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池淨月和方南雪躺在床上,兩人以相同的姿勢抱著自己的小熊,看著房頂,有月亮透過玻璃窗侵染進來,伴隨著窗外的樹影搖曳,空氣裏飄散著紅月季香,襯的歲月多了一些美好。


    方南雪內心有點亂,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幹涉阿月的生活到底對不對,隻是循著本能自然而然就說了那樣的話。


    池淨月也有點亂,她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會讚同自己讀大學的,母親私下和自己說過,等她們中學畢業,就給她們定親。她會爭取挑一個兩兄弟的人家,這樣讓兩人嫁到同一處,日後也好有個照應,母親對自己很好,對阿雪也盡力了。


    仿佛過了許久,方南雪聽到了阿月的聲音,她問自己睡了沒。


    方南雪悶悶的道:“睡了,我睡著了。”


    阿月噗嗤一聲笑出來:“那是誰在答應我?是仙女嗎?”


    方南雪嘿嘿一笑:“不,是女鬼,女鬼來抓你了,小妞兒,快束手就擒吧。”


    兩個人打鬧了一會兒,方南雪說到了正經事:“阿月,我今天說的話是不是嚇到你了?”


    池淨月嗯了一聲,說:“我沒想到徐總經理那邊真的能認可你,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說送你去國外讀書,更沒有想到的是,你會說要帶上我。”


    方南雪摸了摸阿月的頭,小聲道:“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我以為他們最多是在上海給我找個學校。我想那樣我就能去跟池伯母爭取和你一起上大學了。可是要去國外我就沒有辦法了。”


    池淨月哦了一聲:“那如果你在上海上大學,你還會帶上我一起啊?你不怕徐家連你也不要了?”


    方南雪搖搖頭:“我想的不是那些。阿月,你還記得我江婆婆和她的丈夫嗎?還記得我們剛來上海的時候在薛二哥工作的醫院看到的那個生孩子死了的女人嗎?你從她們身上能看出什麽來?她們是可憐的,可是可憐的原因呢?是體力不如人、是生理的特殊、是夫家的漠然、是娘家的置之不理和無能為力。阿年哥今年不會結婚,他要先搞事業,他再搞事業也要循序漸進,沒有一口氣掙來金山銀山的。而池伯母年紀大了,池家在嘉源談不上有什麽根基。你結婚的夫家選擇範圍,無非是跟池家差不多情況的人家。你結婚以後,阿年哥和池伯母能幫你的程度有限,而婚姻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更代表兩個姓氏互相幫助,如果池伯母和阿年哥不能給你提供幫助,你覺得你在夫家能輕易站穩腳跟嗎?”


    回應方南雪的是阿月的沉默,阿月不知道怎麽說,婚姻對她而言有些陌生。


    方南雪歎了口氣,又繼續說:“如果低嫁,一則池伯母不會願意,二則就算低嫁也不一定能遇到好人。有些時候,經濟情況不一定能保證一個人的人品。”


    方南雪繼續說:“婚姻,大多數時候賭的是人品,既賭丈夫的人品,也賭公公婆婆的人品。而怎樣讓自己的選擇範圍大一些,能選的標準高一些呢?”


    阿月幽幽的道:“我不知道。”


    方南雪:“把選擇的環境拉高一些。你想啊,廚娘平時接觸的大多是傭人,他們婚姻對象的選擇範圍一般也都在用人群體裏,隻有極少部分嫁到外麵去。而讀書人的圈子一般是讀書人,同學的群體裏,有條件好一些的,也有條件壞一些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學生的群體比傭人強一些吧?哪怕是家裏有很多兄弟姐妹還沒有多少錢的,可是他們肯送這個孩子念書,至少說明是重視這個孩子的吧?這樣的人做丈夫是不是比一個傭人做丈夫要好很多?所以人往往隻能在自己所處的環境做選擇,我們沒有辦法任意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就隻能盡量爭取去新的環境來改變自己。”


    方南雪繼續說:“而如何在固定的環境裏選出自己最想要的丈夫,就要看我們自己的能力了,不要相信什麽天賜良緣,那都是騙小孩子的。讀過書的和沒讀過書的相比,一般是讀過書的目光會長遠些;而讀了中學和讀大學的差別更加大。隻是大學畢業和最優高材生畢業的差距更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就像考滿分和差一分到滿分,一個代表總分就這麽多,一個代表能力達不到最好。”


    方南雪摸了摸阿月的頭,繼續說:“我們隻有上了大學,才能獲得更好的工作機會和擇偶環境,當然我這句話絕沒有說沒上大學的人裏麵就沒有好男人的意思,隻是說概率有高低。而我們在大學這個環境裏隻有依靠最好的學識才能分辨出自己的擇偶標準和確認對方的人品才華。我們這代人的婚姻,極少數才能過的像顧老師和師母那樣恩愛。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考慮的是生存和利益,所以一切以利己為先,先愛自己再愛他人。”


    說到這裏方南雪苦笑了一聲:“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市儈了?”


    阿月搖搖頭:“不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塊兒,最近一年更是從早到晚都在一起。我知道你在別人麵前絕不會說這些的。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方南雪又摸了摸阿月的頭:“別怕,順其自然。如果徐家肯答應,我會盡力去求你母親。如果徐家不答應,我們就努力學,再過一兩年我們就考大學,隻要能考上,我跪著也要求池伯母答應你去。如果、如果她實在不肯答應,我就好好學,以後找個工作多掙錢,給你買東西,你要什麽咱就買什麽,我三天兩頭往你家送,保證你婆家不敢小看你。”


    阿月被逗樂了:“那得多少錢呀。阿雪,你對我最好了。”


    方南雪看著有些困的阿月,心裏想著讓自己去跪池伯母自己倒是沒什麽,就怕池伯母以死相逼不肯放人。將思緒按下,拍了拍阿月的背哄著:“別想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你快睡覺,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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