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遠換掉了自己手上那雙吃雞腿而顯得都是油膩跟油炸塊碎片的手套,他仰著頭細思了會兒,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搖頭道:“那不是我的領域,從小到大唯一親過我的女性用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除了我媽跟一位奶奶輩的音樂老師之外就沒別人了,她們倆還老往我臉蛋上親,不管我三歲還是二十三歲。”“不過其實也沒有什麽,我以前就跟女孩子或者男孩子什麽的不太來電。”簡遠嘟囔道,“他們很可愛,就隻是嫌我枯燥無聊。女孩子喜歡跳皮筋踢毽子什麽的,男孩子則喜歡玩球,沒幾個人跟我一樣不停的練琴,我不喜歡老呆在外麵,後來長大一些了,倒是認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可每個人都覺得我挺可愛,挺好的,她們很願意跟我聊聊天,但是……我覺得這種關係應該要更慎重一點?”棒透了!“是該慎重點。”顧雲開安靜了幾秒鍾,然後點了點頭道:“你做得沒錯,挺好的,愛情不應該是那麽輕浮隨便的事,就好像兩個人感覺不錯就幹脆在一起了,之後覺得不好又分開了,像是便利商店一樣。”他頓了頓又問道,“我這樣會不會聽起來像個老古板?”“沒關係,我喜歡古典,無論是音樂還是愛情的理念。”簡遠揮了揮手,揭開了可樂的蓋子開始嚼冰塊,他非常怕冷卻很愛吃冰,皺著眉頭繼續道,“我小時候很擔心自己不合群。爺爺總跟我說,做我自己想做的,做喜歡的事情,做自己想變成的那個人,無論有沒有意義,或者有沒有價值,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做。”顧雲開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老人家說話總是挺有道理的。”“所以大學畢業之後我就沒有再繼續讀下去了,而是選擇到處亂轉,學不同的東西,有段時間我還跑去學騎馬,天啊,摔得我鼻青臉腫的。”簡遠揉了揉鼻子,有點好笑的說道,“她跟你在《永恒的孤獨》裏騎得那匹馬很像。”顧雲開小小喝了口可樂,溫聲道:“她叫緹娜。”“噢,她叫蜜桃。”簡遠也介紹道,“是匹漂亮的母馬。”“緹娜也是。”顧雲開補充道,“而且英姿勃發,你在電影裏也應該看見了。”然後他們就停下了這種對自己愛馬的自賣自誇,隨即大笑了起來,顧雲開捧著臉仔細端詳著簡遠的笑臉,聊天很愉快,簡遠的小公寓雖然小的嚇人但是也很可愛,他幾乎有點想伸出手去摸這個大男孩的臉蛋,可最終理智克製住了這種衝動,他硬生生把打算伸出去的手轉成了看手表的姿勢。“已經有點晚了。”聊天真的很愉快,他可以聊更久,說更多亂七八糟的事,分享他們彼此之間不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所有趣事。他想告訴簡遠拍攝的時候下得那場雨到底有多冷,想告訴簡遠拍偶像劇的時候那群年輕人有多好玩,想告訴簡遠溫靜安跟夏普還有古昊的破事兒真是煩死了,還想跟簡遠聊聊拍雜誌時他對每個姿勢跟照片的想法……可太晚了。“可是才……”簡遠的聲音在鐵一樣的事實麵前委屈又可憐的低了下去,“明明沒有多久啊,怎麽突然就十一點了。”“我得走了。”顧雲開的聲音有點幹,他賴在懶人沙發上根本沒起身的意思,眨了眨眼,甜膩的可樂被他喝了一大半,還剩小半杯,冰塊已經全融化了,水珠在杯子外壁上不停的滑落,洇在了桌上,形成一小灘圓形的水漬。愉快的談話氣氛突兀消散。簡遠看起來很失望,他微微垂著頭,悶不吭聲的咬著嘴唇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輕聲道:“我不喜歡道別。”“嗯。”顧雲開想了想,又摸出了手機看了看,他多少也有點失落的站了起來,又重複道,“我得走了。”“等一下!”簡遠忽然道,“現在已經十一點了,車子鐵定都沒了,你明天有工作嗎?”顧雲開愣了愣,他很快搖了搖頭道:“沒有。”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失策的憂心表情來,絕口不提可以打車的事,畢竟任淵也該睡了。簡遠很快從行李箱裏翻出了一套沒拆封的新牙具跟新毛巾,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著他,臉色從蒼白轉到紅潤像是隻在一瞬間的事兒。“那就住在我這兒吧。”簡遠不容分說的將他拽進了房間裏,對顧雲開展示了下自己軟乎乎的床,嚴肅又認真的說道,“這些東西我都沒用過,你去刷牙洗臉,是時候該到睡覺的點了。”顧雲開哭笑不得的問他:“就算要留宿,你這裏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將就啊,這張床也擠不下我們兩個,不然我在外頭的沙發上簡單將就一下好了。”“那怎麽能行。”簡遠搖頭道,“我怎麽可以讓客人睡沙發呢?你放心好了,外頭我特別偷懶圖方便買的是沙發床,打開來就能睡了。快去刷牙洗臉吧,好孩子十一點之前就該好好睡覺,更別說你是個演員,要保持精力好好工作的。”顧雲開隻好哭笑不得的擠進狹小的衛生間刷牙。