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開眨了眨眼,回答道:“折中一些不就好了,要犧牲的那些我不犧牲,退回來一些,不能功成名就也沒關係,總歸都能兩全就成了。人隻要不太貪心,世事總是能夠兩全的,天地這麽大,難道容不下我再捎帶上個人過日子嗎?”他跟簡遠其實是很不相同的,目光裏平平靜靜,被社會磨礪慣了,長不出鋒利刺人的棱角來,滿心都是圓滑,可又少了貪婪跟追求的欲望,就顯得無波無瀾的平靜,是社會裏汲汲營營的精巧零件,要貴重些,可也並非不能替換。見了真人之後,簡默忽然有些失望了,他對這個年輕人猜測的過多,事實上對方踏踏實實,平淡無奇,沒有什麽可疑的苗頭,那些被他以為異常危險的舉動,隻不過是少年意氣用事時的頭腦發熱,沒什麽可在意的。他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樣奸詐跟冷酷,也並不危險。隻不過這反倒讓簡默安心得多了,如果顧雲開真的如同他曾經所猜測的那樣,表現的異常令人不安。那今天晚上,簡默就會讓他知道比起丟進海裏要更節省時間的辦法到底是什麽了。老實說,跟簡遠的安危和未來相比,簡默倒是真不怎麽在乎那個小子現在會不會為了這件事怨恨他。自打簡默選擇這條路開始,家人享受他庇佑跟帶來福利的那一刻,也就同樣陷入了危險,他跟老頭子甚至簡聞父子都不同,與簡默流淌著相同血脈的音樂家們熱愛統治他們音樂的王國。而簡默所做要更簡單,他統治並且操控權勢,讓家人可以自由隨性的去他們的音樂殿堂裏放聲歡笑。這是簡默唯一的軟肋,也是他最大的逆鱗。簡默能讓世界上任何人一個人匍匐在他腳下,因此,他也絕不會讓任何一個家人變成敵人要挾自己的籌碼。他對自己本身的定位,跟所想需要的東西向來一清二楚,他欣賞光明,置身黑暗,因此也絕不會坐視黑暗侵吞自己的小天使。可顧雲開算不上什麽黑暗,他連陰影都稱不上,最多是輪月亮,迷人成熟,在暗夜裏隨波逐流,卻又沉迷於太陽的光芒。稱不上完美,不過也算不上糟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邊緣走的一遭的顧雲開還在低頭喝咖啡,全然沒發覺眼前的位高權重者在心裏悄悄將他放行通過。“你對小遠怎麽看?”簡默忽然問道,“我知道他這人有點黏人,煩,自以為是,還特別小氣。他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跟個小孩子沒什麽兩樣。我知道娛樂圈是個名利場,人人都喜歡裝得光鮮亮麗,就他傻乎乎的,等比賽結束,估計就要有一群該入土的老頭子怒不可遏的罵他戀愛腦了。”顧雲開挑了挑眉,總覺得簡默這話明裏罵得簡遠,暗地裏諷刺的是自己,他倒也不去理會後半句,隻是平靜得說道:“我對阿遠怎麽看沒用,說到底,還是得看您的意思,您怎麽看呢?是覺得他是你掌心裏頭飛不起來的小屁孩,還是遲早要放飛出去的年輕人。”“有什麽區別嗎?”簡默悠閑的問道。“明人不說暗話,要是前者,那我們倆回去就分手,您過您的日子,我過我的人生,就當年輕時的荒唐,過去就算了。”顧雲開說分手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連聲音都沒頓一頓,冷冷靜靜的商量口吻,“人生就這麽長,命也就這麽一條,我也不是缺了他就活不下去,要是你肯給我些分手補償費,那更好,就當是筆生意來做。總比折騰到最後,大家都不開心,一拍兩散的好。”簡默瞥見顧雲開的左手正微微顫抖著,對方很快收了起來,掩在另一隻手下麵。“要是後者,那更好,您是怎麽想的,我就是怎麽想的。”這倒是讓簡默欣賞起顧雲開這個人來了,當斷則斷,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作為簡遠的伯伯,簡默自然不欣賞顧雲開這種完全沒對自家侄子愛得要死要活的態度,不過作為一個正常的高位者,他倒是更堅定了之前顧雲開給他的那個感覺:這個男人要是不混娛樂圈了,鐵定能成為一把好手。“你這麽說,不怕簡遠聽見生氣?”顧雲開的語調異常堅定平穩,甚至稱得上有些冷淡:“老實與你說吧,簡先生,我是個孤兒,一個人孤獨慣了,有沒有一個家對我來講並不重要。然而在我涉入之前,簡遠的家庭一直堪稱美滿和諧,假使他要與你抗爭,來選擇我,我也會接納他;可作為我個人來講,我絕不希望他在選擇我的時候回麵臨失去更多的窘迫境地。我們都已經是思想成熟的人了,愛情從不是生活裏的唯一,我們之間確實門不當戶不對,我沒什麽可狡辯的。”“更何況,他如果隻不過是個孩子,連與家人抗爭來選擇自己未來的能力都沒有,我要怎麽相信他能夠給予我一輩子的幸福?”顧雲開將椅子推開,慢慢站起身來,“謝謝你的招待,這件事與我說沒什麽用處,我不在乎您現在用什麽身份來看我,老實說,不管是大元帥也好,簡遠的伯伯也罷,都是一樣的,我壓根沒法跟你抗衡,假使你真的完全無法接受我,我也能夠理解。”