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蕭融納悶的地方,陳氏糊塗起來除了蕭佚誰也招架不住,後院的三個女人居然沒人抱怨過。丹然和阿古色加蕭融並不擔心,前者是個話癆森*晚*整*理加漏勺,她和陳氏隻能互相傷害,阿古色加性格強大,也很難被陳氏影響到,至於丹然的阿娘……搖搖頭,蕭融懶得管了,既然那兩人都沒說過什麽,應當就是沒什麽事。*跟蕭融想的不一樣,陳氏最近總往後院跑,她可不是來找丹然的,而是專門來找桑妍。大約是桑妍的氣質和陳氏曾經的兒媳婦有些像,所以一看見桑妍,陳氏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兒媳婦,憑著自己如今吃得飽飽的才養出的力氣,她一把將桑妍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心疼的對著她頭上的白發哭。一邊哭還一邊說:“春娘,你如今看起來比我都老了!”桑妍:“…………”美人都怕自己變老,桑妍雖說已經不再梳妝打扮,也不再在意自己的長相了,但那都是她以為而已,她十年沒再照過鏡子,就是潛意識的不想看到自己如今憔悴的模樣。別人也都順著她,絕不會跟她提這個,誰知道被一個糊塗的老太太捅了出去。這老太太力氣還特別大,搞得大家都納悶,她不是世家女嗎,吃什麽長成這樣的?……好說歹說才讓陳氏放開了桑妍,桑妍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立刻跑回屋子裏,緊緊的把門關上,要是蕭融看見這一幕,非得帶著自家老太太不停道歉不可,但阿古色加看著桑妍的反應,覺得她這次表現得還好。自從失去了丈夫,桑妍的怪癖越來越多,其中一條就是不願意跟任何人有肢體接觸,要是被其他陌生人抱在懷裏,桑妍早就開始攻擊人了,這可不是阿古色加的推斷,是她真的曾經拔下過腦袋上的簪子,差一點點就把簪子尖戳到了別人的喉嚨裏。看看茫然的陳氏,阿古色加有點理解為什麽桑妍沒攻擊她了。誰會對一個胖乎乎、和藹又慈祥的老太太心生警惕呢,用中原人的話說,這老太太長得特別喜慶,也很像眾人記憶中那個有些褪色的母親形象。於是從這天以後,阿古色加鼓勵丹然去跟蕭老夫人交好,若是她願意的話,把她帶過來也行。阿古色加此舉是想以陳氏為媒介,讓桑妍心中對中原人的隔閡減少一些,但目前來看收效甚微,因為一聽到陳氏的聲音,桑妍就會躲回屋子裏去,陳氏要是找不到她,慢慢也就把她給忘了,而阿古色加看著陳氏這說忘就忘、說記起就記起的模樣,突然感到有點手癢。…………阿古色加搬進王府來,有一半的原因都是為了蕭融,但蕭融跟個泥鰍一樣,隻要他還清醒著,阿古色加就休想碰到他,而且他總有無法讓人拒絕的正當理由,害得阿古色加倍感挫敗。蕭融不知道阿古色加因為抓不到自己,已經開始琢磨著對他溫柔又可怕的祖母下手了,他看著宋鑠這個悠閑自得的模樣,也想起了阿古色加來。驀地,他一改之前的不耐煩,對宋鑠柔柔的笑了笑:“遣症。”宋鑠:“……”他背後一個激靈,整個人都警惕起來:“隻有我祖母能這麽叫我,你不許這麽叫我。”蕭融一臉的嗬嗬,你未來可是允許全天下都這麽叫你,甚至發放政令時候蓋的印章,上麵刻的都是宋遣症印。以後這麽大方,現在怎麽就這麽小氣,蕭融不管那個,他故意又叫了他一聲:“遣症啊。”宋鑠:“…………”看出來蕭融是不會放過他了,木著一張臉,他說道:“有事就說。”蕭融再度微笑:“你說你祖母給你起了這樣一個乳名,就是因為太擔心你的身體了,天生弱症可是亙古長久的難題,隨著年歲的增長,病氣沉積於體內,更可怕的,有可能會沉積於腦內,終有一日,砰!”蕭融一邊說,還一邊張開五指,做了個爆炸的手勢,像是想象到了什麽美好的畫麵,回味了一會兒之後,他才憂心忡忡的看向宋鑠:“破體而出,爆體而亡,這都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宋鑠:“……”他麵無表情的看著蕭融:“說這話的時候先把你的嘴角放下來吧。”蕭融:“……”摸摸無意識翹上去的嘴角,蕭融輕咳一聲,繼續麵不改色的推銷:“但我是說真的,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從金陵帶出來的人,你要是不能為大王效力四十年以上,我覺得虧得慌。”曆史上宋遣症六十六歲去世,從現在幹四十年,那時候宋鑠也就六十歲出頭,哪怕他的命運不可更改,非要六十六死去,那也還有六年的時間讓他快活,蕭融自覺他已經很善良了。