其實這裏的一切場景都像是《風月別離》的重現,隻除了他們倆不是易默文跟卞揚,也不是情人,更不打算睡過這個晚上就領證,顧雲開看著手裏嶄新的毛巾跟牙刷忍不住出神了會兒。簡遠的東西擺放的很亂,可是整體卻頗為幹淨,顧雲開沒用他的洗麵奶,隻是拿鴨子造型的小香皂洗了洗手,忍不住又把東西重新擺了一遍,讓它們看起來整整齊齊的待在應該待的地方。等顧雲開洗漱完沒有多久,簡遠就拿著捕夢網進來了,他推著顧雲開到那張床上去,掀開蓬鬆柔軟的被子給人蓋上,焦糖色的圓眼睛眨了眨,捧著臉跪坐在床頭問道:“快睡吧,快睡吧,你要不要我彈曲子幫你入眠?”他慌裏慌張又急切的說著,催眠似得說著入睡的話題,仿佛怕顧雲開一刻不閉上眼睛乖乖睡覺,就立馬會逃開一樣。顧雲開衣服襪子都沒脫,好笑的享受著對方這笨拙的討好,幹脆往底下陷了陷,床也非常柔軟,睡起來仿佛一朵巨大的雲朵,輕飄飄的陷進去,仿佛加熱的棉花糖化了開來。他嘴唇柔軟而紅潤,捕夢網剛剛被掛在了他的頭頂上,美麗的羽毛輕飄飄的順著風浮動著。“好啊。”顧雲開調整了下姿勢,被子跟枕頭也像軟綿綿的雲,他全身幾乎都陷了進去,睡意突如其來的滋生著。簡遠像是怕他會改變主意一樣,立刻拖過了一個巨大的軟墊放在床邊,又取下盒子抱起了他的吉他,手指隨意撥弄了幾下,在腦海裏搜尋著曲子,最後決定彈一首《潮夢》。《潮夢》是一首節奏舒緩的經典歌曲,還有一個很美的故事,他伴隨著旋律輕輕哼唱著,聲音低低的,幾乎聽不清歌詞,隻能聽到他輕柔的嗓音似乎在吟唱著一段陌生的歌謠。顧雲開就這麽靜靜地做一個聆聽者,他慢慢闔上了雙眼,那樂聲如此平靜而空靈,旋律之中像是帶著浪潮隨風而動的悠揚,叫他既覺得清醒,又仿佛身在夢中。幽藍的海麵湧來,水流緩緩淹沒過他的全身,那音樂如此動人,寧靜而悵然,水麵上晃動著模糊不清的光。溫暖的水流擁抱著他,將他拖離塵世,緩緩下墜,下墜……顧雲開睡著了,朦朧的燈光輕輕撫過他的臉頰,輕吻他的雙唇,簡遠不再哼唱,而是安靜無聲的注視著這個沉睡的男人。被子遮住了顧雲開大半的身體,寂靜的空氣裏仿佛隻有兩個人呼吸的聲音,他睡得很安心,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單手垂落在床外,像是等待騎士行禮;簡遠緩緩將這首曲子終結,他放下了自己的吉他,忽然撈住了那隻手。這會兒它是溫熱的了。於是簡遠虔誠而恭敬的,低頭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當做自己演奏的酬勞。顧雲開睡得很熟,可仍是迷迷糊糊間感覺到了有人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後被子被掀起一角,那隻手疊在了胸口處,溫暖又再被合上的被褥緊緊困在了狹窄的空間裏。“小遠?”他含糊不清的咕噥道。“……”那聲音回應道,像水麵裏一同墜落的餘音,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可顧雲開知道對方在說哪兩個字。他在說:我在。顧雲開輕輕側過頭,繼續沉沉的睡了下去,他恬靜而安詳的睡顏宛如油畫裏陷入深眠的神祇,慢慢在燈光與陰影下模糊。直到鼻尖相對,簡遠才察覺到那暗影來自於越來越接近的自己,他幾乎就要親上去了,於是急忙慌亂的站起身來,又戀戀不舍的看了會顧雲開,這才出門去了。簡遠將燈都關掉了,又到客廳裏把沙發攤開成了沙發床,拿出自己的毯子準備將就一個晚上,空調開得很暖,並不感覺到冷意,可他看著窗簾外頭薄薄的燈光,知道那外頭是繁華的世界,而這個夜晚像是偷來的一樣,讓他心裏甜絲絲又軟綿綿的。他在深深的黑暗裏,睜著雙眼,以外界投進了的片刻模糊光影,凝視著仿佛陰雲團聚的天花板,在這種安靜的祥和之中感覺到了沉默與幸福,仿佛那個與他隻有一牆之隔,睡在本來屬於他的床上的那個人是他生命拚圖的另一塊。而如今,它正隱隱約約的顯示出完整了。可這種沉默與黑暗又讓簡遠覺得孤單,他就這麽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甚至都沒有呆滿十分鍾,就猛然從自己的沙發床上跳了起來,把環繞在腦袋身邊的五六個抱枕都推到了地上去,他披著條毯子又躡手躡腳的走回到了房間裏,越接近臥室,他就把動作放得越輕,到走到門口的時候,連有肉墊的貓咪都應該對他的輕盈俯首稱臣。簡遠又將燈打開了,開關“啪”的一聲,不算太響,卻險些叫簡遠恨不得捂死它。不過那種恨意也轉瞬即逝,他的所有注意力又都回到了睡美人的身上,顧雲開大概是覺得悶著不舒服,將伸出手來貼在了臉頰邊,袖子很長,幾乎擋住了他的大半個手掌,看起來活像修長白皙的五指正悄悄從袖口裏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他微微側著身體,被子抖落了些,露出圓潤的肩膀來。軟墊還在地上,簡遠披著毯子走過去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上半身趴在了床邊,仔細的端詳著顧雲開的睡臉,他其實也有些困了,正昏昏欲睡,可舍不得閉上眼睛,心裏像是擔心這就是最後一夜了。其實並不會的,他們還有那麽漫長的時光,還有那麽多可以約定的時間,還有下一次約會……他可以再留顧雲開下來,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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