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著,就勉強站起來,身子晃了一下,腦子裏嗡的一聲,差點就這麽又暈過去。“主人!”小瑞嚇了一跳,趕緊把陳文昭摟在懷裏。陳文昭掙紮了一下,明顯感覺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東西順著自己的大腿根往下流。“別碰我——”硬撐著推開小瑞,陳文昭裹了毯子,逃也似的衝進浴室。等一個小時之後,陳文昭渾身冒著熱氣有些虛脫的走出來,小瑞已經不在臥室裏。推開門去客廳,正聽見這小子傲慢又冷漠的聲音。“他的病好了,你也沒用了,還不走?”陳文昭一愣,這才發覺自己似乎堅持了好久沒咳嗽了,皮膚也沒了那種小紅血點。正往外走著,就看見那個絹人一臉頹喪地低著頭衝出門去,小瑞目送著他,繼而神色冷淡的哼了一聲。“你何必這麽欺負他?”陳文昭皺起眉,坐在沙發上,趕緊給王巍撥了個電話。“他跟我搶……”跟王巍交待了絹人剛剛回去了的事,陳文昭不理會小瑞的嘟囔,倆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僵。陳文昭也不理他,穿上衣服就準備出門。既然自己的病好了,不怕傳染給別人,就趕緊去看看呂岩吧。陳文昭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別跟著我。”就這麽出了門。——呂岩家是白寧來開的門,陳文昭早就知道白寧住在呂岩這兒好一陣子了,也沒怎麽吃驚,隻是這一進屋就看見自己家絹人著實讓他有點訝然。“你把人家孩子欺負了還不許回個娘家委屈委屈了,走,咱陽台!”呂岩挺有眼力見兒的招呼陳文昭兩句,對著白寧使個眼色,拉著陳文昭就往陽台走,臨走還很是有一家之主風範地拍拍白寧的肩。呂岩家底兒厚,自己個兒住上個一百來平的大房子,陽台也寬敞,直接擺了桌椅當茶座使,招待客人一點不帶寒磣的。呂岩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完全沒有感染病毒的跡象,陳文昭再仔細一尋思前前後後的這些個事兒,也就有點明白了,坐的藤椅上,他忍不住問道:“白寧他……”“你知道就甭問了。”呂岩擺擺手,從牆角一堆瓶瓶罐罐裏隨意拾起一個,擺弄著——他上學的時候修的是工藝美術,現在靠畫瓷瓶紋繪養活自己,這批是他剛完成一半的半成品。“老秦不是把那個絹人送你了嗎?怎麽著,你家裏那個冤家祖宗還不幹了?”“你……”陳文昭本來有點吃驚呂岩這消息靈通的程度,不過想到他家裏頭那個白寧十有八九就是個絹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了,幹脆歎了口氣,並著食指跟中指往嘴唇上比了比:“自己家兒子都養不熟,這個……沒法說,唉,先來根兒煙!”呂岩樂了,拿了兩根中華,自己先點上,又給陳文昭對了個火兒,吸一口,挺舒坦地吐了個煙圈:“說說吧,這回又出什麽岔子了?”陳文昭搖搖頭,本來不想怎麽說的,可是心裏堵得慌,又架不住呂岩打聽,有一句沒一句地也就跟他提了提,沒曾想這話還沒說完,聽話的倒是先樂了。“噗……文昭?我發現你這人吧,不給自己找點別扭就他媽的心裏難受!”“你什麽意思,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合著我聽你的跟你這兒傾訴半天,就等著你一通擠兌是怎麽著?”陳文昭臉色沉了沉。“誒誒誒?我說,您嘞老先生覺著,你們家那小爺為嘛這麽大意見?”呂岩拍拍桌子,傾了身子湊的陳文昭跟前。陳文昭本來想說小瑞幼稚,可是看著呂岩這架勢,什麽話都給噎回去了,呂岩嘖嘖兩聲,自己開始給自己找台階下。“這麽跟你講吧,人家小爺是看不下去你又找個絹人伺候著,吃幹醋了行嗎!”呂岩歪歪頭:“靠,您老人家還往這跟我叨叨,說人家不懂事兒……誒我說?您能再得瑟點麽?”陳文昭一時語塞,半天沒說話,倒是呂岩跟一邊兒樂開了花,跟抓著什麽把柄似的,拍著大腿樂得歡:“上學那前兒我就總覺著,陳文昭這同學,腦子好,成績也好,什麽都挺拔尖兒的,就是吧……缺那麽一塊兒心眼兒。拿誰逗個悶子啦,最後挨糊弄那位都醒過悶兒來了,人家陳文昭還二虎吧唧的沒怎麽捋明白前因後果呢!你還記不記得那回我們讓你幫著寫了個情書,偷偷署了你的名,誆人家女生去男廁所旁邊那棵歪脖子棗樹底下見麵兒?結果那女生去了我們就成心出廁所門口再提褲子,給人家姑娘嚇得都傻了,哭著就跑回教室去了。