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麽相安無事的掛斷了視頻通訊,顧雲開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會兒,然後突然的跳起來開始掀自己的衣櫃跟手表盒,他在一大堆衣服跟名表的夾擊下,還沒忘了給顧見月撥了個電話:“我要三天的時間,沒有工作,沒有拜訪,沒有聚會,什麽都沒有!”“你瘋了?”顧見月吃驚道,她盡管這麽說,可還是幫著顧雲開翻起了日程,“有兩個不錯的試鏡,其他的倒是可以延期。”“那就告訴他們我檔期有安排,感謝盛情相邀。”顧雲開淡淡道。顧雲開很冷靜,直到他掛斷電話,被一衣櫃的衣服潑了個措手不及,才重新倒回了床上,將垂在地板上的雙腿慢慢收回來,然後把自己蜷縮了起來。他能做到很多事情,能實現‘顧雲開’跟顧見月的理想,能調節夏普跟溫靜安在人生裏小小的不正確,能讓所有人都對他有個不錯的好印象,能……他近乎無所不能,可他唯獨不能控製愛情。人是不完美的,所以相對應的事情就永遠不會完美,好事多磨,樂極生悲,顧雲開從來都是知道的。如果你一直喜歡的那個人,他恰好也喜歡你,千萬人之間你們相逢,那是多大的幸運。顧雲開忽然覺得左胸的肋骨瞬間繃緊了,像是活生生就要扯到皮膚外去似的隱隱作痛,這種隱秘的疼痛開始往複循環的發作著,也許要到三天後,見到簡遠才會愈合。他伸手捂住了那一處,像是要壓回去一樣,輕輕的摁了下去,然後輕聲道。“我願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溫暖的手忽然撫摸上了他的肩膀,柔軟的女音順著她輕輕壓低的身體一起湧了過來:“怎麽了?”顧見月脫掉拖鞋後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像是隻不願意驚動任何人的貓,笨拙又吃力的抱起顧雲開一動不動的上半身,仿佛安撫一隻危險而安靜的大獅子那樣,讓他枕在了自己的膝頭,輕輕順了順他的頭發跟胸口,聲音輕飄飄的如同懸浮在空中的雲朵,“你怎麽了呀?”顧見月埋下頭,呼嚕嚕的蹭了蹭顧雲開的頭發,如同蔥根般的五指輕輕拍著胸口,像給嬰兒唱搖籃曲的母親,又像是兩隻貓咪在表達親昵。“見月,我是在做夢嗎?”顧雲開喃喃的抓緊了顧見月的手指,將它們安置在了自己的胸口處,頭枕著妹妹的腹部,轉過臉來茫茫然的凝望著她,又像是不在看她,而是轉變成了一種遙遠的視線,仿佛透過她,往未知的虛空裏瞧,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天真的安寧與無措來,“我是不是在做夢。”“不是的。”顧見月好笑的撫摸著他的額發,“繁花獎最佳男主角的確是……不,不對,你不是在說繁花獎。”顧見月的臉色轉換得就像春天的天氣,說變就變,可她的聲音一點都沒變,柔軟又貼心的問道:“是他,他對吧,他怎麽了嗎?”“我不知道。”顧雲開忽然閉上了眼睛,挨在顧見月的腿上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原本沒那麽奢求的,你知道嗎,就習以為常,那陣子失落很快就會過去,然後又會回到正常的生活來,什麽都沒改變。”“現在它好像就要變了。”顧見月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就要變了?”是我,我的人生要變了。顧見月最終也沒有得到回答,她試圖跟顧雲開進行溝通和對話,可對方什麽都沒說,於是隻好逼著他吃完午飯,又在晚飯時監督著失魂落魄的他攝入營養,這才勉強安心的走了。之後簡遠並沒有跟顧雲開聯係,他不確定簡遠是不是在飛機上,隻好一遍遍的循環著那首曲子,然後就從那首曲子裏聽到了更多更多的東西,彈奏者小心翼翼的惶恐潛伏在音符的最深處,像是聖格倫索夕陽下的水麵,被風吹皺了波瀾,回頭望去時,盼望對方也轉過頭來的那種謹慎與期待。他轉過頭來了。當天的淩晨簡遠就到了,顧雲開從來沒想過兩情相悅是一種折磨,他也沒有想過那句話沒有脫口而出會帶來的等待是這麽的煎熬跟辛苦,就像是死神期期艾艾的站在你身後,那把巨大的鐮刀隨時都會斬下來收割這份喜悅。他喜歡我,他愛我,他想跟我在一起。明明是可以確定的事,可沒有說出口就不能安心,顧雲開在半夜做夢夢見了簡遠的飛機出事,嚇得一身冷汗,大半夜的驚醒了過來。他滿頭都是汗,覺得身上濕冷濕冷的,幹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扶著洗漱台的時候,他看見鏡子裏的那個男人頭發淩亂,疲憊不堪,像是什麽筋疲力盡的老狼一樣,嘴裏沉甸甸的,好像剛吃了個噩夢,於是幹脆又刷了個牙,然後聽見了門鈴響起的聲音。