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殺奸佞!”


    “農家叛逆分子,一個不留!”


    郭府之中,一場慘烈廝殺正在上演。


    浴血奮戰的,竟是田光所率領的農家一方。


    一切要從數個時辰前說起。


    “大王,那人已死!”


    郭開待得荊軻回來複命,立刻喜孜孜地入王宮,向趙王複命。


    “哈哈!好!”


    王座之上,傳來了滿意的笑聲。


    要燕丹死,並非郭開自作主張,其實是趙王授意。


    此前燕丹遊說,熱血激昂,趙王真的生出過聯合各國,再戰強秦的想法,但等到大秦二十萬精銳齊集邊境,真的要全麵開戰,趙王又慫了。


    郭開揣摩上意,知道大王有反悔之意,卻無台階可下,便有意無意的提出,燕丹是燕國太子,如此英明神武,敵之英雄,我之仇寇,日後繼位燕王,必對趙國不利。


    於是乎,趙王下定了過河拆橋的決心,郭開執行成功,越發得到器重。


    “寡人要好好賞賜你!不過愛卿啊,韓美人關心你,要防備燕人的報複啊!”


    “多謝大王關心!多謝韓美人美意,開絕不會掉以輕心!”


    郭開躬身謝恩。


    他不知燕丹是假死,怎麽可能不防報複,確實調派了數倍於往日的侍衛,嚴加守護。


    於是乎,田光返回逼問解藥,正好落入包圍。


    農家高手雖多,一時之間也無法突破裏三層外三層的侍衛,眼見郭開大手一揮,一隊弓弩手出現,司徒萬裏低聲道:“俠魁,我們退吧!”


    他的心裏,已經很是不滿。


    農家一向隱於市井之中,不求聞達於諸侯,但也不會正麵與七國相敵。


    畢竟諸子百家再強大,都無法與國家正麵抗衡,此次農家與郭開表麵聯手,雖是互相利用,但畢竟有份情麵,何必翻臉相向?


    為了區區一個燕丹,值得嗎?


    “我們農家一向遵循俠義之道,有所不為,而後有為!”


    田光卻是斬釘截鐵,高舉一枚令牌:“我欲發神農令,招天下俠義之士,誅殺奸佞郭開!”


    “不可啊!”


    司徒萬裏驚呼,敵我雙方,同時臉色劇變。


    神農令,是一塊每十年一次現身江湖的懸賞令牌,八百年來隻能經由曆任農家俠魁之手發布。


    神農令每次出現,都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但也對農家損傷非輕,尤其是如今秦趙大戰揭開,稍有不慎,就可能先派兵圍剿農家,清除了這些所謂俠客,再言其他。


    所以農家弟子實在理解不了,俠魁怎會如此衝動,在這個敏感時間,將農家退向風口浪尖!


    田光不為所動,雙目精光爆射,直逼郭開。


    “且慢!且慢!你到底要如何?”


    郭開聽到身側門客解釋了神農令的可怕,也高呼起來,開口問道。


    他的心中,甚至已經生出交出荊軻,保全自身的念頭。


    “你心知肚明!將解藥交出來!”


    田光冷聲道。


    “什麽解藥?”


    郭開一怔,隻覺得莫名其妙。


    “莫要裝模作樣!”


    田光大喝:“雪蒿生狼毒的解藥呢,交出來!”


    “雪蒿生狼毒乃天下劇毒之首,中者不出一時三刻,立斃當場,我隻聽聞,卻無解藥。”


    郭開原以為田光是專程為燕丹報仇而來,沒想到討要什麽解藥,拱手道:“不知閣下是為誰求此解藥,我雖無解藥,府內卻有一支碧血玉葉花,願予閣下,化解恩怨!”


    “這郭開果然是受命於趙王,一心要置燕丹於死地!”


    燕丹乃假死,田光自然不能說得直白,聽了郭開此言,心頭一沉:“田言推斷無誤!”


    他身為俠魁,當顧全大局,自然不可能為了區區郭開,發出神農令,所以之前的話,說的是欲發神農令,也就是想要發,但還沒決定,特意留了轉圜的餘地。


    主要的目的,還是威逼。


    回到邯鄲後,他先見到了田言,將燕丹中毒的消息告知後,這位女管仲卻勸他放棄燕丹,言明燕丹之死,乃趙王所願,郭開絕不會交出解藥。


    田光不甘,詢問有何辦法,田言在無奈下,便提出了這威嚇之計。


    通過妃雪閣一事,田言分析了郭開能屈能伸的性格,神農令一出,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或許可能屈服。


    不過田言也三令五申,郭開極可能矢口否認,如果連神農令都嚇不住他,農家隻有退。


    這個侄女一向算無遺策,事實證明,不出她所料,郭開怎麽都不願交出解藥。


    “燕丹!是我無能啊!”


    田光虎目微微一紅,揮袖一振,掀飛十數守衛的兵器,掉頭離開。


    農家弟子和郭開同時舒了一口氣,神農令終究沒有發出。


    “逆賊在此!來啊,將郭府圍住!”


    本來一場大戰就此罷手,雙方雖起衝突,卻沒有什麽傷亡,不料就在農家欲退之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道嬌媚的下令聲。


    隨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柄柄長戈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無數弓弩更是布於要道,牢牢封鎖住農家的退路。


    “王宮禁衛?”


    田光勃然變色。


    “韓美人!”


    郭開往府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下達命令的,正是一位千嬌百媚的男子,不由地大喜。


    因為此人是趙王的男寵韓倉。


    如果說郭開是王室家令出身,血統高貴,韓倉就是市井少年了,流亡至趙,先是混跡市倡行,後入宮,成了作為趙王的床伴,雌雄莫辨,一襲紅衣上身,嫋嫋娜娜,美貌至極。


    “大夫莫慌,這些賊子一個都走不了!”


    韓倉得趙王寵愛,為其執掌禁軍,此時白嫩的手掌一揮,一千精銳呈天羅地網,包圍上來。


    “來得好!殺光這些農家之人!”


    郭開目光掃向農家上下,麵色變得無比猙獰。


    妃雪閣一局,顧承威逼,背後是泱泱大秦,五十萬鐵騎,天下第一強國,又巧妙借助李牧,他才不得不屈服。


    而那時,顧承尚且沒說要殺他!


    現在農家雖號稱十萬弟子,遍布天下,可真正算起來,不過是江湖勢力罷了,竟是如此囂張,直接以性命要挾,真以為他郭開是嚇大的?


    要發神農令殺我?我看誰殺誰!


    說時遲那時快,血戰爆發!


    幾乎是片刻之間,就陷入了一麵倒的屠殺中。


    麵對一國禁軍,保衛君主的最強力量,又在不利的地形下,農家弟子再是結陣,結局也唯有節節敗退,慘死當場。


    “俠魁!走!走啊!”


    當瀕死的慘呼聲不絕於耳,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兄弟倒下,被長戈穿心,被剁成肉泥,田光目眥欲裂,虎吼一聲,人劍如一,狂撲出去。


    ……


    ……


    半日後,渾身浴血的田光衝入山林,燕丹屍體卻已不見。


    僅僅三日,農家於趙國的據點被一一掃除。


    五日後,田光回到大澤山,就見六賢塚內,六堂皆在,所有堂主管事齊聚,默默地望了過來。


    那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悲憤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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