宋鑠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蕭融,老實說宋鑠這輩子就沒期待過自己能活到四十歲,可是蕭融說什麽,他還想讓自己給他打工四十年?!宋鑠都結巴了:“你、你還是人嗎!”蕭融很是困惑,他都給宋鑠留出退休的時間了,怎麽還不算是人呢。頓了頓,蕭融不跟他爭論這個,他引入正題:“正好如今阿古色加族長就住在王府當中,她最近又對疑難雜症十分的感興趣,你完全可以去”宋鑠:“我不去。”蕭融眨眨眼:“但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我可以為你引薦”宋鑠:“我不要。”蕭融:“……”看出宋鑠堅定的態度,蕭融的臉也垮了下來:“關心你還有錯了?讓你效力四十年看把你嚇的,前提也是你能再活四十年啊,你以為人人都能得到布特烏族族長的診治?兔崽子,真是沒良心。”宋鑠瞪大雙眼:“這麽好的事你怎麽不去,人家族長是因為我才對疑難雜症感興趣的嗎,我身上可沒有疑難雜症,就是天生的弱症!”“……”頭一回聽見有人把自己有病說的這麽理直氣壯。蕭融:“我跟你不一樣。”宋鑠:“哪裏不一樣!你那套裝神弄鬼的說法可糊弄不了我,你分明就是不想讓大夫為你診治,所以才弄了這麽一個說辭敷衍高丞相他們,勸我之前先把你自己勸好吧,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命的!”蕭融:“……”人和人的悲歡真是不相通。他這是不要命嗎,他這是太要命了!蕭融無法解釋,便不再說話了,但宋鑠不是那種見好就收的人,他的行事原則是得理不饒人。噌一下站起來,他繼續叭叭的控訴:“白日剛暈倒,晚上就拉著那個和尚一起點燈熬油,這些日子你臉色就沒好過,可你閑著了嗎?你日日都找得到事情做,我和高丞相拚命的給你分擔,結果你在另一邊拚命的給自己找事,我真是不明白,論對局勢的把控,不是隻有你一人在風聲鶴唳,但隻有你會這麽宵衣旰食,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有什麽仙術,能保證你怎麽作都作不死,可是蕭融,你我都是肉體凡胎,你要是還像如今這樣以虧空壽數的方式過活,早晚有一日,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蕭融忍不住看了宋鑠一眼。雖說還是那個二愣子,但他對人心和人性的敏銳度總是讓蕭融吃驚,現在就這樣了,等他再進化進化,豈不是所有人在他眼裏都等於透明的。蕭融想了想,剛要張口對宋鑠說什麽,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很是遲疑的聲音。“額……”趙興宗剛進來,就聽到宋鑠對著蕭融瘋狂輸出,但他已經走到門口這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何況他真的在佛子那邊待不下去了,他是鼓足了勇氣來找蕭融的,這回要是走了,說不定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來了。可他真的不想再聽佛經了!……看見是趙興宗,蕭融立刻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他還是很警惕這個人。而宋鑠跟趙興宗不熟,剛剛的對話被打斷了,宋鑠耷拉著眼皮坐回去,連個眼神都不想送給趙興宗。趙興宗也不在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蕭融身上,在蕭融問他有什麽事之後,趙興宗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訴求說了。簡而言之一句話,他想跳槽。蕭融:“……”佛子最近老出門,而且多數時間都跟他們佛門中人在一起,其實佛子本身就不需要人幫助,而趙興宗是投奔鎮北王的,讓他總跟著佛子,確實不像話。蕭融需要把人安排在眼皮子底下,又不能讓他接觸到王府中的機密,斟酌片刻,蕭融一指旁邊的宋鑠:“那你以後就跟著宋先生吧。”趙興宗:“……”還是給人當跟班啊。但宋鑠比佛子經手的事情更多、也更重要,總的來說蕭融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更好的去處,趙興宗暗暗握拳,這回他會更加努力的表現,爭取早日獨立。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助手,宋鑠懶散的坐在椅子上,他看了看蕭融的表情,然後無所謂的哦了一聲,轉過頭,他對趙興宗說:“去我院子裏等著,不要動地上的任何一張紙,我放在那裏都是有用的。”