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戰戰兢兢地道:“不,你是壞人,我不要叫你。”


    沈硯飛身而下時,沈沁正要跑過去,藥罐子笑著拎著她的衣領,笑道:“不叫就不放你。”


    沈沁向沈硯哭道:“爹!爹,救我!”


    沈硯先是柔聲安慰著沈沁:“沁兒,別怕,有爹在。”後又滿臉不悅地看著藥罐子,冷聲問道:“你待如何?”


    藥罐子搖頭晃腦地說:“我藥罐子的要求很簡單啊!你們關了我這些日子,我也老老實實待了這些日子,看在我那不孝徒兒尹川的份上,你隻需答應我兩件事,我就放了你這個粉雕玉琢般的女兒。”


    沈硯正欲回話,沈眉南款款走上前,附耳在沈硯耳邊說道:“藥老jian詐狡猾,莫別他騙了。”


    沈硯卻道:“不論怎樣,先救回沁兒。”他望向藥罐子,高聲道:“哪兩件事,你說。”


    藥罐子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難辦的事。這第一件事嘛,就是讓你這個女兒認了我這個太師公,第二件就更簡單了——沈薑是我藥罐子的傀儡娃娃,你們把他還給我!”


    ☆、風雪無情人間有情


    王淩燕一聽藥罐子仍舊打著沈薑的主意,心中暗呼不好。她緊握腰間的赤練鞭,低喚一聲:“祁興。”


    兩人眼神交流片刻,心中想法已是不謀而合。


    就在眾人被藥罐子吸引住了注意力,四周突然升起了紅色和紫色的彩煙,眾人頓時迷了方向、亂了方寸。


    混亂中,隻聽得藥罐子氣急敗壞囔著:“祁門賊,你偷了我的七彩迷煙便算了,竟還來害我!欺負一個老人,還有沒有江湖道義,你給我等——啊!你個爛小孩兒!你爹娘教你隨便咬人了麽?你還踢我打我?尊老尊老!懂不懂!”


    藥罐子的叫囔聲漸漸遠了,沈氏姐弟在滾滾彩煙裏追了一路,忽聽到前方傳來沈沁的哭聲,沈硯循著聲音忙奔了過去,在一棵老鬆樹下見到了被綁在樹幹上的沈沁。


    沈硯解開綁住她雙手的布條,沈沁立時撲進了他的懷裏,嗚嗚咽咽地哭道:“爹,我好怕!”


    “沁兒,沒事了。”


    彩煙散去後,四周早已不見王淩燕三人與藥罐子的身影。


    沈眉南不慌不亂地吩咐眾人察看雪地裏的蹤跡,緩緩走到老鬆樹下的那對父女麵前,低聲道:“硯兒,穀園醫女不多,需要藉助你金鉤門的力量追蹤他們。”


    沈硯將沈沁交到沈眉南手中,肅容道:“你照顧好沁兒,我即刻命人封鎖穀園各個出口,他們不熟悉穀中路徑,一時半會走不遠。”


    沈眉南抱著抽泣不止的沈沁,眉心微擰,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最後,她不放心地對離去的沈硯吩咐了一句:“他人生死我不管,別傷著了小生薑。”


    沈硯頓住腳步,默默佇立了半晌,才道:“你放心。”


    得到他肯定的答覆,沈眉南道了聲謝,便抱著沈沁向前院的宅子而去。


    沈硯看著那道漸漸消失在夜色燈火下的身影,那一點鮮紅宛若開在冰天雪地裏的寒梅,傲雪淩霜,卻始終太過孤絕冷艷了一些。


    她素來仁慈悲憫,卻唯獨在沈薑一事上,偏執得可怕。


    駐守穀園的金鉤門門人得到沈硯的命令,個個抖擻精神,沿著穀園的大小路徑細細地搜查過去,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之處。


    穀園與新建的金鉤門之間,不過隻有一條河川的屏障。


    沈硯安排好一切後,又特意使喚肉丸子穿過河川,將鎮守山門的祁孟巡叫了過來。


    “沈薑被妙手飛燕與祁門堂主祁興帶走,藥老許是跟他們一路逃了,穀園周圍的陷阱,你時刻關注著。留下……燕兒和沈薑的命。”


    祁孟問:“藥老與祁堂主的命……”


    沈硯毫不猶疑地道:“若不服軟,殺無赦!”


