噅——!  敵將戰馬吃痛,突然仰起前足噅噅長嘶,猛然向前跪倒在地,一個翻身,將背上的“四尺劍”狠狠摔落在地。  坐騎已無法站立,“四尺劍”果斷放棄騎行,在地上一滾後原地躍起,踩在兵士肩頭,幾個輾轉騰挪逼近白馬,雙手握劍,當頭向他刺下。  白馬眸光一閃,運氣內勁,抽出另一把刀,以雙刀架住這迎麵刺來、猶如閃電的一劍。  隻聽“哢”的一聲,長劍被彎曲的雙刀卡住。白馬發力一掙,將對手震得虎口發麻,幾乎握不住劍。  “四尺劍”看得明白,方才白馬所用的,正是當年阿九對付周望舒的那招。他心下驚疑不定,低聲用匈奴語暗罵:“那羯族女人果然不是善類,肯是她出賣了我們!”  戰場上兵戈鳴響,白馬隻隱約聽見“羯族”“女人”兩個詞,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懷疑,但那點懷疑,很快就被仇恨所淹沒。他用雙刀架住長劍,向前一推,再猛然向後一拉,令長劍從對方手中脫出,瞬間被甩出幾丈遠,深深地插進土裏。  白馬再出一刀,砍斷對手的大腿,另一刀架在他頸間,質問:“當年下毒殺害我族人的是不是你們?若是,你們又是受何人指使?說!”  “四尺劍”自知今日將葬身此地,下定心思要給白馬布下疑陣,激他去殺泄露軍機的阿九。  “原來是你。”“四尺劍”哈哈大笑,啐了口唾沫,“當年,你的族人逃不過阿九的毒;將來,你定也會死在她的手上。羯族畜生,你猖狂不了多久了!”  白馬心細,不會輕易被騙,立馬追問:“阿九當時所用的是什麽毒?”  “四尺劍”不答,向前猛力一衝,抽出袖裏匕首,妄圖偷襲白馬,反被白馬一刀砍斷了腦袋。  “弓良驥,當心!”  白馬抹掉麵上鮮血,翻身上馬,剛剛調轉馬頭,便見到弓良驥被敵將一劍刺穿腹側,繼而滾落馬下。他立即打馬上前,一槍將敵將挑下馬去,趁著這個空擋,把將弓良驥從地上拉起。  然而,白馬等到同這名敵將打起來時,卻驚異地發現,此人武功邪門得很,不僅招式淩厲奇詭,而且內息很有些不同尋常。他足足出了十三招,才覷到機會,砍下這人的首級。  白馬帶著弓良驥向後撤,穿越戰場時敏銳地發現,己方將士竟然都已被武功高強的敵將纏上,甚至隱隱露出敗跡。他心中甚是不解,問:“怎麽回事?”  弓良驥:“不知道!敵將裏突然多出來數十名高手,個個武功路數奇異詭譎,三兩人纏住我們一人,完全壓製住了我們的進攻!”  “狗娘養的梁炅,竟將天山的狗東西派上中原戰場!”岑非魚在亂軍中左衝右突,趕到白馬身邊,“受傷了沒有?”  “我沒事。”白馬掃視岑非魚一眼,見他沒有受傷,才稍稍放下心來,“對方有多少人?”  空中飄著小雪,岑非魚的額前卻都是汗。他胡亂抹了把臉,麵色有些凝重,道:“三十或者五十人,天太黑看不大清楚。這些人俱是天山派出身,功夫不差。有五十個這樣的高手領軍,戰力幾可翻倍。”  白馬:“他們武功不差,但也算不上好。五十個人個不算多,隻是我們的人都是草莽出身,沒幾個正經在大門派裏學過功夫,對上他們才會吃虧。不過,我方才殺了三個,丘穆陵真他們……”  “丘穆陵真已經陣亡了!與他一道去了的,還有陶冉和延年。”弓良驥捂著傷口,血卻止不住地流出,“那幫人來路不明,手中武器形製怪異,劍上全都淬了劇毒,暗器更是令人防不勝防,根本就不是尋常戰士,更像是殺手或死士。屬下無能,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說什麽?”白馬氣血攻心,隻覺眼前發黑、喉頭腥甜,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白馬!”岑非魚迅速出指,封住白馬胸前要穴,向他輸送真氣,壓下他沸騰的血液,“縱使對方出手再如何狠厲,可你是我軍主將,須得冷靜應對。”  白馬聽進了岑非魚的勸告,勉強壓住怒氣,問:“眼下形勢如何?”  岑非魚:“他們在後方布下了一排長戟武士,驅趕士兵上前,隻要有人膽敢後退一步,立馬就會被殺。