根本吧,我們寫落款兒都沒背著你,回來還把全過程講給你聽逗樂兒,結果你可到實在,聽說人家閨女嚇哭了還覺著不合適了,又上前勸去……誒我說,當年那女生喜歡你是個明眼人都看出來了行嗎,咱逗弄人家一把就眯著不完了麽,要不你心裏過不去讓我們誰去哄不行?你還非得往上湊乎,好麽,白讓人甩了你一個嘴巴子……”陳文昭臉上有點掛不住,趕緊阻止呂岩:“你行了啊,小學的事兒你還老提……”“行行行,咱不提小學的,就說大學那前兒你跟譚逸倆人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譚逸一看就是個小孩兒,耳根子軟好上道兒,對女生又一點都不敏感,我那會兒就說你主動點這事兒絕對有戲,你怎麽著?愣是當了人家六年好學長,直接送著人家上轎,跟個加拿大交流生出櫃了……誒我說,你怎麽就這麽能耐……”呂岩說的正在興頭上呢,忽然覺得陳文昭臉色不對了,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過界了,立刻住嘴,悔的差點給自己一嘴巴子。從譚逸那受的創傷陳文昭這是緩了多長時間才好利索了,他他媽的怎麽又提了……“沒事兒,岩,小逸早過去了。”陳文昭看呂岩這副憋屈樣兒,笑了笑:“吃過虧也挺好,至少讓我認識到自己在感情這方麵有多遲鈍。”“所以說嘛,你跟你家裏那個小爺啊,好好處!那個本來就是個木頭疙瘩,全靠你給開竅了,你再糊塗點……”呂岩如釋重負似的呼口氣,趕緊拍拍陳文昭的肩。“嗯。”陳文昭點頭,呂岩說話沒幾句正經的,但是看事兒倒是清,讓他這麽一說,他也才醒過悶兒來,合著小瑞是吃醋呢。“別光嗯,我跟你說,你家裏那個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朽木!要等著他明白,放心,你活不到那歲數。你啊,也別整那麽多沒用的了,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你們倆反正在一塊兒了,他也離不開你了,過唄!有時候吧,這愛情跟別的這情那情的,沒你想象得分的那麽清,全稀裏糊塗滾得一塊兒了,甭鑽這牛角尖!”呂岩一副情場老手的姿態,伸手拍拍陳文昭小同誌的肩膀:“聽前輩的話,這愛吧,是做出來的。”“行了,滾蛋吧你……”陳文昭讓呂岩給逗樂了,呂岩倒是繼續一本正經的挑了一下眉:“誰滾蛋?我看是你該滾蛋了吧!老大不小的了都還學人家90後玩兒離家出走……”“貧吧你就!”陳文昭搖搖頭,準備走,看了一眼客廳裏還在說話的白寧跟絹人孩子,他又扭頭。“懂,那小孩兒我罩著!”呂岩仰著下巴,點了一下白寧的方向。陳文昭嗯了一聲,擺擺手,正要走,呂岩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遲疑一下開口:“那個文昭,你……真決定就小瑞了?不改了吧?”“這又不是買東西,還帶換貨的?”陳文昭樂了。“不是……你這不是舊的沒戲唱了麽,我那意思就是……你要發現這舊的修修沒準還能湊合使呢?”“岩,你什麽意思?”陳文昭皺了皺眉。呂岩幹笑一聲,抓抓腦袋:“唉,我琢磨了半天,這事兒早晚得告訴你。幹脆就現在說了,省的你以後後悔。我告兒你啊,譚瑞他,準備回天津,後天的飛機,晚上就到。”說著,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呃,就他自己。”陳文昭愣了一下:“他跟強尼……”“甭管他跟那外國佬怎麽地了,文昭,這事兒關鍵不在這,關鍵是你得有個抉擇。我也別多說,你也別跟我這兒耗著了,自己哪清淨哪琢磨琢磨啊!”呂岩撇撇嘴:“說實話,我真不怎麽待見你們家現在那個爺,人家譚逸再怎麽說也是個正常人……”“岩!你不是說不攪合我嗎!”陳文昭不知怎的,聽呂岩這最後一句心裏說不出的煩躁,甩出這麽一句,就悶頭走了。就剩的呂岩自己,搖搖頭,吐了個煙圈。小逸回來了。陳文昭一路開車回家腦子裏全轉著這句話。小逸的脾氣直來直去的,根本心裏踹不住事兒,這回回國都不帶吱聲的,那就是出事兒了,準了。以陳文昭對他的了解,他跟強尼從來都形影不離今天耍單了,那就是——分了。當初那傻孩子為了那個留學生跟家裏頭全崩了,連個後路都不說給自己留,這回一個人回來,陳文昭實在是替他擔心,後麵這一步該怎麽走。出了這種事兒,以他陳文昭的性格,絕對不可能放著小逸自生自滅不管。車子停在家門口,陳文昭還是決定給小逸打個電話。“喂,聽說回來了?你小子,這事兒還讓我從別人嘴裏打聽出來!行了,多大了還跟我撒嬌,嗯,後天一早的班機是吧,行,我接你去,有話咱落地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