    祁孟巡心口一跳,許久才應了一聲:“是!”


    祁孟巡走了幾步遠,便聽到沈硯在身後嚴正地囑咐道:“你既已脫離祁門,就別再念及什麽舊日情義!明白?”


    “明白。”


    直到祁孟巡的身影消失,沈硯才從另一條路走了。兩人曾駐足的地方,祁孟芬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她癡癡地望著沈硯消失的背影,眼中蓄了滿滿一眼眶的淚水。


    她擦掉臉上無聲無息落下的淚,在原地咬牙思索了許久,便沿著祁孟巡在雪上的腳印追了過去。


    王淩燕看著頭頂密密麻麻的蜂窩,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知道這裏便是進穀前襲擊她與祁興的那些蜂子的老巢了。


    四人蹲著身子躲在濕冷潮濕的雪坑裏,手腳不敢亂動,氣不敢亂喘,雙目雙耳都戒備著徘徊在上空的蜂子。


    王淩燕早已蹲得手腳冰冷僵硬,偏頭看沈薑已然昏昏欲睡,便伸手將他的腦袋扶在了她的肩上。她看著藥罐子不停地在身上摸來摸去,不禁擰眉低聲道:“老頭,你不是說記得路麽?看看你帶的什麽路!”


    藥罐子吮著老樹般的手指頭,嘿嘿笑道:“走尋常路徑,你們想要逃出去,做夢吧!這裏的機關陷阱,這裏的主人也不敢進,走這裏,自然就能逃出去了!”


    王淩燕明白險中求生的道理,可如今寸步難行,再拖下去,情況會愈發不利。


    藥罐子斜著眼睛看著王淩燕,洋洋自得地說道:“藥引子,莫慌莫慌!沈穀主飼養的這些雪玉蜂啊,越是大風大雪,這些可愛的小傢夥越是愛出來瞎晃悠,等雪停了天晴了,它們就回巢睡大覺去了!到那時,我們就能離開啦!”


    “雪玉蜂?”祁興隻覺耳熟,脫口問道,“是來自祁連山的雪玉蜂?”


    藥罐子眼睛一亮:“祁門賊倒是有些見識!”


    祁興皺著眉頭糾正道:“說了不準如此叫我!”


    藥罐子洋洋得意地道:“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你個小賊能將我藥罐子吃了不成?”


    祁興正欲理論幾句,忽聽王淩燕壓低聲音叫著:“老頭,你做什麽?”


    藥罐子笑而不語,收回點住了王淩燕穴道的右手,便將係在腰間的褡褳解了下來,裏麵滿滿的全是血紅血紅的蠍子。他再伸手摸向後背,手指間已然多了一隻血蠍子。


    王淩燕與祁興看得脊背生涼、頭皮發麻,藥罐子卻是笑嘻嘻地將那隻血蠍子放進了褡褳裏,自顧自地說著:“我藥罐子好歹是毒聖尹川的師傅,若連雪玉蜂也對付不了,那還是我藥罐子麽——你們不用拿眼瞪著我,尤其是你,祁門賊!”藥罐子提著褡褳在祁興眼前晃了晃,眼角下垂,瞅著祁興已舉在手中的機關弩,毫不在意地笑道:“把你手中的玩意兒放下,多嚇人啦!我不會拿她怎麽樣?她是我得之不易的藥引子,我日後是要拿她煉丹製藥的,不會捨得殺她的!”


    “雪玉蜂隻能生活在寒天雪地裏,像祁連山的這些傢夥都藏在雪山裏,它們釀的蜜啊,那可是世間難求啊!聽說人喝了呀,能延年益壽呢!不過,這些傢夥的壽命一般也隻有兩年左右,數量也不多,可謂是稀有之物!可我們人類就是有本事呀!”藥罐子一邊從身上摸著血蠍子,一邊說著,“早幾百年前啊,祁連山山腳下的山民為了不再冒著生命危險去采蜜,便捉了雪山裏的雪玉蜂自己飼養,嘿嘿,雪玉蜂不好養啊!這些傢夥隻能在冬季飼養,冬天過了,它們就嗚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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