丹然,宋鑠是非要擠進來的,地法曾又帶了一隊人馬,專門保護他們的安危。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直到今日,蕭融終於看見張氏是什麽模樣了,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因為一直都沒受過什麽苦,看著格外的溫柔與恬靜,兩個小孩還好,蕭融和宋鑠下意識的站直了身體,然後一起對張氏行禮。“拜見簡夫人。”張氏也是頭一回見到他們兩個,輕輕一笑,她屈了屈膝蓋:“妾身見過蕭先生,宋先生。”知道自己的存在讓他們不自在了,張氏便往前走了幾步,她朝丹然笑了笑,丹然立刻自來熟的跑過去介紹自己。而在張氏身後,蕭融沉默片刻,突然說了一句:“簡嶠好福氣。”宋鑠別扭的動了動腿,不服氣道:“這有什麽,日後我要娶一個更溫柔、更大方的。”張別知本來在清點自己帶的東西全不全,聞言,他立刻超大聲的發出一個陰陽怪氣的鼻音,他還故意走到宋鑠麵前,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重點看了看他的頭頂。隨後,他嘲諷的勾了勾唇,又發出了一個陰陽怪氣的鼻音。宋鑠:“……”蕭融看看他,貼心的對他說:“或許你沒看懂他什麽意思,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第一個哼,他是說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第二個哼,他是說,呦,還有這麽矮的癩蛤蟆?”宋鑠:“…………”都是壞人!!……最近百寶街上又開了幾家消遣的地方,提供唱曲和跳舞的服務,隻要不提供那種服務,蕭融就不管這些商家做什麽,要是跳的好、唱的好,那他也願意來消費一番。不過今天他帶著孩子,也不知道這些地方有沒有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所以蕭融等人沒有進去。大家先是去各個店鋪逛了逛,趁著有打折活動,買了一些各自喜歡的東西,蕭融給蕭佚買了一套文房四寶,給丹然則是買了一套成衣,丹然一直都穿著布特烏族的服飾,但阿古色加不管她會不會穿中原的衣服,她沒讓丹然穿過,純粹是因為他們都不會做,鎮北軍和布特烏族都是今年才闊起來的,之前的他們可不會花這麽多錢在衣服上。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讓隨行的護衛先送回王府去,緊跟著,這一行人就下館子去了。告示牌上的東西每幾天就更新一回,生活小妙招、菜譜、民生常識隨機張貼,如今各大飯館的掌櫃都會在更新日起個大早,第一時間守在告示牌邊上,看看這回有沒有新菜譜,要是有新的,立刻抄下來回去念給廚子聽。同一菜譜每家做出來的口味都不同,而且為了競爭過同行,家家都會進行特殊的改良,有些改完了跟沒改一樣,有些改完了就成一道新菜了,而且味道非常好。今日的金/主就是蕭融,他財大氣粗的把這家食肆的所有菜都點了一遍,這家食肆是百寶街上最大的食肆,如今也是陳留城裏最熱鬧的地方,說來也巧,這家食肆的東家就是那些豪族之一。食肆掌櫃是見過蕭融的,他連忙提出要給蕭融免單,畢竟蕭融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這點小事他都不用去請示東家,自己就能做主了,當然,就是請示了也是一樣的結果,要不是當初蕭融逼著他們在這開店,他們哪能有賺這麽多錢的機會。食肆掌櫃知道,蕭公子是君子,他肯定不願意占食肆的便宜,掌櫃都已經做好要三勸五勸的準備了,然後他就看到蕭融眼睛一亮。“免單?好啊,酒水免不免,要是免的話,給我們一人上一壺桂花酒。”掌櫃:“……”他呆滯的看著蕭融,而蕭融已經轉過頭去品茶了,張別知本來樂嗬嗬的,但是看見這掌櫃一直沒走,他頓時不高興了:“怎麽,你後悔了?”掌櫃一個激靈,連連搖頭:“沒、沒有。”張別知:“那還不趕緊去上菜!耽誤了我們看戲,年底的最佳商鋪評選你就別參加了!”掌櫃:“…………”掌櫃一臉恍恍惚惚的離開了,夥計們很快就把菜肴和美酒都端了上來,而掌櫃站在櫃台後麵,心裏深深的長了個記性。其實他們家還好,就是免單也免不了多少,但東家馬上就要開一家奇珍鋪子了,還是和龜茲的商隊合開,那裏的東西可是每一樣都價值百金,下回見了家主,他可得提醒家主一聲,不能跟鎮北軍的人客氣!千萬不能和鎮北軍的人客氣,不然會吃大虧的啊!……食肆賣酒都是一壺一壺的賣,而一壺酒的容量就隻有二兩,一人上一壺,也不過就是一斤多,蕭融隻喝了一口,嚐嚐滋味就算了,丹然也是,蕭佚則喝了一杯,其實蕭佚這個年紀,大家不會拘束著他飲酒,但蕭融以養生為借口,要求他不準多喝,蕭佚一向聽蕭融的話,自然是淺嚐輒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