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拜月堂突然安靜了下來,隻聽見淒厲的雨聲,一節一節地唱,永不停歇,讓人心裏發寒。


    尚武見舉大缸嚇退不了眾人,暗暗在想法子將人退走。此時,書房窗楞磕碰了三聲,這是催他趕緊將人打發走。


    他恢複一貫的冷聲,但卻又壓不住往日麵目,喝問眾人道:“你們有什麽事,非要冒著大雨闖入拜月堂?”


    剛才的學子這時又站了出來,“山長明知有雨為何不放我們出穀?已經三天了,雨水淹了河道,連船工都躲在了書院。我們這才知道,他那臨時停歇的小屋都被淹了。”


    山裏有雨不安全,衣食無定,多耽擱一日多一分危險,山長有違以往安排,他們就是想求問個明白。


    尚武看著這位一臉憤慨的學子,指著廊下道:“雨大路滑,山長擔心大家回家恐有不測,幾番思量,遂決定等雨停了再放你們歸家。”


    見眾人還是不信,他又將船工避入書院的事情講出,以佐證山長之舉思量周全。


    “河道漲水艱險,你們看船工都知道躲到地勢高的書院才有安全感,你們想想,對岸如今難道比書院安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覺得躲在書院確實安全許多。


    對麵地低平,大水漫灌之事五十年遇三,不如這山穀隻一小口,且地勢高,非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雨暴發可入。


    “而且,書院備有充足的糧食,你們不用擔心缺少吃食。”


    這句話很有分量,有不少尾隨學子已不如剛才情緒激動。


    大家跟著前來鬧場,就是擔心困在這裏沒有吃的,畢竟千人的大書院,每日消耗不是一個小數目。


    學子中有人覺得山長就是故意讓他們滯留在這裏,還封鎖消息,不讓大家議論大雨。


    見周圍幾人有退卻之意,又想到了一事,隻覺得自己就是被欺騙了,質問道:“為何山長放杜夫子跑回對岸?尚管事說得好聽,不過欺我等年紀小,不大通世情。”


    對啊,為何杜夫子可以過河?眾人的議論聲又起,紛紛看向尚武等著他解釋。


    尚武不言語,那名學子覺得他是心虛,決定乘勝追擊。他可不是一般人,早清楚這城裏的防備之事。


    “對麵城郭地勢雖低,曆大水災經年不倒,可見其地有禦水之策。我爹侍奉縣首左右,早知城中有備,比之書院不知安全多少。山長不提前告知眾學子是為疏漏,我等前來拒不見人是為又一疏漏。”


    助陣這位學子的人接了下去:“別的且不論,山長既有信心,為何避而不見?”


    “為何避而不見?”眾人紛紛附和。


    尚武的目光聚集在他搬進來的水缸處,聽到有砸水聲,前往發現有幾條魚兒浮在渾濁的水麵。


    眾位學子的大聲疾呼令他很不高興,語氣漸漸生硬,說道:“有些魚兒啊,就是不聽話,好吃好喝供著,不感激就算了,總想著咬善心人一口。”


    “你等隻知道杜夫子跑了,卻不清楚內裏怎麽回事。我來告訴你,杜夫子誆騙山長,搶船而去,如今書院沒船。山長不想再生枝節,就瞞了下來。他不善撒謊,所以避而不見。”


    絕口不提山長是因為磨蹭拖延這些毛病不見眾人。


    “我且問你,你鬧著要歸家,如今沒了船,你該如何?”


    那人被問住,想起船工進了書院避雨,憋紅了臉憋出一句:“有船工在書院!”


    天真!尚武哈哈大笑了起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說是不是,船工?”


    眾人回頭發現,見船工出現在他們身後,平日裏慣熟的臉一片驚惶,猜測著又有大事發生。


    船工語帶急切道:“尚管事,不好了,出穀的路被堵住了,大雨衝垮了山上的樹,連帶著大量泥土都卷了下來。”


    這些他們出去的路被堵了,想要出去要等雨停,等待對岸派人疏通泥沙,學子們心裏更涼更亂了,紛紛望著尚管事拿主意。


    尚武聽聞之後,請眾人等一等,自己先進去回了山長。山道被毀,大家也無心追究山長避見的問題,圍著船工打聽有無其他辦法可以出穀。


    洗漱完畢的宴陽天檢查了自己的裝扮,十分滿意這身穩重的山長裝束,剛趕到拜月堂的前屋,就從尚武的嘴裏聽到了這個噩耗。


    他知道必須立刻出來穩定人心,安慰道:“大家不要驚慌,你們既然代表書院所有學子前來,我也不瞞著你們了。“


    沉穩地聲音令人信服,眾人都盼著他拿出好主意,而不是如船工除了會劃船外,一問三不知,再問推天機。


    “剛才的消息對我們書院十分不利,我希望你們回去推選出一百個身強力壯的學子,等雨停了,由船工帶著他們從小路先出去,到外麵求救,帶著人從外麵打通山穀的出路。”


    大雨未停,等對岸救人,不知要等到何時,不如自救。


    “我們餘下的人則從裏麵打通,這樣能加快進度。”


    不是絕境勝似絕境,堂下的學子此時覺得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從來書中的道理用在此時不無道理。


    危難之際,隻有靠大家齊心協力才能渡過難關。


    尚武知道山長嘴裏的小路是個什麽樣子。


    要他說,這個法子才是欺眾人年少,能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就是個遠在天邊的希望,根本不管用。


    山長為了取信眾人,肯定會派他領頭,不如他自己請命前往,還能一舉多得。


    “小路荊棘叢生,又有毒蟲,十分難走,加之從外麵打通出路這些事情需要有人主持。山長,不如由我跟著船工一起,我平日裏多跑城裏,認識的人也多,我還可以找縣首多增派人手。”


    山長看著主動自請冒險的尚武,有些不舍,他習慣了尚武在身邊,有事可以替他衝在前麵,有心想換一位武夫子去。


    大家都看出了山長的猶疑,剛出聲的學子又站了出來。


    “就要讓尚管事去,山長您最倚仗他。若是他不代你前去,我們怎麽能相信您這位山長,會不會在關鍵時刻跟著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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