童話裏的美人魚為了換取雙腿而交換了自己美妙的嗓音,可即便如此,她踏下去的每一步,仍然如同踩在尖刀上一樣痛不欲生。顧雲開也是如此。可是顧雲開能有什麽辦法,對上簡默,他底牌盡露,兩個人都沒有拿對自己而言最為重要的籌碼來攻擊彼此,簡默不需要用到家人這個詞匯,顧雲開也用不著為他們倆的戀情添油加醋,隻不過單是簡默這個人,就足夠讓他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現在已是他的所有預想之中,最為自己留存尊嚴的一種了。“準備一下。”簡默忽然道,“這次我可不會再幫忙了,你們得自己應付那些媒體,他們就是一群沒骨頭的餓狼,你們要是被咬住了,不要哭著上門求我幫忙。”顧雲開猛地一怔,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古怪的看了一眼簡默,完全看不出眼前這個剛剛還把他耍得團團轉,鎮定自若的中年男人有這樣的好心腸,可不管對方到底有是沒有,話語裏的同意已經足夠清晰明白了。“還有,下個月三號,星期五,不管你有什麽事都推掉。”簡默的手指在碟子邊上摩挲了會兒,不溫不火的慢騰騰道,“我這邊是過了,不過醜媳婦終須見公婆,你還得再見見簡遠的爸媽跟爺爺。我家相對來講比較保守,既然公開了,那就是奔著結婚走,你要隻想耍個流氓,現在就散了吧。另外,任淵會繼續保護你,你要是不想突然橫死街頭,就別對他之前監視你的事耍什麽脾氣。”顧雲開有點兒發懵,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本來都做好最糟糕的打算了,一下子連腦子都有點發飄。至於任淵的事,生氣歸生氣,然而理智更為重要——更別提顧雲開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任淵身上發泄,對方說到底不過是簡默手裏的工作,至於簡默……還是算了。想想花一個司機的錢能雇傭到國家級別的特工,這買賣再劃算沒有了顧雲開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出門去麵對接下來的風雨了。盡管他覺得自己經過這個心力憔悴的下午之後,任何風浪都衝不垮自己,不過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媒體沒有簡默的威懾力跟壓迫感,可比簡默凶惡多了。簡默撐死了也就把他丟到海裏去。媒體能把他一句話讀出成千上百個意思來。真好啊。簡默看著玻璃牆外的夕陽慢慢沉下去,咖啡早就已經變涼了,他看得出來顧雲開就像一把幹枯的稻草,而簡遠是一團火,現在愛情讓他們倆擁抱在一起,變成了兩團跳動著的火焰,就像是死灰複燃。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是不是也曾經這麽明亮過,又或者是這麽掙紮過。光明永遠與他是陌路,簡默實在太了解自己了,遠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他的至親,他的仇敵,都要更了解他自己。所以即便是與顧雲開見麵,他都沒有露出那些隱藏於假麵下的一分一毫,又也許是因為那些假麵已經長得牢牢的,再也拿不下來了。當任何一個人足夠了解我的時候,他們就會恨我了。簡默忍不住微笑了起來。他總是如此清醒。第112章 不敢我叫蘇曉卿。今年二十三歲,在比賽時壓軸的穿藍色長禮服的那一位, 由於長相的確長得比較著急, 經常會被誤認為是個社會人, 但真實年齡的確並不是相反的三十二,而是二十三, 特此強調一下,長著禦姐的臉不代表我沒有一顆少女的心。至今未婚未戀——未戀的意思是沒有初戀,對愛情有精神共鳴上的高度需求, 長期在音樂家父母的狗糧喂養下茁壯成長, 夢寐以求也找到一個精神契合的另一半結婚生子, 共創未來,最好是能攜手一起共步在音樂的康莊大道上。然而事實總是殘忍的, 自打學琴之後, 跟男生最多的接觸就是“琴房是我先排到的!”或者是“你他媽的沒錢開房是不是!”無一例外。就在今天, 我本以為自己就要離開單身狗群體, 走上父母的虐狗後塵,結果在戀愛的那一瞬間就同時失戀了——而且是一下子失了三段戀!蘇曉卿牙疼似得轉頭看著正歡歡喜喜的看著吊墜的簡遠, 從預選賽開始她就注意到這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了, 還沒等母性泛起, 一看資料才發現自己還比他小了五歲, 倒不是說蘇曉卿對簡遠有什麽不好的企圖, 隻是很仰慕他的父親小簡先生,想套個近乎問問能不能引薦一下,想受點小簡先生的指點。畢竟在圈子裏, 小簡先生的高冷是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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