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後,宴清霜的“病”終於好全了,清早起來,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相公和孩子,腳步輕快的趕往灶房生火燒水,準備把自己好好梳洗一番。“生病”期間都是顧庭風用艾草和紅葉皮熬水給他洗澡洗頭,雖不易受寒,但身上多少帶些草木澀味,感覺不怎麽清爽,今兒自己搗兩根皂莢再好好洗一次。屋內父子倆都是同一睡姿,不多時小福生睡飽了,率先醒過來,墨色的眼珠溜溜轉了一圈,見阿麽沒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過來哄哄他,眼淚說掉就掉。顧庭風近日勞累,孩子哭了有一會兒都沒發現,迷糊著醒過來,手臂習慣性的往旁邊撈了一把,沒摟到夫郎。反倒摸到一個溫熱的小包袱,臉上濕噠噠的,顧庭風立即清醒。見兒子小臉已經哭得通紅,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趕緊抱起來熟練的拍打輕哄。一手往下探,原來是尿了,起床拿了一條幹淨尿布重新給換上,小福生的哭聲這才倏然止住。看得顧庭風暗自稱奇,隨後感歎他性子也不知道隨的誰,丁點不舒服就哭鬧。原以為這麽嬌氣,合該是個漂亮可人的小哥兒才對,哪知道是個臭小子。不過待瞧見那雙清澈的墨色眼睛時,越發覺著該是隨夫郎了。畢竟那人某些時候也很喜歡掉眼淚,念及此,顧庭風心裏又軟了幾分。宴清霜洗完澡散著頭發進來,瞥見床上相公和兒子正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麽大早上起來就洗澡,也不怕著涼,”顧庭風見夫郎進來,語氣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又招手道:“過來我給你擦頭發。”宴清霜依言走過去,笑眯眯地說:“耳房裏我燒了個火爐進去,不冷,晌午師傅他們就要過來了,我總得收拾一下。”春耕都結束了,哪怕是早上也算不得冷,而且今日恰逢福生滿月,師傅他們一家要過來吃飯,他雖算不上邋遢,但總得梳洗幹淨才是。顧庭風說不過他,也就沒言語,倒是小福生見到阿麽來了,小手虛空抓了兩下,接著笑得牙眼皆不見。宴清霜背對相公坐在床上方便他擦頭發,自己則把小福生抱在懷裏逗弄。估計是醒來還沒吃上羊奶,和阿麽玩了一會,小福生就有些蔫了,不過還算給麵子,忍住沒哭出來,隻是抱住腳丫子準備啃。宴清霜忙把他小腳丫子拿下來,輕聲哄他:“乖乖,阿麽馬上就給你熱羊奶了啊。”說罷就準備出去,顧庭風放下布巾攔住他,“我去熱羊奶,待會回來再給兒子穿衣服,你先把頭發束好。”“好。”聽相公這麽一說,宴清霜把小福生放到床上,往他手裏塞了個抓玩的小物件。起身坐到妝櫃前麵,仔細把頭發挽起來,他頭發多不說,尤其順滑,每次挽簪子總有些費勁。加上才洗完頭發,兩支簪子都簪不住,想到師傅他們快要過來了,他沒了耐心,索性拿兩條布帶綁著就成。等他綁好頭發,顧庭風也端著羊奶進來了,喂兒子這事他做得很是熟練。夜裏小福生餓了,哭鬧不止,都是他起來喂或者抱著哄,半點沒讓宴清霜操心過。宴清霜走過來說:“師傅他們估計要吃了早飯再過來,我先去灶房煮麵,咱倆也先墊一下肚子,晚點再忙。”顧庭風抬眸道:“行,等會兒我帶著兒子過去找你。”第195章 長生果常言道,孩子多是隔輩親,這話不無道理。陸師傅對待唯一的兒子陸琛雖算不得苛刻,但也是秉承著棍棒底下出孝子來教養的。可現在麵對兩個可愛的小孫兒時,陸師傅也不再吹胡子瞪眼了。轉而改口說小漢子還是皮實淘氣些好,長大不易被人欺負。就連向來洪亮的大嗓門在麵對孫兒時,也變得柔和許多,陸琛在旁邊瞧著直撇嘴。