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此刻沒人敢反駁皇帝的話,眾人包括腿軟的李忠都被人扶著朝大殿外走出。隻見空蕩蕩的門前,現在擺放著無數的箱子,高風這次倒是激靈起來了,他命人把所有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子差點亮瞎眾朝臣的雙眼。皇帝隨手拿了一塊錠銀子放在手上,沉甸甸的,他細細的看了看那銀子,然後猛然扔回了箱子裏,打亂了那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銀子,有錠銀子還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皇帝道:“戶部,你來估摸估摸這些銀子比起大周庫房裏的現銀,如何?”戶部尚書這時心裏特別害怕皇帝注意到他,聽到皇帝叫他,他心裏把李忠罵的狗血淋頭。他們這些當官的,哪個沒有收取些銀錢,或多或少罷了。現在李忠這一弄還被抓了,皇帝萬一抄家抄上癮了,他家也跑不掉不是。皇帝的問話,戶部尚書是不敢不回的,他小心道:“回皇上,庫房現在現銀,大概也比不上這些。”皇帝點了點頭,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對自己的嘲諷,他道:“好啊,我堂堂大周國庫裏的銀子竟然沒有一個吏部尚書的私產多,真是可笑至極,來人,把吏部尚書李忠連同其家人全部收押,大理寺和刑部進行審訊備案,戶部清點銀兩。”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上前領命,其他人口呼皇上英明。皇帝現在對英明這兩個字極為不悅,他冷聲道:“英明?你們怕不是把朕當做傻子了吧?你們誰家貪了多少,心裏都有數,別讓朕給抓住了。”皇帝說完這話,李鈺像是反應過來了,他跳起來指著石蕊咬牙切齒道:“都是因為你,這些銀錢都是為了你,我才收取的。”說完這話,李鈺跪在地上朝皇帝磕頭道:“皇上,這些銀子,筆筆都有安郡主的手筆在……”李鈺這話還沒說完,韓司恩就嗤笑起來,他道:“李公子是不是覺得安郡主比較好糊弄?又貴為皇親國戚,身受皇帝疼愛,所以就把什麽事都推到安郡主身上,自己就沒事了?那一箱子銀票算算也有百十萬兩了吧,按照上麵的年份算起來,安郡主還沒有嫁給到你李家吧?安郡主是有罪,但也不該替你家背黑鍋吧?身為人子,以父之名收取賄賂,是為不孝,身為丈夫,事發之後,不知廉恥,妄圖讓妻子頂罪,乃是欺君,更是不忠。說來你這種不忠不孝之人,本世子和你說話都覺得難堪的很。”韓司恩說話一向慢騰騰的,但是他的話就好比是一把鋒利的刀,一直在刮人的臉皮,血淋淋的不說,還疼。李鈺被他這話說的麵紅耳赤,而石蕊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她愣愣的看著李鈺,似乎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枕邊人。皇帝因韓司恩的話,避免了落入兩難境地,他看向石蕊,搖了搖頭,滿臉失望,最後他閉了閉眼道:“把安郡主單獨關押。”然後甩袖離開了,走了兩步,他回頭看著韓司恩道:“你跟朕來禦書房。”韓司恩跟在皇帝後麵到了禦書房,留下了大殿門外的熱鬧。到了禦書房,皇帝一直盯著韓司恩,韓司恩站在那裏,神色平靜。許久後,皇帝道:“你這次是立了大功,該獎賞你,你想要什麽賞賜?”韓司恩掀了掀眼皮,看著皇帝道:“微臣缺錢。”皇帝幾乎是被氣笑了,他拿過案幾上的折子扔到韓司恩腳邊:“你還把朕那話當真了?好話歹話都聽不出了?你違抗朕的旨意,朕還沒給你算賬呢。”韓司恩眨了眨眼睛道:“不是說君無戲言嗎?”皇帝哼了一聲,道:“你是立了功,但也犯了大罪,功過就相抵了,你回去吧。”韓司恩謝恩,轉身離開,走了兩步,他站定,又轉身,從袖子裏拿出幾封信道:“這是在李家搜查到的,微臣怕丟了,就一直隨身帶著。”元寶接過信,放在皇帝眼前,皇帝把信打開,看到信的內容後,神色大變。這倒也是,任誰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被人一直惦記著,心情總不是那麽好。皇帝把信合上,看著韓司恩滿臉肅殺之氣道:“這信你看過了?”韓司恩老實道:“看過一封。”皇帝沉默了下,道:“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元寶,告訴大理寺和刑部那邊,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李家之人,包括石蕊郡主在內。”