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被問住了。什麽都看不懂算什麽難度?他想了想,說:“還好吧……我會努力的。”他對學習沒有把握,隻能說漂亮話。陸齊安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化,不知道滿不滿意傅嘉的回答。在傅嘉來找他之前,陸齊安一直在收拾桌子。雖然學校沒有強製規定周考時要重排座位,但陸齊安的班主任要求嚴格,周考是一定要打亂座位的。坐在陸齊安座位上的那個人動亂了桌子裏的東西,所以物理書才會隨意擺在桌麵上。他將書收進去,問:“你今天為什麽來找我?”聽他這樣問,傅嘉才發覺自己憋很久了。現在沒有任何人打岔,他興衝衝地說:“因為周考結束了,我想來告訴你,數學考到了你給我圈的題目,我答出來了,應該考得不錯。”陸齊安看著他,眼裏明明白白寫著“所以呢”。傅嘉心頭的火熱瞬間被這個眼神被澆滅了一半。他沒有想太多,隻是費了很大勁才把整整一天的考試考下來,心裏有些許成就感。他迫切地想要告訴某個人,迫切得想要得到……一個誇獎。“就這些?”陸齊安問。傅嘉遲疑地點頭:“就這些。”他點頭點得太緩慢了,看上去更像是搖頭。陸齊安耐下性子:“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傅嘉四下看看,沒有說話。教室裏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隻剩幾個人還坐在座位上。雖然沒有往這邊看,但也有可能默默關注著這邊的動向。傅嘉說:“你現在要回公寓休息嗎?我送你出校門吧,我們邊走邊說。”陸齊安同意了:“好。”他們一前一後走出教室,然後一前一後的下樓。 樓梯寬敞,也沒有別的人,倆人大可以並排走,但傅嘉刻意落後一步,跟在陸齊安身後。他還在想要怎麽說,或者是要不要說。分排走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兩人走出教學樓,陸齊安放慢了步子,等傅嘉自己走上前,但傅嘉還沒想清楚,就跟著慢下來。通往校門的長道兩旁,種著兩行香樟樹。他們走在樹蔭裏,越來越慢,最後停下來。陸齊安轉過身,說:“就在這說吧。”傅嘉差點撞在他身上。他還沒準備好,說:“邊走邊說吧。”陸齊安看著他:“從這裏走出校門隻需要三分鍾,你說得完嗎?”“可是……我會不會耽誤你回家休息?”“沒事。”傅嘉鬆了一口氣,他低下頭,鼓足勇氣說:“其實……我想向你要個獎勵。”他的聲音有些抖。“我的意思是,雖然你給我圈中了一道題,但我在周考裏拿名次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想向你要個獎勵。”他頓了頓,補充道:“你以前不就是這樣鼓勵林楓尋吃藥的嗎?”傅嘉討厭提到林楓尋,更何況是隻有他和陸齊安獨處的時候,尤其討厭。他說得模糊不清,但是陸齊安明白了。他曾讓傅嘉看到過他拿著一箱禮物哄林楓尋吃藥。那一次林楓尋因為藥苦而吐了,惹陸婉卿生氣,接著林楓尋就拒絕吃藥了。傅嘉從窗子裏看到了整個過程,跑庭院來問他:“一個人沒有人鼓勵,也沒人誇獎,要怎麽堅持下去呢?”他當時像模像樣地給出了一番答案,告訴傅嘉要靠自尊心激勵自己。但是現在看來,他做了一件殘酷的事,他把美好展現給傅嘉看,吸引得他目不轉睛,最後卻丟給他苦澀的果子。陸齊安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說清楚點。”傅嘉沒有馬上說出口,他看著陸齊安,臉上慢慢泛起紅色。“就當是我請你幫忙,好嗎?”傅嘉說,“如果我周考能排進班級前二十名,你就……就讓我抱一下……”傅嘉的聲音逐漸變低,最後一個字甚至隻是做出了嘴型。他把頭低得很低,幾乎埋到了自己的胸前。這讓陸齊安看到了他幹淨的後頸——傅嘉把頭發理得很整齊,從來不留多餘的碎發。沒有理由的,陸齊安突然升騰起一股衝動:他想要碰一碰傅嘉的後頸,僅僅是用指尖輕觸一下就夠了,他想知道那一塊皮膚是涼的還是熱的,想知道透明的汗毛是不是如他想的一般柔軟。但是,陸齊安善於壓抑自己的衝動,這幾乎是他的習慣。“為什麽要抱?”陸齊安說,“不行。”他的語氣果斷,而且不容質疑。傅嘉的熱血涼了一半,但還是說:“那就前十名吧,如果我考進班上前十名,你就讓我抱一抱,隻是普通的擁抱,我保證不會像十六中那次一樣,還蹭你的脖子……”說著說著,傅嘉的臉就紅透了。哪怕他知道自己提出“進前十名”這樣的條件已經和放棄沒差別了。就算陸齊安把數學考試所有的題目都圈給傅嘉,考進前十也希望渺茫。陸齊安看著傅嘉的眼睛,眼神飽含穿透力,仿佛能把傅嘉的內心也看透。“為什麽一定要抱我?你可以要別的東西。”一瞬間,傅嘉的心幾乎跳出胸口。傅嘉為什麽一定要個擁抱,陸齊安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