這個點?物業還是……按照這棟小區的安保係統來看,不太可能是不法分子,難道是旁邊有人家起火了?出於安全,顧雲開還是看了看貓眼,門外的年輕人有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局促不安的站在外頭,垂著頭絞著手指,看起來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緊緊繃著嘴角,那表情很不適合他,顧雲開不喜歡,就好像打算要去什麽地方慷慨就義似的。是簡遠!大腦遲鈍的傳來這個信息,顧雲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那五官代表著什麽人,於是他下意識把剛鬆開的門鎖又重新上鎖了回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反應過來後他立刻把門打開了。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顧雲開忍不住開始屏住呼吸,就好像以前在看恐怖片時男女主角在躲避鬼或者是什麽嚇人的東西會做的那件事,直到他開始覺得心髒都發痛,而腦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裝了條鐵軌,轟隆隆的火車正碾壓過去。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進來吧。”這三個虛弱的字好不容易的從顧雲開的喉嚨口擠了出來,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在喜悅與驚恐兩種情緒裏交錯,看起來複雜而微妙,簡遠幾乎是見到他的第一麵就失去了勇氣,不得不重複想起爺爺嚴肅的表情、伯伯輕蔑的臉,還有媽媽包含委屈的打氣來給自己加油。“雲開……”簡遠的行李包墜在了地上,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開口道:“我有句話想跟你說。”“進來!”顧雲開厲聲道,他分明還穿著睡衣,頭發散亂,眼圈微黑,滿臉憔悴的像是個宿醉過頭的流浪漢,可聲音卻威嚴的如同皇帝在發號施令。簡遠幾乎是一下子就被震懾住了,他意識到自己就像是個被征服的士兵一樣下意識的提起了包,戰戰兢兢的抱著它溜進了夢中情人的住所。天啊我剛剛是不是太凶了,我該更溫和點的。帶上門的時候顧雲開一片空白的大腦裏隻有一堆亂碼跟對自己聲音的質疑,他像是夢遊一樣的開了燈,在打開酒櫃之前拿出了冰箱裏的牛奶。簡遠將行李包放在了地上,對著正在煮牛奶的顧雲開說道:“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他現在什麽都不像,不像那個早晨鬧著要看腹肌的小男孩,也不像是半夜閑聊的年輕人,更不像是宴會上那個遊刃有餘,儀態端正的後起之秀。“你來,門衛怎麽沒有給我打電話?”顧雲開打斷了他,忽然道。“我有個認識的人也住這裏。”簡遠猝不及防的被打斷了,乖乖回應道,“門衛還認得我,就把我放進來了。”“這樣啊。”顧雲開點了點頭,把牛奶倒在了茶杯裏,端過來遞給簡遠。冷靜,要冷靜,冷靜一點。“剛下飛機?”“是啊。”簡遠不自在的把行李包往自己腳邊提了提,顧雲開當做沒有看見,胸口勒住那根肋骨的弦越來越緊,像是立刻就要崩斷了一樣。真奇怪,人非常非常想要得到某種東西的時候,怎麽恐懼也會隨之而生,就好像渴望它的這種感情已經淹沒了理智,明明為了它能付出一切,可臨到頭來卻又忍不住退縮。顧雲開沉默了會兒,試圖平靜的詢問:“那我幫你準備下客房?”“不……不用了。”簡遠看著他,神態有點困惑,很快又變得悲傷起來,然後輕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明天說也可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神總想退圈賣保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翻雲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翻雲袖並收藏男神總想退圈賣保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