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的說法必竟經過潤筆和美化。


    張素的理解就更透徹些。


    所謂的藍星,或許就是千萬年前那些大能們,豢養的生命屠宰場。


    既需要源源不斷的鬼氣,那就更需要源源不斷的延續。


    思緒拉回,張素繼續等著無妄施法。


    隻是這次,無妄沒有了上次施法那麽輕鬆。


    他試了好幾次,幾乎耗光身體中的靈力。


    才堪堪連通上一次很快就清晰的魂鏈盤。


    再次打開的魂鏈,比上次的滿滿一盤,似乎又更飽滿起來。


    甚至有要溢出的傾向。


    張素眼看無妄滿頭滲出的汗珠,緊忙開口。


    “幫我找找那個基地的大塊頭,長得粗獷的異能者。”


    “不是要找李管家嗎?”無妄突然有些沒好氣的吼道。


    張素這才輕吐了下舌頭,“我不說找李管家,你會答應幫我招魂嗎?嘿嘿……”


    以無妄那生性淡薄的性子,要不是有深仇大恨的仇家,就算張素二人跪下求他,他都不可能輕易開盤招魂。


    但眼下盤已開,他若什麽也不做就收盤。


    那消耗的靈力也回不來。


    索性,無妄瞪了張素一眼,努了努嘴,說,“這人好找,他早已是亡魂。沒有變成傀儡,也沒有什麽禁錮在身上。瞧好咯!”


    說完,就見無妄一個幹脆利落的手勢。


    爆滿溢出的魂鏈盤內,就有一道略微顯得比其他粗獷些的魂影被提煉出。


    它身上貌似好掛著好些不願與之分開的魂影。


    被無妄的召喚強行扯開,竟還有些暴走的蠢蠢欲動。


    直到無妄一狠心,手上力道一緊。


    那道魂影才被剝離出魂鏈盤。


    因為沒有腳,那魂魄就這麽縹緲的懸在半空。


    隨著無妄一聲聲的喚他,“李晟!歸來!”


    那魂影掙紮了幾下,終是被無妄的呼喚給回了神誌。


    因為人死後的形態樣貌,是和血肉之軀大同小異的,魏知行一眼便認出,這魂魄是那猩猩男。


    無妄見李晟神誌逐漸清明,便轉頭望向張素二人,“來吧,有什麽要問的,抓緊問。”


    張素了然,拉著魏知行走近些。


    對上那抹縹緲的魂,“你和李管家什麽關係?他沒有死,他人去哪了?”


    都說魂魄沒有情緒,可不知為何,張素問起李管家的時候。


    那抹李晟的魂,竟然開始有細微震顫。


    然後像是掙紮了一陣,魂魄才幽幽開口。


    “……他是哥哥,帶著秘密文件去邀功了。”


    “去哪邀功?”魏知行沉聲問道。


    李晟的魂又晃了晃,“南,南部,特戰……”


    “他為什麽沒有帶你一起?你們之間,可是發生了什麽?”


    聽到這,李晟的魂閃爍了幾下。


    聲音開始變得有些不清晰,他說。


    “他要走,不肯保護基地。我隻能死守,不因為別的,隻因那裏是我的家……”


    這個回答,倒是讓張素二人有些意外。


    魏知行又問,“那你還記得,半獸體大軍攻破基地防禦後,羅溪去哪了嗎?”


    李晟頓了頓,像是真的在思考。


    他說,“不知道,或許跟著部隊撤退了,又或許,被那群怪物吃幹抹淨……”


    “官方駐守的武裝,本就是留下來保護治安的。羅溪應該不會撤退,你撒謊。”


    麵對魏知行的反駁。


    李晟突然沒來由的狂笑起來。


    “哈哈哈,我撒謊?我憑什麽撒謊?哈哈哈,我就是死在雙麵夾擊之下,他羅溪要不是提早跑了,我哪會這麽容易腹背受敵?”


    頓時,一個令魏知行渾身血液都發冷的事實。


    ‘羅溪沒有死在中心基地!’


    就像一陣刺骨的寒錐,刺的他骨頭都是疼的。


    魏知行還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就見李晟整個魂身開始閃爍不定。


    無妄在旁焦急喊道,“撐不住了,他要狂暴了。”


    張素剛要伸手去扶無妄。


    就見無妄憋不住一口淤血,噴濺出口鼻。


    隨著他施法的身形不穩,那個魂鏈盤也開始崩潰。


    而被剝離出來的李晟,更是開始難受的撕扯周身的屏障。


    恍如要撕開某種結界,就要破空掙脫。


    魏知行試著想幫一把無妄。


    伸手去撈李晟的魂魄,手卻是直接穿過魂體。


    根本按不住暴走的李晟。


    眼看李晟逐漸目眥欲裂,魂鏈盤也開始飛速旋轉,崩裂開。


    萬幸無妄看著招魂即將崩盤,便是親自毀了魂鏈盤,也要撐著虛弱的軀體,一口氣將李晟拉回魂鏈盤中。


    隨著一聲聲淒厲的鬼叫,哀怨且痛苦。


    仿佛入了烈焰地獄,正灼燒的焦灼。


    無妄生是又嘔出一大口血,這才幸免了一場無妄之災。


    看著他額間滲出的冷汗。


    張素魏知行深知,這次的無妄又是幫了他們天大的忙。


    魏知行趕緊脫下手上的戒指,交到無妄手中。


    這才讓不斷嘔血的無妄稍微好受些。


    隻是這次,無妄不再握著戒指不撒手。


    而是顫顫巍巍的,又將戒指還給魏知行。


    自己默默起身,收拾起破碎的魂鏈盤,一言不發的身影,到底顯得落寞了些。


    張素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好。


    愣在原地恍若慌了神。


    魏知行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也望著無妄出了神。


    隻有無妄,默默收拾殘盤後。


    準備重新走回空間,走出幾步後,又有些不放心的轉頭告誡。


    “我們靈修,原本在你們藍星就沒有實體。要是哪天老夫在此間消失,丫頭不必驚慌。那一定是老夫的神魂,又重新回歸故土,屆時,還請轉告鬼王霸大人,一定要將無妄的最後一念帶回去。”


    無妄說的話高深莫測,張素聽不懂,卻也牢牢記下。


    剛想說點什麽寬慰,就被無妄打斷。


    他說,“我留存於此幾千年了,的確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答應昔年那小子的,老夫已然做到。丫頭,你若心善,就該放老夫歸去……”


    這番話就像一把鈍刀子,割不破張素的傷口,卻反複劃拉的深疼。


    張素想說的話,生生被哽在喉間。


    久久不能回應,卻艱難吐出一個“好”字。


    得到張素的答案後,無妄瞬間覺得身輕如燕。


    壓在身上的禁錮,仿佛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就連直往空間走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不同於張素對無妄和張昔年的觸景生情。


    魏知行此刻隻有方才李晟口中的‘答案’。


    羅溪沒死,那是不是,他打的那通電話,早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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