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歸笑了笑,眼中仿佛有光在跳。“我要把他留在身邊,看守他,教導他,監督他。我要把他培養成一個善良正直的人,我想看看人類的力量是否真的可以對抗魔神。”“現在想來,我那時也有些輕狂,誰都不怎麽放在眼裏。”沈不歸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好在小六兒一直很懂事,從沒讓我失望。可是久而久之,我卻有些後悔了。”沈不歸喝完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剛把他帶在身邊時,他剛經曆了家破人亡,心裏還有些創傷,幾乎不會開口講話,可他卻會清楚地記著你的好,你如果頭天給了他一個果子,第二天他就會努力摘兩個果子甚至更多的還你,一個都不私藏。我有時甚至不禁會想,將他引上這條道路,讓壓製魔神的重擔由他一人獨自背負,對他而言是否公平?如果未來有一天,他發現自己身負魔根的事實,會不會因為心中的操守而感到加倍痛苦?最終在多方力量的壓迫下苦苦掙紮——這或許還不如一刀了結了他來得痛快。”狐狸神情複雜地望著他:“所以不惜施展禁術嗎?”沈不歸莞爾:“我施展禁術,說到底是為了阻止魔神重新降世。從我遇到小六兒的那天起,這就是我未完成的任務。”說著,又品了一口酒,“另一個原因,確實是放心不下小六兒——我覺得既然是我帶他走上了這條路,總要對他負責到底。前路艱險難行,不該讓他一個人背負那麽多。”九歸眉宇間閃過一絲惆悵,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討打:“有我在,還需要你對他負責到底嗎?我看你不如現在就滾去退休養老,說不定還能苟且偷生個一年半載。”沈不歸右手托腮,一雙星眸斜向了他,似笑非笑:“我的徒弟,當然由我負責,倒是你……與你何幹?”狐狸被這明晃晃的挑釁激得要炸毛:“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欺負病號?”沈不歸微微抬了抬下巴,嗤笑道:“你盡管來試試,我再怎麽勢微,打你不成問題。”話音剛落,“嗖”的一聲,小瓷杯直直地朝沈不歸飛去。狐狸眯了眯眼:“再來一杯。”白瓷酒杯勢如破竹,快如疾風,轉眼間便飛到了沈不歸麵前。緊接著卻像是被一堵無形的牆阻擋住了一樣,寸步難行,堪堪停在了沈不歸半步開外。首座天師輕輕一揮手,便將瓷杯打了回去:“不好意思,這酒限量供應,給你一杯就知足吧。”兩人一來一回,隔著一張酒桌對峙,張弓拔弩的緊張氣氛不斷攀升。好在千鈞一發之際,門鈴響了。陸非辭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這邊的情況,用跑一千米測試的速度買來了晚餐。狐狸和沈不歸二人皆是一愣,旋即對視了一眼,迅速開始清理現場。狐狸將瓷杯毀屍滅跡,殘骸收好。沈不歸則一手揮開了酒店的窗,通風散味兒。兩人都沒想到陸非辭回來得這麽快,清理工作進行得手忙腳亂,待到酒味淡了才去開門。門外,陸非辭已經等得想要暴力拆遷了。他是真的害怕屋內倆人打起來,萬一事情發生了,那危險係數估計不啻於誅殺癡魔。不過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九歸笑眯眯地來開門,身上一點兒沒有掛彩。屋內一切擺設如常,也沒有出現什麽家具破損。唯一不對勁的是——“什麽味道?”陸非辭動了動鼻子,“你們喝酒了?”狐狸:“沒有。”沈不歸:“一點兒。”陸非辭:“……”他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一邊將打包回來的飯菜擺上茶幾,一邊問道:“喝的什麽呀?這味道聞著挺熟。”“花釀而已,我從前常喝。”沈不歸敷衍道。陸非辭一愣:“你們一起喝的?”沈不歸頷首。陸非辭詫異地看看狐狸,又看看先生,總覺得他們瞞著自己的事情肯定很多。不過他們原本也沒有坦白的義務。人們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不必刨根問底,也可以托付給眼前二人足夠的信賴。陸非辭搖了搖頭,將各色菜肴分門別類地擺好,抬頭笑道:“開飯啦。”夜幕籠罩a市,屋外又飄起了綿綿細雨。狂風在窗外咆哮,室內倒是一片溫馨祥和。電視打開,歡聲笑語從綜藝節目中傳來。沈不歸悠然世外地喝著酒,九歸變回了狐身,百無聊賴地圍著心上人打轉。陸非辭則一邊陪先生喝酒,一邊給狐狸剝蝦。像是正常人家過的正常日子一樣。陸非辭邊吃邊問:“先生,我們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嗎?”沈不歸想了想:“我接下來要去一趟蒼啟山,找一個朋友,然後在那住一周左右再回來。至於你們……你們的時間自行安排吧,不過盡量不要到處亂跑,”說著轉頭望向九歸,“更不要被公會的人抓住狐狸尾巴。”狐狸忍了忍,終於沒有說出“那群酒囊飯袋哪裏抓得住我”之類老生常談的話,而是瞪了沈不歸一眼:“知道了!囉嗦死了!”話音剛落,陸非辭忽然在它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它說話不要那麽衝。狐狸果然瞬間不吭聲了。它趴在陸非辭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那根纖細如玉的長指,像是貓兒盯著魚,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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