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你這麽擔心,我也可以給你一句承諾——”沈不歸正色道,“我在一日,就斷不會讓他墮魔。”言語間帶著種願意全權負責到底的坦誠,可是對於一名剛剛加入戰場的外人而言,這承諾來得太突然、也太奇怪了些。狐狸爪子一緊,充滿敵意地眯了眯眼:“你到底是什麽人?憑什麽敢做這種保證?”就在這時,痛苦細碎的呢喃再度從陸非辭口中發出,他雙目緊閉,即便在昏迷之中也不得安生。黑色的魔氣不斷溢出他的身體,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真的不能再等了。沈不歸神色漸冷。左手一揚,不歸劍搜的一聲飛回到他手中。他一麵打算開始強攻硬取,一麵嚐試著做最後的勸說。“你口口聲聲說通靈者如何,可你要記得一點——”他伸手一指陸非辭,“他也是一名通靈者。”說罷舉劍指向九尾:“我不想與你動手,但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旦魔氣蔓延至他的心脈,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真的能做到嗎?”狐狸低頭望著陸非辭緊緊蹙起的眉心和慘白如紙的臉色,輕聲問道,“你真的有護他周全的能力,也有護他周全的心嗎?”九歸抬眼,再次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沈不歸聽它語氣鬆動,似乎終於有要讓步的打算。沉默片刻,突然收了劍道:“你不是問我,到底是什麽人嗎?”另一邊,在場的通靈者們還在和魔人進行激烈的交戰。忽然隻聽一聲巨響,狐狸身子一晃,猶如玉山將傾。金眸中震驚、恍悟、欣慰、苦澀一齊湧上。緊接著,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隻見它頹然鬆開了尾巴,向後退了一步,居然將它方才還死死護住的人類拱手相讓了!看到這一幕,不光是在場的通靈者們,就連魔人都大感震驚。沒人知道沈不歸究竟說了什麽,才能讓那幾乎瘋魔的九尾妖狐突然開竅。不過眾人都知道,沈不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是一絕。曾經僅憑一張嘴就收服望都山上的千年大怪,如今成功說服九尾似乎也不足為奇了。沈不歸接住了陸非辭,一邊開始畫符布陣為封印做準備,一邊頭也不抬地問狐狸:“你不走嗎?斷尾爆發的巔峰時期一過,傷口會反噬,他們想抓你易如反掌,趁現在還有些餘力,離開這裏,回青丘吧。”“我不走,他們可以來抓我。”狐狸垂眸,精疲力竭地爬了下來,“我要等他醒過來。”它還能去哪呢?陸非辭在這裏,足以令它畫地為牢。沈不歸搖了搖頭,神色淡然道:“既然不走,去把那些魔抓了吧。”他不再勸它,反而支使傷號支使得心安理得:“今日之事都是你惹出來的,剩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吧。”太陽終於升起,天邊霞光萬丈。金紅色的暖芒灑遍大地,天色重新亮起。伴隨著旭日東升,這場地覆天翻的鬧劇也終於結束了。持續了一整晚的戰火喧囂退去,遠處傳來鳥鳴鶯啼。破曉方至,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很長。陸非辭醒來時,腦袋仍然暈乎乎的。胸口傳來一陣悶痛,躺著緩了片刻才平複下來。他起身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原始岩洞中,就是那種深山老林裏未經開發的山洞,裏麵沒有任何現代家具,恍惚間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跟隨師父修行的時候。洞口有皎皎月光投下,夜色微涼。洞內沒有火把,唯有一張照明符飄在空中緩緩燃燒,照亮了整座山洞。自己躺在硬邦邦的石地上,身下鋪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陸非辭微微一怔,抓起風衣來瞅了瞅。這是誰的?他一抬手,這才發現自己左臂上竟多了滿滿一片“紋身”。自左手手腕延伸至袖子裏麵,整胳膊都遍布著這種稀奇古怪的黑色文字。陸非辭撩起白體恤,發現符文幾乎蔓延到了他左胸,在心髒附近生生停了下來。他仔細分辨了半晌,身子忽然一僵。他隱約從中看出了魔紋與封印符文的影子。兩種相克的紋路交織在一起,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痕跡。而他的左手手腕處,除了原本常戴的琥珀珠外,還多了一串褐黃色的佛珠。佛珠由龍眼菩提所串,共108顆,顆顆都是極品,在他左腕上牢牢纏了三圈。菩提子上似乎也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珠內隱有靈氣浮動。陸非辭眉心一動,想將佛珠摘下來仔細看看,然而那佛珠卻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黏在了他的手腕上,怎麽都摘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