想阿爹在自己幼年時候,說話也不曾這般輕言細語過,曆來是嚴厲居多。急眼了還被他一麵揪住耳朵,一麵抄起棍子揍,直叫他吃夠了教訓才停手。和現在笑得一臉褶子的阿爹完全判若兩人,陸琛在心裏默默歎口氣。不過當瞧見兒子和小福生時,臉上的喜愛同樣別無二致,想藏都藏不住。宴清霜從灶房裏端著菜出來,瞧見兒子一臉困意的被師傅抱在腿上逗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得打起精神應對爺爺,見狀,宴清霜轉過臉小聲憋笑。直到吃飯時,陸師傅才舍得把福生放下,顧庭風接過兒子,把他抱到床上跟著源源一塊睡。一大一小,兩個白胖軟糯的小團子並排睡在木床上,誰見了都得道一句喜歡。陸師傅一家,加上顧庭風夫夫,一共五人,桌上飯菜擺得滿滿當當,一家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宴清霜想著師傅來這免不了要吃酒,前兩日特意請鮑阿嬤幫著糟了一鍋鴨舌鴨掌。摸了多年的鹵料,鮑阿嬤手藝很是醇熟,糟鹵味道被他掌握得正正好。就連吃慣了鎮上紅汁打鹵的陸師傅,也忍不住拍手叫好。他吃了一口鴨舌,啃了兩個鴨掌才停下筷子,捏起小巧精致的酒盅跟顧庭風碰了一杯。都是一群大老粗,學不來高門裏那副風流雅致的做派。村裏漢子們吃酒也多是用的大碗,酒量差一點的也是端起小碗直接幹。這酒盅是宴清霜去年在鎮上買碗的時候順帶的,裝的酒水還不夠一口,習慣豪飲的漢子吃著自然不得勁。不過顧庭風在家裏喝酒較為收斂,淺嚐幾口過過癮就行,秀氣的小酒盅用著倒也合適。若是換做以往,陸師傅瞧見手裏的小玩意,指不定要怎麽嫌棄,今兒倒是主動開口說用它,怕用大碗喝酒上頭熏著兩個乖孫。陸琛酒量不好,用這個酒盅跟著喝了三五杯,臉上也不見醉態,可見酒盅過於秀氣了。吃完飯,宴清霜見兩個孩子還沒醒,尤其是源源,過來時道路有些顛簸,剛到家就睡著了,怕他醒來叫餓,打了兩個雞蛋,剁了些肉糜,用溫水調勻後放進蒸籠裏備著。文哥兒那邊也把碗筷洗幹淨,和宴清霜回到堂屋,陸師傅見他倆進來,停下話頭,從懷裏掏出個紅漆盒子遞給宴清霜。“這是我送給福生的滿月禮,回頭給他戴上保平安。”福生的平安鎖他和相公早已經備好,就等著今日給他戴上。現在師傅又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宴清霜以為是師傅念著自己沒有娘家人,特地給孩子打了送來。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著手收下,這是師傅給孫兒的心意,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推諉。誰料想開啟後竟不是他以為的平安鎖或者銀鐲子,裏麵赫然放著一顆金黃圓潤的花生,雕工精致可愛,紋路栩栩如生,頂部用紅繩串著。宴清霜一時間愣住,這花生又名長生果,和平安鎖差不多意思,寓意孩子長命富貴,健康平安,何況還是用金子打的,不用說也知道萬般貴重。他下意識看向文哥兒和陸琛,生怕他們多心,雖說陸師傅把相公當做親生兒子對待,可到底沒有血緣關係,又送這麽重的禮,他實在不敢收。顧庭風見夫郎一臉怔然的捧著盒子,遲遲不說話,湊過去看了一眼,心裏同樣有些訝異,說道:“師傅,你這是做什麽,福生還小,哪受得起這福氣。”陸師傅粗眉擰著,不滿道:“福生福生,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怎麽就受不起了。”“長生果是我特意到府城請匠人打的,不算重,趁今日兆頭好,待福生醒後趕緊給他戴上。”知曉師傅性子,顧庭風轉頭看向陸琛和文哥兒,還沒等他開口,陸琛就笑著說:“阿爹說得對,他早就備好了,一直等著今日呢。”