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罩在賓館的白色薄被之下,場麵就堪稱驚悚了。沈不歸嘴角微微一抽,眼神中震驚、唏噓與扼腕並存。陸非辭頭一次從先生臉上看到那麽一言難盡的情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解釋什麽了。沈不歸盯著狐狸愣了足有七八秒,這才轉過頭來,目光沉痛地望著陸非辭:“別人都是金屋藏嬌,你這藏了個什麽玩意兒?”說罷伸手一指被子下麵的人形輪廓:“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想收養的狐狸。”陸非辭摸了摸鼻子,尷尬道:“抱歉啊先生,我本來是想慢慢告訴你的……”沈不歸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望向他的目光居然有那麽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還嫌現在事情不夠多嗎?這家夥如今可是殺害嶽遙的凶手,公會的天字號通緝犯之一。要是被發現了,單是窩藏包庇的罪名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陸非辭心裏一咯噔,卻不是因為這事:“那還可不可以養啊?”見沈不歸不答,又怕對方不答應似,小聲補了一句:“我說我想養一隻狐狸的時候,您也沒反駁……”“不許頂嘴。”沈不歸輕輕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讓你慎重考慮嗎?而且這是一隻普通狐狸嗎?”他還以為九尾這家夥能重新回到小六兒身邊就該謝天謝地安分守己了,沒成想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廝的厚臉皮程度——別說什麽安分守己了,都直接爬上自家徒弟的床了!沈不歸越看床上那一圈人形輪廓越覺得生氣,抿著嘴上前了一步,一副要動手轟人的架勢。不料剛一動作,陸非辭就嗖地貼了過來:“誒,先生!”沈不歸站下,斜一雙星眸看他。陸非辭虛虛地伸著兩隻手,也不敢真的攔他,隻好眨了眨眼,小心試探道:“您當初在邊境小鎮上都沒抓他,不會現在反而要抓他吧?”沈不歸:“……”陸非辭繼續說:“何況嶽副會長的事,我們也知道真相是怎樣的……這個其實不怪九歸。”沈不歸:“……”首座天師臉色幾變,最終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兒大不中留啊……沈不歸望天,自家小徒弟什麽都好,就是眼光不咋好,若是換了自己,這種幹吃不做的狐狸別說養在身邊,不見一次打一次就不錯了。“你如果心意已決,我也不攔你,隻是日後東窗事發怎麽辦,你要早作打算。”沈不歸說。“嗯,我知道。”陸非辭輕笑著垂眸,“如果以後被公會發現了,這就是我一個人自作主張惹出來的事……”話音未落,突然覺得周身一冷。陸非辭抬起頭,果不其然,沈不歸劍眉微蹙、薄唇微抿地望向自己,神色不悅。“你是不是還想說,出事了就一個人自己扛著,絕對不牽連到我?”沈不歸問。陸非辭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不對勁,瞬間不吭聲了。“你說話前能不能過一下腦子?公會當初將你交給了我,出了事就要由我負責。你還想騙公會的人說養了隻大妖在身邊,我卻毫無察覺嗎?這是看不起公會還是看不起我?”沈不歸極少這麽不客氣地說他,此番是真的生氣了。陸非辭辯無可辯,隻好低下頭乖乖聽訓。沈不歸原本心情不錯,此刻卻被攪得一團糟。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看著默默跟來的陸非辭,本想好好數落他一頓,然而醞釀了半晌,終也說不出什麽更過分的話來。他看著窗外已然降臨的夜幕,長長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好——以後萬一事情敗露,或者遇到了你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你隻管往我這裏推。”陸非辭剛要張口,沈不歸已經伸出一隻手,安撫道:“你別急著反駁,先聽我說完。有些事你一個人頂不住,自己扛著反而給公會咬定罪名的機會,正中一些小人下懷,不如將事情推來我這裏,讓他們直接來找我。這並非是在給我找麻煩,反而是將事情的主動權推回到我們自己手中。否則公會一旦處置了你,我這邊隻會更加為難。再者說,公會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直接朝我動手,你就未必了。聽明白了嗎?”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半晌才鬆開。道理他都懂,可這原本不是先生應該承擔的啊。“既然如此,那我……”他想說,那我可以不養狐狸了,甚至可以回到公會的監視之下,直到血月結束。他可以為了一己私心重新把狐狸接回身邊,但真的不能因此牽連更多的人了。“那我走吧。”沒想到,說話的居然是九歸。他掀開被子,在二人驚愕的目光下坐了起來。其實早在伸手夠不到陸非辭的時候,狐狸就已經驚醒了。隻是緊接著聽到了沈不歸的聲音,這才打算按兵不動裝一會兒死。然後他聽到了陸非辭為自己的辯解與維護,聽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說“不怪九歸”。狐狸把臉蒙在被子底下,嘴角已經不受控製地向上翹起,簡直想在床上打兩個滾。再然後,他就聽到了沈不歸和陸非辭的這一席對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或許比想象中的更令陸非辭為難。沈不歸當初也說過,血月降至,陸非辭本就已經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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