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大擦擦額頭的汗,欲言又止。


    少年看著他,嘲諷的說:“想說什麽就說。”


    鳳大不敢看他,低著頭說:“二少爺小心些。”


    “走吧。”


    院子裏起了風,捲起地上的塵土,樟樹葉子沙沙作響,天越來越冷,風雨欲來。


    林悅趕忙拿起小榻上的厚毯子,蓋在少年的腿上。


    少年低著頭,嘴角依舊掛著嘲諷的弧度,冷冷的盯著麵前的祠堂,終於等不及了嗎?


    祠堂隻開了一扇門,裏麵黑沉沉的,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淵,掩藏著無數吃人的怪物。


    老太爺一身暗沉的黑色綢緞長袍,滿是皺紋的臉耷拉著,渾濁的眼睛裏滿是對少年的厭惡。


    林悅覺得祠堂裏比外麵還要冷,身上的毛孔都收緊了,趕緊將被風吹起的毯子壓好,無意間碰到了少年的手。


    很冰,像是觸到了冰塊。


    風言之也站在一旁,以往的慈祥不見了蹤影,淡漠的讓人心底發寒。


    一個陌生的男子挑釁的看著少年,林悅知道,他,就是那個大少爺。


    他長的不太像他的父親,到和鳳竹有三分相似。


    隻是他和少年的容貌天差地別。


    如果說鳳竹是一朵妖艷的黑蓮花,那大少爺鳳聲便是那潔白的曼陀羅,看似聖潔,卻滿身毒物。


    祠堂裏一絲聲音也聽不到,隻有牌位前的三炷香在這暗沉的祠堂裏有著點點微光,屢屢青煙飄向屋頂,案幾上的牌位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底,他們冷冰冰的立著,猶如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俯視著輪椅上的少年。


    他腰背挺直著,嘲諷的看著這一群人,瘦削的臉頰讓林悅覺的心疼。


    老太爺厭惡的看著他,狠厲的咬牙道:“孽障,你可知錯?”


    少年冷哼,漂亮的桃花眼滿是嘲諷。


    老太爺被少年的嘲諷惹怒,渾濁的雙眼凸起,裏麵燃起熊熊怒火,他大喊:“來人,給我請家法。”


    林悅看到少年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輪椅,上麵青筋暴起。


    兩個下人各拿著一把六尺尺長的木棍進來。


    老太爺大聲說:“把他拖下來,給我打。”


    少年冷冷的看著他:“不知道老太爺憑什麽打我?至少給鳳竹一個理由。”


    老太爺來到少年的麵前,冷哼,“一目無尊長,二,謀害兄長性命,三,這揚州城裏那個不知,我鳳家出了個心狠手辣,不知上進的紈絝。”


    少年嘲諷的看著他,“老太爺不妨問問,誰才是謀害兄弟的畜生。”


    他的眼裏滿是恨意,緊緊的盯著風言之,“大伯告訴我,十二年前的今天,大伯做了什麽!”


    風言之一驚,狠毒的雙眼暗示行家法的下人,在暗處做出一個砍大山手勢。


    兩個下人對視了一眼,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還愣著做什麽,打!”


    兩個壯漢拉起少年,木棍高高的舉起,用著十成的力氣,想要把人往死裏打。


    劈裏啪啦的落在他的後背,悶聲作響。


    他蒼白著臉,冷笑的看著他們,艷麗的桃花眼黑的看不到底。


    又是一棍,少年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他又笑了,嘴角掛著鮮血,像是地獄歸來的妖艷惡鬼,“若我今日不死,來日必將你們拉下地獄。”


    林悅被他的鮮血嚇到,她猛地撲到少年的身上,遮擋著下落的木棍。


    少年艱難的扭過頭,眼裏有一抹詫異。


    林悅已顧不得看他,手臂粗的棍子落在身上,疼的她兩眼發昏,努力的把衝到喉嚨的慘叫壓下去。


    風聲徐徐走來,抬起黑色長靴,毫不留情的踩住林悅的手指上,他踮起腳尖,用力的碾壓。


    “啊!” 林悅覺得自己的指骨都要碎裂了,鑽心的疼痛一股腦的湧向她。


    悽厲的一聲讓少年的眼睛開始通紅,他盯著鳳聲,桃花眼裏滿是殺意。


    鳳聲嗤笑,“小心哥哥將你漂亮的眼睛挖出來,哼!”鬆開了林悅的手指。


    少年努力的翻身,想把背上的林悅翻下去。


    林悅固執的不肯動。


    風言之看著林悅,冷笑出聲,“好一個護主的丫鬟,給我往死裏打。”


    兩個壯漢打的更加的用力。


    林悅覺得自己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風言之父子今日明顯想要少年的命。


    全身都在瘋狂的叫囂著疼痛,不知何時,少年已護在她的身,上。


    祠堂外吵吵鬧鬧的,兵器交接的聲音傳來,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為首的竟是遠山,他的身後跟著不下四十來人,個個皆是身穿短打,手握兵器。


    一旁的鳳聲見事不好,奪過下人手裏的棍子,用力的揮向少年的後腦。


    “不要。”林悅用盡全力,不顧身上的疼痛,替少年接下那一棍。


    昏過去的她沒有看到少年眼裏的震驚和複雜,也不曾聽到少年心痛的呼喊聲。


    遠山揮刀解決了行刑的下人,跪到少年的身邊,“爺,遠山來遲,請爺處罰。”


    少年顫抖著手指,緩緩的伸到林悅的鼻子下,微弱的氣息撫到他的手指上,少年一把抱住她,臉上滿是慶幸。


    他的手指托起林悅紅腫的手,眼裏滿是殺意,“遠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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