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遠還清醒得很, 他喃喃道。在我看到你在酒會上跟別人交談卻不能說什麽的時候, 我就知道有些東西需要改變了, 因為朋友是不會嫉妒,也不能夠吃醋的, 人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可以開玩笑的說你跟誰的關係好, 可那情緒不會讓人怒火中燒, 起碼不是朋友, 朋友不可以怒火中燒。我不能成為你得獎後第一個想要分享的時候會想到的人,假如要送禮物,理由是朋友的祝賀而不是什麽更特殊的人, 就好像你對任何人的微笑那樣,每個人都擁有那裏麵的客套與禮貌,就好像你擁有的朋友那樣,每個人都能為你慶祝那成功的喜悅。可我想做你真正想要抒發喜悅時想到的那個人。我對你來講是不同的,我的禮物也是不一樣的,你給予其他人的笑容跟給予我的,都帶著截然不一般的色彩。我要這樣的獨一無二。顧雲開在他胸口輕輕的哼了一聲,沒意義的那種聲音,嘟囔道:“你都不知道我為這件事準備了什麽,你搶了我的風頭,如果要表白起碼得是那種……,算了,我還沒來得及計劃。我就是……你穿得這麽正正經經的而我隻穿了件睡衣,你知道我配了多少西裝跟領結嗎,還訂了花。”他們沒有跑到顧見月的房間裏去吧?已經意識有點不太清醒的顧雲開茫茫然的思緒混亂著,他剛剛親得太投入所以沒怎麽在意房間的布局,差不多可以說走上樓梯卻平安無事已經是個壯舉了,所以他眯著眼睛努力的看了下房間的擺設,這才安下心來,顧見月的房間是個徹頭徹尾的酒店風格,從來沒人住過的那種。“沒關係,你總是那麽好看,無論穿什麽都是這麽好看。”簡遠輕聲道,顧雲開暖洋洋的,有點沉,不過大概整個世界就是這麽沉,他想得到這個人,總要做點努力。顧雲開都沒花幾分鍾就睡著了,簡遠毫無所知,他隻是擁抱著這個人,像碎嘴似的絮絮叨叨著:“我見到你的第一麵就覺得你很好看,你又冷靜又理智,跟別人都不一樣,還那麽耐心……”“無論我喜歡什麽,你也都會喜歡,無論我怎麽樣胡來,你也都會包容我。就算我那天任性的要你留下來,說沒有車這樣的無聊借口,你也隻是順著我。”簡遠的手指穿梭在顧雲開的黑發裏,他不緊不慢的敘說著,“在聖格倫索的時候我就在想,假如在我那間小房子裏也有你的存在,那該多好啊,我們可以生個火爐,在花園裏走來走去,然後一起待在廚房裏翻菜譜……”“有時候我幾乎以為你真的在。”簡遠緊緊抱住了他,低聲道,“就好像你會從任何一個角落出現。”這時候簡遠才發現顧雲開已經陷入了熟睡之中,他垂著眼眸,安詳而恬靜,那麽美,像是文藝複興時期濕壁畫裏的神明,又仿佛一首令人感覺到幸福與滿足的曲子。他這一日的忐忑不安與驚慌失措都在這一刻停止了,連同那些奔湧而出的喜悅與幸福,也如同風靜悄悄的停留下來一樣,安靜的站住了腳步。這不是夢。他不會像我的每個幻覺那樣忽然消失的,他真的在這裏。我抓住他了。簡遠忽然感覺到了安心,於是他也悄悄閉上眼睛,酣睡著了。兩個人的睡相都算不上太好,入睡時互相裹得像是個蠶蛹,等到第二天清晨,已經相互壓住了被子的一部分,顧雲開把簡遠摟在了懷裏,大半個身體壓在對方身上,像是寄居蟹身上的螺殼,充滿保護欲與掌控欲。簡遠被壓製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掙紮著把自己從底下拔出來,然後摟著顧雲開的腰,溫順的埋在他胸口,毫無意識的將這個人用手圈住,而就好像早已習慣那樣,對勒著自己的那雙手沒什麽反抗,隻是靜靜的一動不動,任由自己被對方八爪魚一樣的禁錮在懷抱之中。每天都是那個點,顧雲開嚴格遵循生物鍾起床,他揉了揉眼睛,眯著眼有點奇怪什麽時候顧見月買的大型玩偶被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依稀記得自己做了個像是噩夢一樣的美夢,淩晨的時候簡遠跑來跟他告白之類的稀奇古怪的夢境。怎麽可能……能……顧雲開幾乎是驚恐的看著懷裏那一頭的花椰菜,心髒不受控製的劇烈跳動起來,直到他意識到了自己盯著那頭小卷毛太久才眨了眨眼。這不是夢。不是。顧雲開輕手輕腳的鬆開了自己的胳膊,然後從幾乎纏成麻花的四條腿裏小心翼翼的撤回了自己那一雙,像是活生生把他們切割開來一樣,那溫暖在肢體分離開的時候頃刻間消散了。