趙興宗:“…………”佛子的住處可是一塵不染,走進去的時候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負罪感,看來這個宋先生是跟佛子反著來的。趙興宗默默走了,等他走遠以後,宋鑠才眯著眼睛的坐直身體:“你提防他?”不然的話,為什麽一連給他安排了兩個上官,蕭融平日的風格可不是這樣的,在他看來所有能進王府的人都可以自己主事。蕭融淺淺笑了一下:“我知道他身上有問題,但我不知道哪裏有問題,將他安排到佛子那裏,本是想讓佛子壓製他,看管他,免得他掀起什麽風浪,但這是個人又不是一個物件,時日久了總會對這種待遇不滿,堵不如疏,如今就交給你了。”微微一頓,蕭融的神色沉了下去:“不要驚動他,弄清楚他身上究竟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宋鑠,陳留可不能出任何事。”宋鑠的脊背越發挺拔,他知道蕭融是認真的,於是他看向門外,但趙興宗的身影早就不見了,用側臉對著蕭融,宋鑠冷靜的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宋鑠也離開了,終於沒人了,蕭融心情美妙的吹了個口哨,一邊把沒讀完的信拿出來,他一邊想著,連自己都沒搞懂的趙興宗,至少能讓宋鑠忙上半個月,接下來這半個月,他的耳根子就清淨嘍~……*蕭融的耳根子是清淨了,趙興宗的耳根子可沒清淨過,這才第一天,他就已經懷念安靜的佛子了。天呐……宋鑠仿佛不會閉嘴一樣,而且話題跳的特別快,好多次趙興宗都跟不上他,更可怕的,他居然會在自己被問的暈頭轉向的時候,突然給他挖坑。“我和佛子誰更厲害?”“身為你的上官,你是更喜歡佛子還是更喜歡我?”“你覺得佛子有什麽弱點嗎?”趙興宗:“…………”這一天下來,趙興宗跟個遊魂一樣回了家。此時已經宵禁,他買的房子是靠近王府不是靠近百寶街,街上基本都沒人了,趙興宗進了家門,第一件事就是想睡個昏天黑地。但他新雇傭的書童跑了過來,說今日有個人來拜訪他,早上來了一次,晚上又來了一次,但因為他都不在,所以那人就走了。趙興宗疑惑的問:“他叫什麽名字?”書童為難的搖搖頭:“不知道,郎主,我問他了,但是他說你要是見到他立刻就會想起來,說完這個他就走了。”書童怕趙興宗責怪他,但趙興宗隻覺得一頭霧水,什麽人,這麽神秘,連個名字都不留。同時他還有點不高興,他又不是過去那個閑出屁的趙興宗,他現在是忙得連飯都吃不上的趙興宗,誰有時間跟人玩猜謎,在重新栽倒到枕頭上之前,他叮囑書童:“要是這個人又來了,就讓他到王府找我去,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裝模作樣。”順便也讓這個故交看看,咱現在也牛氣了,離興旺宗族又近一步了!……然而趙興宗不知道的是,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了。他能躲過鎮北軍的搜查,就是因為他無比謹慎,像這樣以舊友的身份找上門去,他隻能做一兩次,再多的話,就要惹人懷疑了。沒有遇見趙興宗,他有些失望,但也還好,轉身離開這片地方,閑庭信步的回到自己住的客棧,如今客棧裏還有許多沒有走的士人,這些人對戲折子興趣不大,多數都是想再多玩會兒,或是多看看藏書閣的書。他混在這群人中間,每日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一點都不違和。但這樣的日子不能一直過,已經有很多人退房回家了,他的計劃也是這幾日就走。跟樓下的掌櫃和這些日子認識的士人打了個招呼,他便上樓去了,先洗了個澡,又叫了一份晚食,慢條斯理的吃完以後,他才拿出一早上就收到的密信,逐字逐句的觀看。他就坐在客房的窗邊,窗戶甚至是敞開的,因為這就是旁人對他的印象,一個大氣、有禮、跟他相處十分愉快的士人。他從不遮遮掩掩,即使捉襟見肘了,他也會說實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打腫臉充胖子。正因為他這麽坦蕩,所以旁人從不懷疑他,也不會做失禮的事,因此誰也不知道,他捧著看的並非是什麽家書,而是陳建成親自寫好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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