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之光,妄與日月爭輝!”


    “殺!”


    烈日融雪,旭陽驅夜,神族獸族交鋒的餘波橫掃四方,直到蚩尤渾身浴血,頂天立地的身軀緩緩落下。


    風伯雨師,荒山火魈,滄海鯤鵬,共計八十一位凶獸,立於蚩尤之後,與眾神對峙。


    雖然此時這些凶神惡煞的存在,都是氣息衰敗,傷勢嚴重,但神族更是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緩緩收兵,回歸天庭。


    大戰再度落下帷幕。


    從第一次蚩尤自報姓名,正式率領獸族反擊開始,至今已有數十場交鋒。


    神族從絕對的優勢,到如今的旗鼓相當。


    獸族的凶橫與可怕,在蚩尤的統帥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這還不是極限。


    蚩尤令凶獸各回巢穴,自己則落在一座荒蠻古樸的城池中。


    不錯,是城池。


    獸族仿造神族的天庭,建造起了自己的城池,雖然外形粗糙,毫無美感,但足夠為弱小的獸群,遮風擋雨。


    這才是領袖的思維。


    當然,弱小者也需回報,蚩尤一路走來,捶打鐵砧的重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獸族在鍛造兵器。


    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它們甄選礦石,熔煉鐵漿,注入模具……


    這座最古老的城池,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冶坊,隻要眼睛能看得見的地方,便有獸族工匠忙碌的身影。


    “我為兵主,以此定天地!”


    蚩尤陶醉在這股熱火朝天的氣氛中,微微閉上雙眼。


    然而下一刻,他又猛然睜開眼睛,起身迎向一道慈和的身影。


    “媧皇!”


    蚩尤露出尊敬。


    那從未見過麵的父親神農臨死前,將他交托給女媧,是女媧以神力助他渡過了最危險的階段,成為天地間首個繼承本源的後天存在。


    這不吝於再造之恩。


    女媧看著蚩尤,眼神卻有著憂傷:“獸族與神族的爭鬥,還要再持續下去?”


    “當然!”


    蚩尤毫不遲疑:“同為三皇創造的種族,憑什麽神族高高在上,奴役眾生?我會讓他們發自內心地感到戰栗,統統臣服於我!”


    女媧道:“用恐懼統治天地,不合天道,豈能長久?”


    “所謂天道,不過也是天地以其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所有生靈的臣屬方式罷了!”


    蚩尤咧嘴:“我偏要掙脫這枷鎖,逆天而行,我族大勝,萬靈臣服,再毀了天道!”


    女媧搖頭:“你勝不了。”


    “不打過,又怎知結果?”


    蚩尤宏聲道:“何況我失敗了,還有我的子嗣,隻要戰天鬥地的意誌延續下去,終有一日,我族能無拘無束,再不受任何限製!”


    說罷,他目光熠熠,看向女媧:“娘娘可讓人族來幫我,經曆鮮血的洗禮,不再做那卑微的小族!”


    “我創造人族,是為了讓天地更加豐富多彩,而不是當他們的主人,成為戰爭的工具!”


    女媧輕歎:“你決心已定,我無法說服,就此別過吧!”


    “送媧皇!”


    蚩尤目送女媧離去的背影,低語道:“或許有遭一日,娘娘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


    ……


    天庭。


    清氣升騰,太元玉女走出,九天玄女迎接,喜不自禁地道:“恭迎師尊回歸!”


    “我的神體依舊在東海之底受罰,此次神魂回歸,是為戴罪立功!”


    太元玉女看著天庭氣象,不悅地道:“羲和望舒損我神族威嚴,理應受罰,下一戰吾等定要滅殺蚩尤,誅盡群獸,洗刷恥辱!”


    眾神噤若寒蟬。


    九天玄女鼓起勇氣:“師尊,我神族並非弱於獸族,是不耐大地濁氣,被加以針對,才會戰事失利。”


    太元玉女冷聲道:“這不是失敗的理由,我族不耐濁氣,大地之上難道隻有獸族麽?”


    九天玄女一怔:“師尊的意思是?”


    “人族可為先鋒!”


    太元玉女道:“你下界傳授人族神術,兵法韜略,命他們抵擋蚩尤!”


    九天玄女有些遲疑:“可如果人族壯大後,也不服管束,該如何是好?”


    “三皇創造三族,人族雖然先天最弱,但後天有無限的成長可能,終有一日,他們會統治大地!”


    太元玉女經此挫折,在東海地牢中參悟天道,對於大勢已有了幾分預測,雙目閃爍著智慧的神采:“你下界相助,既可加深人族信仰之心,又扶持人族與蚩尤相爭,這便是順應天道,因勢導利!”


    “謝師尊教誨!”


    九天玄女欽佩領命,架起雲光,至登天台,望向下界。


    在她的印象中,人族之地,禱祝從無一日斷絕,每當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他們總習慣祈求於天神,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曾經的眾神,回應寥寥,全憑心情。


    可即便如此,每當神跡展現,許多人也由衷地生出敬畏之情,明知不周山凶獸齊聚,九死一生,仍舊毅然決然地踏上通天之路,追尋那成為神仆的渺茫機會。


    但當這一次,當天神主動想要熱情回應時,卻發現一切變了。


    有熊氏族中,軒轅立於高台,舉著手中的竹簡,振臂高呼:“這就是文字,戰鬥的經驗、捕獵的心得、法術的傳承,都可以用文字記錄在上麵,以後每一位族人都能通過學習,成為一名勇士或者一名智者,再也不用跪下禱祝,去求那神族的施舍憐憫!”


    台下的人有的神情迷茫,有的激昂亢奮,前者以中年居多,後者則是大多是青年壯年,鬥誌昂揚。


    人族所遭受的磨難太多,老者極為罕見,白發蒼蒼的大祭司已是年紀最大,此刻氣得渾身發抖,不複之前的老態龍鍾,衝上台嗬斥:“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敬天道,定人心,神像不過是壓迫,給我推倒!”


    軒轅理都不理,一聲令下,力牧率領眾勇士,猛地將那屹立了無數年的神像給掀翻。


    轟隆!


    隨著塵土飛揚,大祭司猛然跪倒下去,九天玄女則默默返回,予以稟告。


    “文字?”


    太元玉女神魂親自下界,看著倉頡創造的文字,馬上察覺到這其中蘊含著對天道的感悟:“人族得之,就能發揮後天優勢,有了騰飛的根基,是誰先下手為之?”


    下一刻,她猛然望向天河之上,神樹所在,眉宇間露出敬畏之色,不敢多留,匆匆回歸東海。


    繼續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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