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一床。”吳越說。  “我早教育你脫衣服就脫衣服,不要搔首弄姿,你看吧人家惡心的。”  吳越跳下矮牆,笑著跑去捶了他一拳。  趙忱之前後病了三天,他還算平時鍛煉得當,身體不錯,所以第四天便恢複如初。可古怪的是,他明明沒和吳越一道睡,也沒跟他一起吃,卻完美地把病毒傳給了他。  吳越從趙忱之痊愈的前一天開始嘔吐發燒,頭痛喉嚨痛關節痛,喪失部分大自理能力,隻能在床上躺屍。  趙忱之排查原因,想來想去隻有家裏的那條狗。除了兔子,他想不到任何有效的中介傳染源,然而兔子健康活潑、五髒和順,就算在吳越病得最厲害的時候舔過他,它也沒有出現任何發病的跡象。  吳越大概是由於連日早起睡眠不足,抵抗力也有所下降,他病得比趙忱之厲害一個層級,不但發燒過了38.5c,嘔吐的頻率也更密集。他得腦震蕩那回也吐過,但還是沒有這次壯觀。  趙忱之本來想把他送到正規醫院去,後來想到陸軍總院來的孫專家還欠人家二百萬。  趙總是個深諳對敵鬥爭藝術的行家裏手,他想孫專家雖然每次和吳越見麵都要爭執擠兌,但大多他擠兌吳越,而不是吳越擠兌他,這說明:  一,吳越對其比較信任;  二,吳越有犯賤傾向;  三,孫專家在吳越心目中還是有一些地位的,可以爭取。  於是他再次請來了孫江東。  孫江東一進趙家的大門,就迅速把門反鎖上了,就像外麵有幾個殺人魔聯手追他似的。他不去看望吳越,而是上下打量著趙忱之,見其小病初愈,雙手插兜,麵容不改,清雋出塵,渾身上下充滿了金錢的味道,於是撲倒在他的大腿上,懇請趙總借他二百萬贖身。  趙忱之政治上比較成熟,不表態。  孫江東利落地替吳越掛好葡萄糖鹽水,站在床頭收了一千元現金,又問二百萬的事。吳越立即病體支離地拉住趙忱之的褲腿,趙忱之低頭問:“什麽?”  吳越說:“組織……”  趙忱之問:“什麽組織?”  吳越因為發燒而急速喘息,呻吟了片刻抬頭說:“江東……脫離組織關係可以,但要走程序,你還是先……先限期改正吧!二百萬什麽的就算了!”  孫江東聞言,立即坐到吳越的枕頭邊上。他是個樣貌清秀的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從外表看一點兒都不像個壞人。他伸手探了探吳越的臉,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接上一次性消毒針頭,然後舉著抽吸空氣。  趙忱之問:“孫專家,你在幹什麽?”  孫江東說:“哦,我抽一點兒空氣注射到你老公的靜脈裏去。放心,他會死得毫無痛苦。”  “……”趙忱之說,“可我還在呢。”  孫江東舉著針筒說:“那您先走一步?去聯係殯儀館什麽的?”  這個時候,組織在趙家院子的大門外按響了喇叭,頻頻閃遠光燈。孫江東渾身一顫,央求似的問:“我今晚能不能住在這兒?”  趙忱之搖頭,把醫藥箱放在他懷裏,然後把他推出了房門、屋門和院門,親手交接給了組織。  組織很滿意,和趙忱之親切地握手告別。第二十四章 副總  趙忱之回到房間,見吳越已經睡著了,於是便拿了本書躺在他邊上看。吳越睡得並不安穩,每隔十幾分鍾就會醒一次,每次醒來都會問:“幾點了?”  趙忱之笑道:“怎麽,你還想去上班?”  吳越神智有點兒糊塗,說:“啊,我不知道啊。”  趙忱之說:“你在家吧,我準你的假了。明天早上我再去對老讓說一聲。”  吳越翻個身麵朝外繼續睡,趙忱之低頭在他耳根吻了一下。吳越頓時抓過床頭的塑料盆吐起來,吐完了說:“對不起……呃……我是不是吐的時機不對?”  趙忱之指著衛生間命令:“去漱口。”  兩人折騰了半宿,終於都睡了。到了淩晨兩點多,吳越習慣性地醒來,發現鹽水已經掛完,於是自己拔了針頭。他倒是想在血管上好好按五分鍾的,奈何洶湧的睡意襲來,隻用了五秒就重新睡著了,壓住紮針口的棉球也因此鬆開。  早上六點趙忱之到吳越房間查看情況,差點兒被活活嚇死,因為吳越的枕頭上、床單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驚恐地搖醒吳越,問:“你哪裏有傷?!”然後將他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摸了一遍,最後發現是隻是針孔出血。  吳越揉著亂發問:“你脫我衣服幹嘛?上班時間到了?”  趙忱之又生氣又心痛,恨得咬牙:“我還剝你的皮呢!”  吳越病了五天,其中劇吐兩天半,水米未進,所以後來孫江東又來了一次。這次他幫忙掛好鹽水後,沒有提借二百萬的事,而是聽趙忱之訴苦,說吳某人如何不知輕重,血染衣襟。  孫江東就跑到洗衣間將染血的床單拉了出來,幸災樂禍地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  趙忱之說:“誰拉出來誰洗。”  孫江東立即丟下他,轉身出門找組織去了。  在吳越休病假的最後一天,酒店高層內部有了些變動,準確來說一位管理方副總帶著他的親信出走了。  這個人倒不是趙忱之掘走的,事實上趙總自認為待他還不錯,有開誠相見、同舟共濟的意思。  這位副總五十多歲,前半生不太得誌,牽涉經濟案件坐過許多年牢,近幾年因為業主方董事長的提攜,際遇才略好一些。這人是老江湖了,十句話裏有八句是客套,另外兩句是假的,趙忱之不是很喜歡和他打交道。  歡送宴席上,副總說了幾句很耐人尋味的話,隱約有嗔怪趙忱之不該空降酒店的意思。  趙忱之當時被人灌了幾杯,腦子有點糊塗,沒細琢磨,以為副總在埋怨他擋了自己升遷的路。酒醒之後他想起那些話,便跟人私下裏打聽,對方說,酒席台上的話你也信?走了就走了嘛,酒店從業者哪有不跳槽的?  趙忱之不明就裏,過兩天因為工作忙,就把副總離職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副總走後,沒有對酒店業績帶來巨大打擊,因為高端酒店業比較特殊,營銷有作用但有限,最重要的資本是酒店的硬件和軟件。副總或許帶走了一些客戶和人脈,但隻要這個酒店在,硬件過硬,軟件貼心,那麽失去的很快就會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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