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那樣睿智冷靜,永遠那樣目空一切。


    如今身處絕境的沈薑,依舊能夠做到臨危不亂,從容淡定。


    “平清王果真狡猾,目無君上,膽敢買通祁門的人來矇騙朕!”白玄塵恨得咬牙切齒,陰惻惻地笑道,“朕也不是傻子,早已留了後手!這邊抓了沈薑,那邊也能讓他在戰場上再也回不來!”


    花景生見白玄塵按耐不住的怒意,默默地深吸一口氣,袖著手一言不發地候在一旁。


    白玄塵突然轉過身,緊盯著他,道:“侯爺,不能讓朕的愛妃就這樣被人帶走了!”


    花景生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想到早間天子曾因王淩燕險些壞了整盤棋的事情,他隱隱有些擔心。於是,他上前,委婉地建議道:“皇上,既已引來了沈薑,此女也沒了用處。皇上不可因小失大。”


    白玄塵笑道:“朕自有分寸。朕要沈薑死,也要美人屈服。”


    花景生見他心意已決,不好再勸。他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鈴,搖了搖手中的銅鈴,便從窗外躥進一團黑影。


    黑衣人蒙著麵,恭恭敬敬地跪在白玄塵腳邊,壓著嗓音,道:“皇上有何吩咐?”


    白玄塵冷冰冰地道:“暗中跟著祁門祁興,看看祁門與平清王暗中有何動作?”


    黑衣人應一聲:“是。”身形一躍,便消失在房間內。


    白玄塵再看一眼院中與眾侍衛纏鬥的沈薑,冷冷一笑:“朕走密道回宮了,引爆這座院子的事就交給侯爺了。”


    花景生拱手應道:“微臣遵命。”


    沈薑看著祁興背著王淩燕躍上屋頂,消失在他眼前,他才微微放下了心。接連奮戰了幾乎一晝夜,他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已漸漸吃不消,若不幸落入天子之手,等待他的也隻有死路一條。


    他不甘心就這樣死於仇人之手,唯有以命相搏,求一線生機。


    他身上幾乎布滿了刀傷劍痕,被長纓槍/刺中的雙腿幾乎無法支撐著他站立。


    跪天跪地跪父母。這一生,能讓沈薑甘心跪拜的人寥寥可數,先前受製於人讓他跪了白玄塵,他已是十分牴觸,眼下卻讓他麵對著花景生。


    他拄劍支撐著不穩的身形,看著花景生越過眾人,負手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他微微抬起了頭。


    花景生先是屏退了院中的侍衛,而後才走到沈薑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彎了彎嘴角,道:“沈薑,當年你以金鉤門門人的身份劫走阿裳,我便有些懷疑你的身份。之所以未聲張,是因為我需要親自驗明你的身份。你藏得很好,幾乎讓人找不出破綻,直到我發現阿裳原來被你一直藏在金鉤門內,像從前一樣愛黏著你……你也知道,這孩子有些孤僻,不是她信任在意的人,她不會走得太近。自你出事後,她誰也不願意親近,卻偏偏心甘情願地跟你走……”


    沈薑皺眉,不明白他突然與自己說這些有何用意。


    花景生看他撐著辛苦,好心提醒道:“你如今逃不掉,不如坐下聽我說。”


    沈薑抿著唇,不言不語地看著他。花景生無法,全然不在乎自己侯爺的身份,自顧自地走到沈薑身邊坐下了。


    “阿裳好歹是我唯一的親女兒,若非時局所迫,我不會想著將她送進宮中。”花景生微微笑道,“你來帶走她,也免去了她進宮的命運,我也能向皇上有個交代。”


    沈薑不為所動地道:“如今說這些有何意義?”


    花景生道:“這院中埋了火/藥,我隻要引火,你便是插翅也難逃。”


    沈薑不由得笑道:“怎麽?侯爺要違背聖意?”


    “我欠了阿裳母女兩條命,今日算是為自己贖罪。”


    沈薑冷冷地提醒了一聲:“不是兩條,你當年將和奚活活打死了。”


    花景生的臉色一變,臉上有難堪,也有羞辱:“和奚不是我的親兒子,在阿裳她娘進府前就懷上了。”


    ☆、生死不知孤劍難鳴


    行宮的侍衛經過一夜的惡戰,幾乎折損過半,如今更是團團將沈薑所在的那座小院包圍了。因此,祁興帶著王淩燕逃出行宮幾乎毫不費力。他暗中與吳曼如對了對暗號,吳曼如的曼妙身姿便翩翩而現。


    “祁堂主,你險些兒壞了大事!”吳曼如見了祁興,便皺著眉頭斥責道。


    祁興撇撇嘴,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若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腳,我也不會冒險出麵!”


    吳曼如覷了覷他肩背上的王淩燕,掩著嘴,不無鄙夷地道:“覬覦沈郎的女人,下場會很慘的。”


    “你胡說什麽?”祁興頓時惱羞成怒,“我警告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


    吳曼如嗤鼻不已:“有賊心沒賊膽!喜歡人家還不敢承認!”


    祁興再受不得與她談論此事,吹了一聲哨,遠處便奔來一匹黑色駿馬。將王淩燕放在馬背上後,祁興跨鞍上馬,將王淩燕圈在懷裏,便冷著臉對吳曼如說道:“時刻關注沈薑的情況,不能讓他離開行宮,更不能讓他死了。”


    吳曼如鄭重地應了一聲,輕移舞步,身影便如同輕舞的蝶兒飛上了天際,在樓台屋宇間翩躚盤旋。


    王淩燕被馬兒顛得清醒了幾分,正動了動酸疼的脖子,忽聽遠處接連傳來幾聲爆炸聲,驚奇了林中的飛鳥蟲獸,座下的馬匹更是驚慌得撒開蹄子四處亂竄。


    祁興慌亂之間不住地扯著韁繩,那馬兒卻發瘋了一般,在林子裏不停地奔跑。最後,馬兒揚起蹄子,將身子早已失去平衡的兩人掀下了馬背。


    慌亂之中,祁興抱過王淩燕的腰身,自己則背朝地摔在了地上,王淩燕反而安然無恙地被他護在了懷裏。


    此時,王淩燕徹底清醒了。


    她的頭正好撞到他受傷的右肩處,乍然見到他的傷口裂開了,她忙起身扶著他坐起,喘著粗氣問了一句:“沒事吧?”


    祁興搖搖頭,看她大腿內側的箭頭處有血滲出,便道:“出了這片林子便是皇城外了,你腿上的箭頭要盡快拔出,否則,這條腿便廢了。”他背朝她屈膝彎腰,道:“我背你。”


    遠處的爆炸聲再次響起,驚得王淩燕回頭望了望。


    若她沒記錯的話,那個方向正是天子行宮的所在。


    她四下裏環顧,心慌地問著祁興:“沈薑呢?”


    祁興抿了抿嘴,低聲道:“他掩護我們逃了出來……”


    話未說完,祁興便見王淩燕雙手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他趕緊起身攔住她,道:“你若是回去,就辜負了沈薑的一點心意。”


    “你沒聽見爆炸聲麽?方圓百裏都能聽見了,他們一心置他於死地,你為什麽還要將他一個人留在那裏?”王淩燕說著說著,眼中已泛起了淚花。她狠命推開祁興攔住她的雙臂,拖著滲血的右腿,一步一步向行宮的方向走著。


    祁興握著拳,默默地看著她孤獨又倔強的背影,咬咬牙,幾步追了上去,從身後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將她往回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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