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爺。”內廳一個俊美青年看到剛進來的重寧遠笑著就迎了上去,來人即是禦樂宮宮主赫連重,也便是那重華公子。那人嘴上雖叫著王爺,卻是沒有那份敬重,倒像是一句玩笑話。


    “什麽時候來的?”重寧遠拍了拍來人的肩膀,語氣竟是有些寵溺。


    “剛到不久。”赫連重沒等重寧遠讓他,便坐了下來,端起茶臨喝之前斜著眼睛看著重寧遠,“聽說你和你的新王妃進宮了。”口氣中帶著一絲揶揄。


    重寧遠倒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一笑,也坐了下來,“是啊,這不是祖製麽。”


    “誒?我昨兒個送的禮物怎麽樣?”青年賊賊的問道,那雙紫色的鳳目微眯,帶著幾分俏皮的風情。


    重寧遠抿著嘴角看著那人,“不錯。”不知道是說的是那赫連重親手雕刻的花好月圓的玉質笛子,還是後來晉忠轉遞的那份“小驚喜”。


    “對了,靜王妃呢?長的如何?比那名動帝都的柳笑顏如何?”赫連重忽然想起那個一直未見過的人。


    重寧遠斂了眉,“長的一般。”又鳳目微挑,竟是一份調笑道,“還不如你來的豐神俊逸。”


    “這可是說笑了,靜王爺。”赫連重想起昨日遇見的是那人的哥哥吧,就是那個主祭,謫仙一般的氣質,按理說,弟弟長相也差不到哪裏去。


    “已及弱冠的年齡的男人,相貌及不得那普通男寵來的細致,姿色也比不得女子來的柔媚。”重寧遠喝了口茶,聲音清冷道。


    “那……你當初為何……”赫連重看著這樣的重寧遠,平滑的眉間微皺。


    重寧遠拿起旁邊棋盤上一黑一白兩粒子,放在了桌上,“打發時間而已。”又抬頭看著赫連重,似是不再想談起那個人,轉了話題,“別和我說你今日來是與我喝茶,談天的。我記得禦樂宮宮主並不是這麽閑吧?”


    聽到重寧遠這麽說,赫連重知道這個人性子,也便收起了調笑的神色,“就是想和你說兩件事,一件是關於西方邊陲的事兒。”赫連重正色道:“最近西邊不太平,據說是西北魏宜人新皇登基,此人野心極大,恐怕西邊的戰事是遲早的。”


    “嗯,略有耳聞。你收到的消息怎麽說?”重寧遠竟也難得收起慵懶之色。


    “新皇燁帝在國內廣征兵役,儲備糧草。”赫連重有些擔憂的說道。


    “嗯,這個問題,估計幾日之內西邊的探子就會上報朝廷了。”重寧遠沉吟一會兒說道。


    “那……靜王爺,準備如何呢?”赫連重伸出一指將桌上的黑子推至重寧遠的麵前。


    重寧遠並未說話,將黑子拾了起來,抬眼一笑,又想起剛才赫連重的話,接口問道:“第二件事呢?”


    看著被重寧遠捏在手中的黑子,赫連重並沒有訝異,但是想起那第二件事,就有些遲疑,“我最近收了一個徒弟。”


    正端起茶要喝的人微訝:“哦?這不容易,是誰家的子弟被你看上了,如此的好福氣。”


    “呃……小娃兒長得倒是可愛討喜,隻不過……坊間都傳,那人……是主祭奉舜華的侄子。”赫連重選擇委婉一點的說辭。


    “得了,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重寧遠有些玩味的看著神情有些尷尬的赫連重。


    “咳咳……就是,坊間皆傳此童乃是……乃是……”赫連重竟有些說不下去,這在他人背後道長短本就不是大丈夫所為,何況還是與人丈夫談論他的新婚娘子。


    “是奉天的吧。”重寧遠看著赫連重的樣子,淡然接口道。


    “呃……嗯。”由重寧遠說出這個答案倒是讓赫連重微鬆了一口氣,但是又暗暗的看著重寧遠的表情。


    “你看我作甚?”重寧遠看著赫連重的表情笑問道。


    “我……我是怕你生氣。”赫連重竟是有些孩子氣的說道。


    “嗯,這事兒我早就有所耳聞。”重寧遠把玩著腰間的一塊玲瓏暖玉,語氣仿佛像是在說晚膳的一道菜。


    “那你……”赫連重不懂重寧遠到底在想些什麽,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又什麽事都是在掌握之中,總是慵懶調笑進退有度的處事,赫連重有時竟在想,什麽樣的情況能打破這個人的淡定。


    “抽空把那孩子領來我看看,我也想見見那個你都上了心的娃兒,長的如何?”重寧遠並未回答赫連重的問題,隻是又說了一句讓赫連重猜不透的話。


    “王爺,晚膳準備好了。”一個下人進屋通報道。


    “好,你下去吧。”重寧遠說道,又叫住那人,“去靜遠閣把王妃叫起來,說是有貴客到。”靜遠閣,是重寧遠的主院子。


    “是。”仆役躬身福了個禮就出了偏廳。


    “留下吃飯吧,剛兒我讓後廚準備了你愛吃的菜。還有幾道廚子新研究的菜,都是一些你愛吃的爽口的。”重寧遠對赫連重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靜王爺。”赫連重起身學剛才的仆役福了個禮,惹得重寧遠敲了敲他的頭,兩人相視,皆是大笑出來。