韓司恩和元寶各自應下,然後,韓司恩看到皇帝這邊是真的沒自己什麽事了,便很有眼色的提出自己該離開了。皇帝滿臉不耐煩的揮手,意思是讓他趕快消失。等韓司恩離開禦書房後,皇帝看向元寶道:“元寶,你看呢?”元寶臉上恢複往日的神情,他道:“韓世子是個非常有膽識的人,韓世子似乎和韓家眾人的關係不太好。”元寶把當日在韓家,韓老夫人對韓司恩的態度像皇帝說明了下。皇帝冷聲道:“朝堂上你也看到了,不但老太太和他關係不好,韓卓和他關係也不好,倒是和朕一樣是個孤家寡人。”元寶忙道:“世子哪能跟萬歲爺您比。”皇帝聽了元寶這話,笑了下,然後皇帝又輕聲道:“當初他開口問朕要禁衛五十,朕心裏就有那麽點想法,覺得他可能會直接抄了李家。但又覺得他不像是莽撞之人,沒有證據,不至於這麽魯莽。結果沒想到,他還真給人抄了,還碰到了機關。元寶,你說,韓司恩這麽做,是枉顧朕的旨意呢?還是心裏想給朕做事?最關鍵的是,這匹沒有馴化的狼,日後會不會反咬朕一口?”元寶笑了下道:“萬歲爺,老奴不是韓世子心裏的蛔蟲,腦子也不聰明,哪能猜得出世子這心裏在想什麽。但老奴覺得吧,這世子和家中長輩關係甚差,身體一直虛弱,聽說今年差點沒被個老奴才給害死,現在又有一同胞妹妹剛從邊關回家,總是要有些什麽顧忌的。要是沒有萬歲爺在後麵為他撐著,他這不孝的罪名,怕是早就有了。世子膽子大,不怕得罪人,官場上又沒什麽建樹,一切還不得靠萬歲您提拔啊。”皇帝聽了元寶這話,笑了下,道:“你這奴才,說著自己不知道,心裏倒是琢磨個透徹。不過,你還別說,朕還真有點喜歡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人也聰明,就好李鈺誣陷石蕊這事,他打斷的很及時,說了石蕊有罪,但也維護石蕊的麵子,狠狠的反駁了李鈺這小人,省的朕兩麵不是人。有點他的影子,說不準倒是能給朕解解當年的疑惑。”皇帝嘴裏的這個他是誰,元寶自然清楚,皇帝陷入沉思時,他是不敢多嘴的,便默默的站在了一邊。韓司恩從皇宮裏出來,就把皇帝給拋在腦後了。反正他心裏清楚很,皇帝表麵生氣,心裏恨不得他把朝堂上官員的家都給抄一遍才好,所以他很淡定,隻要能把握住皇帝一人的心思,他能一直活得快活。韓司恩在回韓家的路上,經過朱雀街的留仙樓時,被個下人攔住了,說是自家主子二樓有請。韓司恩看著那人沉默了下,最後還是跟著這人上樓了。在二樓的雅間裏,他看到了裏麵坐著的白書和三皇子姬洛。第31章 白書看到韓司恩,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笑,他站起身喊了聲韓司恩的名字,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姬洛心底再次感到訝異,他沒想到韓司恩竟然和白書認識。上輩子白書隨白文瀚回京後,在京城呆了一年,人就消失了,據說跑到什麽山上學藝去了。而帝京中人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備受白文瀚寵愛的弟弟。八年後,北疆出現戰亂,北戎因連月大雪突然進犯大周,白文瀚奉命出征北疆。那時他因為刻意交好白文瀚的關係,已經是手握軍權,在朝堂之上有了自己的勢力。那時他大哥姬凡天天醉生夢死,二哥姬容日日不出府,而姬懷早就敗在了他手下,他意氣風發的就連那個從來沒有把他看在眼裏的父皇,也不得不仰仗他。可是就在白文瀚出征前,有人告知白文瀚自己是在利用他。白文瀚信了,和他大吵一架。他曾經是利用過白文瀚,就連兩人的相遇都是他設計好的。他想從皇宮最底層爬上去,就要找人幫忙,他經過重重篩選,最終才選定了白文瀚。但後來,在他們交心後,他是真心對待白文瀚的。隻是當年他心底自卑,麵對白文瀚的質問根本不願意解釋。那天,白文瀚再次稱呼他為三皇子,並且向他行了跪拜之禮,至今他還記得白文瀚跪在地上對他說的話,他說,三皇子殿下,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以後你我各不相幹。而後白文瀚出征,三個月後,中箭死在了邊關,屍體留在了北戎。白文瀚的死訊傳到京城,他根本不相信,立刻請旨前往北疆。當年他父皇的身體已經不是很好了,聽了他的請求,隻問他是要皇位還是要前去邊關。他說,自己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