我們用計突襲,殺了他們萬五千人,但他們絕地反攻,令我們折損了萬七千人。眼下我們隻剩一萬三千人,受傷的不可計數,再戰下去已無必要。”  “不行!若是此刻認輸撤退,那丘穆陵真他們的死算什麽?你跟我殺進去,先了結了那幫天山畜生再說其他!”白馬雙目充血,拔刀出鞘,作勢要往敵軍裏衝去。  岑非魚並不擋住白馬,他隻是站在原地,喊了一聲:“你清醒些!”  白馬轉身看了岑非魚一眼,看見他沉凝的目光,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終於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想衝上去殺光天山劍客的想法,確實是異想天開,便收刀入鞘,咬牙切齒道:“一人難敵千軍,縱使殺了天山劍客,戰局也逆轉不過來。來日,我必要必讓他們血債血償!但現在我們該兵分兩路,保住最後一點戰力。”  岑非魚低頭在白馬額前輕輕一吻,捧著他的臉,認真地望著他,道:“我們先前太大意了,以為孟殊時算個君子,明日就會班師回朝。不想齊王瘋了,竟派出那麽多天山高手前來助戰。”  白馬知道岑非魚想做什麽,當即打斷他的話,道:“別絮絮叨叨的!按我們從前說過的,但凡戰敗皆向東退。我帶兩千人向西引開敵軍,你帶一萬人向東撤離。我帶的人少、腳程快,能在邢台甩開他們,你在樂平等我五日,不,三日後我一定趕到。”  岑非魚按著白馬的雙肩,兩手仿佛帶著千鈞力道,囑咐到:“你要吸取教訓,往後切記:作戰不是隻身打擂,為了身後的兄弟,凡戰必先做到知己知彼,絕不可冒進。”  岑非魚說罷,提槍翻身上馬。  “我不準你去!”白馬一躍而起,落在岑非魚的馬上,同他搶奪韁繩,把馬拉得前仰後翻,“你武功不如我,讓我去。”  岑非魚一個掃腿,將白馬趕下馬背,強顏笑道:“老子平時不過是讓著你,真以為我不行?”  白馬擋在岑非魚馬前,不同他講道理,隻大喊著:“我不準你去!”  正在此時,岑非魚手下孫英傑來報:“大哥,苻鸞不聽勸阻,帶著麾下千人向西突擊。他讓胡人兄弟扮作侯爺模樣,又找人穿上紅衣裝成你,現已引開敵軍主力了!”  “他娘的苻鸞——!”岑非魚聞言大怒,雙腿一夾馬腹,撞開白馬,向西奔去,隻留下一句話,“趙靈,你心裏若還裝著手下兄弟,就當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岑非魚的話像是一對釘子,紮穿白馬的腳掌,將他死死地釘在原地。  白馬心中狂怒、劇痛、彷徨,掙紮片刻,旋即翻身上馬,帶著餘下兵士且戰且退,折損了兩千餘人才脫出重圍,向東撤去。第108章 噩耗  三月,青州樂平春光正好。  城西三十裏桃林花紅似火。碧桃簇簇,擠滿枝頭,壓得樹枝彎腰欲折。春風吹來,揚花漫天,桃枝輕笑亂顫,間或露出幾瓣羊脂玉似的白瓣,那是新開的花兒等不及舊花掉落,正炫耀自己年輕的容顏。  陸簡撥開紛亂的桃枝,抬頭喊道:“侯爺,我們必須要撤了。”  白馬孤零零地靠坐在樹梢頭,望著西麵,眸中沒有桃花,隻映著遠山雲嵐、荒村草甸,以及時刻不停向東流淌的春水。他聽見陸簡的聲音,打起精神,跳下樹來,問:“你說什麽?”  陸簡怕刺激白馬,稍稍斟酌了用詞,道:“我們已在樂平等了近一個月,鄄城公恐怕是不會來了,再等下去,軍隊難以為繼。”  白馬:“是該撤了,撤到哪去?”  陸簡:“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唄。”  白馬:“那就回平原。”  陸簡喜出望外,以為白馬終於想通了,道:“我現在去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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