    “王爺。”剛睡醒的奉天進了正廳,看到坐在飯桌旁的赫連重,先是一愣。配著剛睡醒的一雙大眼,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傻氣。


    “王妃。這位是禦樂宮宮主赫連重,這位是愛妃,奉天。”


    “呃,見過赫連宮主。”重寧遠那句愛妃叫的奉天一抖,不知是剛醒了神兒還是驚訝,然後對赫連重福了個禮,奉天行的是江湖中的抱拳禮。


    乍見到奉天的赫連重也有些微驚,本以為是重寧遠在推諉,但是見過之後,才發現此人麵相雖說於平凡人中屬上等姿色,可是作為見慣了美人的赫連重來說,這個長相,實屬一般,看到那雙明亮的大眼,倒是和那人有些相像。又見奉天的禮數,竟是考慮周到,與那人看起來有些迷茫似的神情相差太多,這讓赫連重對奉天這個人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卻不知道奉天就算是對著陽王爺也是一副江湖做派。


    “見過靜王妃。”赫連重起身還禮道。


    “好了,用膳吧。”重寧遠對奉天指了指自己右邊的位置,說起來,這還是奉天和重寧遠第一次在王府裏一起用膳。重寧遠看到桌上有幾道自己並不是很喜歡吃的肉菜還有一些口味偏甜的菜,回頭問道:“劉管家,這幾道菜是怎麽回事兒?不是說弄些清淡的麽?”


    “這……”站在一旁的劉總管語意一頓,又弓身說道:“這是廚子按照明哥報給廚子的王妃的口味做的。”


    “你愛吃肉?”看著一旁圓目微眯的在品嚐一道糟酥肘子的奉天,重寧遠竟然覺得那道看起來不甚精致的菜很可口。


    正在津津有味的吃著的奉天聽到在自己耳邊響起的聲音快速咽下嘴裏的菜,“嗯……”


    “是無肉不歡,無甜不悅……”站在旁邊的慧明心底為自己主子辯駁道。


    “吃點清淡的吧。”重寧遠給奉天夾了一道清口的冬瓜蝦仁,又體貼的說道,“你現在身體最好少吃肉。”重寧遠意味深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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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王爺。”奉天滿目幽怨的看著被拿走的那道糟酥肘子,又想起剛才重寧遠的那句話,先是一愣,然後了然的幹笑了一下。


    一旁的赫連重看著二人的互動,用碗擋住了自己憋著笑勾起的嘴角,棋局麽?那還真是有趣的一局呢。


    飯後,赫連重本來提議要走,但是卻被重寧遠攔了下來,“今日是十六,不如去竹雨亭賞月如何?我們可是好久沒一起暢飲過了。”不等赫連重推卻,重寧遠便吩咐下人去準備了。


    “那就聽從王爺的安排了。”赫連重又笑著看著旁邊的奉天,“王妃也一起吧,人多熱鬧。”


    “……”奉天沉吟的一下,一旁的重寧遠卻以為是奉天在顧及自己的意見。卻不知道奉天是因為沒睡夠,心裏根本不想去,剛要出口推辭就被重寧遠攔了話。


    “既然赫連宮主邀請,你也一起吧。”重寧遠慢聲回道。奉天看到計劃落空,心裏一陣哀嚎。


    竹雨亭是在王府後竹林之中的一座竹做的小亭,裏麵的擺設都是上好的紫竹所做,每每微風過處,竹影婆娑,颯颯之聲猶如雨打竹葉之音,故取名竹雨亭。


    三人到了亭子裏時,下人已經準備好了上好的竹葉青以及一些佐酒小菜。


    “不知道今日我們這酒是如何飲呢?”重寧遠先落座,拍開酒的封泥,清冽的酒香飄散在整個亭子裏。


    “不如在下為王爺和王妃演奏一曲。”赫連重起身道。


    “這倒是極好,傳聞重華公子音律天下第一,今天王妃也算是耳福了。”重寧遠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奉天說道。


    “王爺謬讚了,倒是近年巷間裏坊傳聞帝都邀月閣有位樂師的琴藝也很高超,隻是為人太過率性而為,心情不好千金不得一曲,心情大好時,婦孺可聞其樂。不知在下何時能和他一會啊……”赫連重有些知音難覓的感歎,坐到琴邊攬袖,出手隨意撥動了一下琴弦,其聲潺潺如流水。


    重寧遠笑道:“哦,那倒是真是本王孤陋寡聞了,有機會也應該去會會。”


    “嘭”一旁的往酒壺裏裝酒的慧明不小心把舀酒的勺子掉到了酒壇裏。


    重寧遠斜睨一眼,留露出的皇家不怒自威的氣質:“怎麽弄的?毛手毛腳的?”


    “王爺贖罪。”慧明嚇得跪到了地上。


    正在摸著肚子,餘光瞥著桌子上精致的佐酒小菜的奉天接口道:“一定是大頭見咱們重華公子太俊美了,嚇壞了,嘖嘖,真沒出息。”邊說邊深深的嗅了嗅散在空氣中的馥香的酒氣,“趕緊起來斟酒,要不咱們王爺真把你拉出去砍腦袋。”


    慧明看到在興頭上的靜王爺並未繼續責備自己,趕緊起身給幾個人的酒盅斟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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