他又重新倒了下來,靠在枕頭上,看著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變動的簡遠,對方搭在顧雲開腰間的手已經落了下來,無意識的揪緊了床單,睡顏安詳而平和。這光輝燦爛,青春活力的天使;這迷人邪惡,膽大妄為的惡魔。他就這麽待在這裏,靜悄悄的熟睡著,像是渴望被馴服的狐狸獨一無二的小王子,又像是那朵小王子珍愛著的玫瑰。黑夜在他的卷發裏流淌,光線落在每根發絲上,都像是星星墜落下來最後的餘輝,閃閃發亮著,順著晨風輕輕搖曳。顧雲開沒忍住,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對方的額頭。簡遠並沒有醒,不過也是,他大概是坐晚上的飛機來的,連行李包都沒來得及丟回他的小公寓,就一股腦的衝到了顧雲開的公寓門口,又表了白,喝了杯牛奶,跟顧雲開親了個嘴,然後他們倆像是做夢一樣的互相把對方碾來碾去,仿佛是中醫手裏的藥碾子,大概在兩三點才算真正入睡。他沒有道理會醒。於是顧雲開就把自己的晨跑計劃拋到了腦後,他從床上滑了下去,踩著自己的睡褲的一角坐在地上,手臂伸在柔軟的被褥上,他枕著自己難免有些硬實的肌肉,目光柔軟如剛融化的蜜糖,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瞧著簡遠,像是剛剛來了個女巫,施展了個時間停止的魔法。人類是一種既淺薄又神秘的生物。顧雲開的手指柔軟的撫摸著簡遠的臉頰,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堅硬的顴骨潛伏在微肉的皮膚之下,摸不太出來,鼻尖炙熱的呼吸,連同飽滿紅潤的嘴唇,上帝造人也未必有這麽的完美。他神秘又曼妙的如同一切幻想的化身,人類為什麽會因為另一個人而激情澎湃,心動到無法自控的地步。真的太不合理了。也許小狐狸說得沒錯,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人,他們都不是特別的,簡遠就像隨處可見的一個普通年輕人;可當一份感情澆灌其中,當顧雲開需要簡遠的時候,這個人就是獨一無二的,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多更好的人,但是他們都不叫簡遠。也都不會是顧雲開的簡遠。顧雲開忽然開始惶恐,他的手指緩慢的滑落,緊緊握住了這個還在熟睡的男人那粗壯的手腕,對意識到失去的恐懼與怯懦,他從未愛任何人勝過愛自己,顧見月是如此,夏普是如此,溫靜安也是如此,失去他們都不會讓顧雲開痛徹心扉,隻會頭大,他會對顧見月有所愧疚,可並不介懷;失去夏普會令他遺憾,失去溫靜安會讓他疲憊,可這些人都不是不能夠取代的。就像是人生裏的奢侈品一樣,難得購買一樣,刮花了會感到心疼與煩躁,可不會讓你癲狂到無可救藥。但簡遠會。“我愛你。”顧雲開輕聲道。理智終於戰勝了愛欲,顧雲開借著床鋪發力總算把自己從地板上支撐了起來,他不太想吵醒簡遠,就下了樓梯,到一樓的衛生間裏去洗臉洗澡。刷牙的時候顧雲開盯著鏡子裏傻笑的那個男人有點發愣,沒太清楚家裏什麽時候來了陌生人,好長一段時間後才讓他意識到那鏡子裏的男人就是他自己。洗臉的時候理智在憤怒的咆哮著他淩晨的不明智之舉,危言聳聽的為他舉例著悲哀的現實,比如說他們聚少離多的未來,演戲時跟合作的演員必不可免的緋聞,還有一些好機會需要配合的炒作,他跟簡遠終會漸行漸遠,因為來不及解釋的誤會跟長久的分別,還有顛倒的工作時間。而且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作品,還沒有足夠的底蘊,有人脈可還不到足夠囂張到能對自己的人際關係開誠布公的時候。他不能讓任何記者騷擾自己那樣騷擾簡遠,那會讓簡遠感覺到厭煩,所以也就意味著簡遠跟他隻能當地下情人,如果他的朋友看到大屏幕上的顧雲開,假使有人追星,簡遠也隻能落寞的笑一笑,不能告訴任何人他跟顧雲開在交往。因為簡遠不應該被那些媒體糾纏住,幹涉他的人生,阻礙他對音樂的腳步。他甚至都不能保護簡遠。這些來自一個成熟的社會人士近乎理性的提議,讓顧雲開的心髒近乎有點抽搐的疼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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