文哥兒也走過來,小聲和宴清霜說:“收下吧,爹爹給他們兄弟兩一人打了一個,叫他打個銀的就行,可怎麽都勸不住,執意打了兩個金的回來,都是當爺爺的心意,你和庭風萬不可推辭,否則老爺子真要生氣了。”聞言,宴清霜和顧庭風對視一眼,知道推脫不得,隻好收下。陸師傅臉上這才展露出笑模樣,樂嗬嗬的繼續剛才的話頭。陸師傅他們在家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晌午才回了鎮上,期間宴清霜和文哥兒用紅紙封了糕粑,給先前探望的人都回了禮。尤其邵嬸子家,原本他打算在福生滿月這天請過來,一起吃頓飯,豈料邵大嬸家今年忙著點豆子。請了好多人幫忙,就連小石頭也曬得跟個黑猴子似的,實在脫不開身。他“生病”期間,承了嬸子這麽大的情,一頓飯日後可以補上,該送的禮自然也少不得,除了紅雞蛋、糕粑,還封了豬肉條過去。還有溪哥兒那裏,前幾日他淋了雨,病了一陣,宴清霜去看過幾回,現在終於好些了。福生三個多月的時候就已經會翻身了,稍一逗弄,還會咯咯的笑出聲。不過人也愈發皮實,不好帶了,晚上還會鬧脾氣,得要人抱著輕搖輕晃才肯睡覺。見兒子一直支棱起雙手,意思再明顯不過,宴清霜想著他白天都沒怎麽睡,正打算抱起來哄哄讓他早些睡覺的時候。一條修長有力的胳膊先一步拎住福生包被,把他提溜起來。顧庭風對著兒子肉嘟嘟的屁股拍了兩下,才把他高高舉過頭頂,然後又放下。逗得福生咯咯直笑,小胳膊很是興奮的揮舞著,明顯不怕高。父子倆玩鬧了一陣,顧庭風看著床上含笑的夫郎,心裏一動。把意猶未盡的兒子放回床上,自己湊到夫郎跟前,柔聲道:“剛抱了兒子,現在輪到你了。”說罷,不待宴清霜點頭答應,已叫他掐住腰肢,身子淩空而起,跟孩子似的直直抱著轉了兩圈。宴清霜驚了一下,然後抱住他脖子,臉上笑意不斷。相公最會找由頭,每每抱了兒子後,總說不能厚此薄彼,非得抱過他才算,對此他也不戳穿他。顧庭風大手攏住夫郎腰肢,那裏又變回曾經的纖細柔韌,好似他的掌中物,不堪一握。隔著薄薄的裏衣,細細摩挲了好一會才放開,然後略帶深意的說道:“今晚讓兒子睡裏麵。”第196章 木搖籃聽到這話,宴清霜不免覺得好笑,自打兒子□□,有哪一天不是睡在裏麵的。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因為福生小,相公個子又高大健壯,怕睡著後不小心壓著才給放到裏麵,讓福生自己睡,直到對方手探過來,宴清霜才明白他打的什麽主意。被夫郎識破自己的小心思,顧庭風也不覺得難為情。他倆許久未曾親熱過了,好不容易等到夫郎休養好身體,兩人中間又多個“礙事”的小家夥。每當他緊要關頭,小東西總會扯著嗓子哭嚎不止,他不得不深緩口氣停歇。最後在夫郎慌亂可憐的眼神中,認命地爬起來給兒子喂羊奶。偏偏小東西存心跟他作對似的,吃飽喝足也不安生,該鬧還是鬧,總之沒一刻讓他舒坦過。一來二去的顧庭風也有些惱了,對於打斷他好事的兒子狠下心不管不顧,抱著夫郎該幹嘛幹嘛。可宴清霜臉皮極薄,做不到他這麽坦然,死死咬住被角差點沒跟著兒子一起哭出聲。*小福生剛被阿爹抱著舉了一會,雖然不是很滿足,但也總算肯睡覺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田螺小夫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月小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月小七並收藏我的田螺小夫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