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水電費還沒收全。”陸堯說:“到時候挨家挨戶上門走走,看看誰有辦法。”他們兩個一聊就是大半天,王拉拉躺在娑羅腿上眯著眼睛,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娑羅一年到頭都在樹底下坐著的,看著小孩兒鬧騰,也覺得自己多了幾分生氣,因為對這一群皮孩子寵得很,王拉拉外貌天生占著優勢,正午的時候娑羅拉著本體往下走了走,做了一道蓊鬱的樹枝簾子,剛巧把本就不強烈的陽光遮住。半下午的時候陸堯伸了個懶腰,說:“行了,我出去看看。”鐵門外邊停著三輛車,齊老爺子坐在路邊,正在跟人聊天。老爺子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手裏邊拄著龍頭拐杖,烏漆嘛黑的木頭材質,頂端鑲嵌了一塊荔枝大的翡翠,頭發雖然花白,卻極威嚴,皺著眉聽人說話,看樣子十分意動。他旁邊坐著餘三七,老騙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來的,背後還背著他的招牌,抓著羅盤說的唾沫四濺。陸堯冷笑一聲,這兩人看起來相見恨晚,聊得入神,沒察覺到他已經過來了。陸堯就靠在鐵門上,不到三分鍾就看見齊老頭心服口服的揮了揮手,身後的黑衣小夥子一臉恭敬,遞上了一張支票跟一支黑色鋼筆,人也不嫌棄,坐在馬路牙子上想要開價,結果餘三七掏出手機,說:“別開支票了,直接轉賬吧,微信支付寶都可以——最好是支付寶,微信要收手續費的。”“成,成!”齊老爺子說:“您怎麽方便怎麽來。”餘三七眼睛轉了轉,說:“老哥哥,今天咱倆算是把話說開了,以後做個朋友也成,我就在華沙街口那邊擺攤子,你要是遇上了事兒,盡管來找我。”他往齊老爺子的拐杖上瞥了一兩眼,歎氣道:“我是真把你當知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得多那麽一句嘴——你這拐杖……”齊老爺子悚然一驚:“拐杖有問題?”餘三七沉重的點了點頭,齊老爺子也不含糊,二話不說把拐杖往餘三七手裏一塞:“全當給老弟做個見麵禮!”餘三七把拐杖往胳肢窩裏一夾,眼睛又盯上了齊老爺子手裏的鋼筆……陸堯實在是沒臉看了,走過去,伸手扯住了老騙子的胡子,把他往後拽了拽。老騙子一開始沒看見是他,不滿道:“幹什麽啊……”陸堯用下巴指指鐵門,老騙子一句話都不敢說,灰溜溜的進去了。“聊得挺開心啊。”陸堯說。齊老爺子咳嗽了一聲,身後立刻有人將他扶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想要震一下拐杖,沒想到揮了個空,最後尷尬的喊了一聲:“陸小先生。”陸堯半點臉麵都沒給他留,“拾人牙慧,自己在家裏樂幾天也就得了,非得趕著上來找不自在?”他伸手,隔空點點齊老爺子的鼻子,那幾個保鏢立刻神色不善的盯了過來。“我身體就不用陸小先生擔心了。”齊老爺子冷冷一笑,神色竟然頗為自得。陸堯也知道為什麽,小任那一根頭發咽下去,這老頭的身體肯定好了不少,估摸著自己還能活上不少年,再加上手中有權有勢,難免就得意了起來。陸堯不動聲色,輕描淡寫的從齊老頭的肩膀上掃過,放下來的時候指縫間夾了一根頭發,齊老頭的臉色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然而他卻渾然不覺,慈祥道:“小夥子,你年紀也不大,窩在這個小地方不覺得憋屈麽?”陸堯懶洋洋道:“有話說話。”第33章 鋥光瓦亮的齊老爺子梗了一下,“小夥子,你知道我是什麽人麽?”陸堯笑了,他在鄴城這麽多年,聽到的威脅還不少,大多都是‘久仰大名已久,今日必留您全屍’這一類半白半文的話,裏邊也是三分輕蔑七分畏懼,這麽直白的還真沒見過——他懶得搭理。“壁虎是你雇的?”陸堯問:“兔兔是你綁架的?”“壁虎?”齊老爺子說:“守宮?”這一話乍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陸堯繞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守宮是壁虎的別名。五毒入世,大都化了人名,蛇是他家乖崽晏輕,蠍子是隻剩下了腦袋的晏重,壁虎大概是用了‘守宮’這個別稱,也算是名副其實了。沒跑了。陸堯滿意的‘唉’了一聲,原來隻是懷疑,現在可算是理清楚了,齊老爺子既然知道壁虎的名字,那肯定是跟他狼狽為奸攪和在一起了,他動起手來也不用顧忌什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掃麵子,齊老爺子的臉麵掛不住了,直言道:“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們計較,但是那把刀是我從高價買回來的,你們吃不下,還給我,這事兒就算翻篇了。”陸堯動作一停,問:“刀?什麽刀?”齊老爺子冷笑道:“裝傻充愣?”陸堯皺了一下眉,忽然就想起了最近鄴城尋回播放的新聞——市博物館失蹤了一把古刀,據說現在還下落不明。他遲疑道:“市博物館的那一把?”齊老爺子哼了一聲。陸堯沉默了一下,說:“怎麽會在你手裏?這是違法的吧?”“現在是在你們手裏。”齊老爺子毫不客氣道:“要麽還回來,我自然有地方放,要麽我就報警——你們這個小區不大吧?用不了多久就能搜出來,到時候你有嘴都說不清。”陸堯簡直要被氣笑了,快步走進鐵門中,喊了一聲:“王拉拉!”齊老爺子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幾乎篤定了那把失蹤的刀跟這群人有關係。他手握權勢一輩子,雖然麵上和善,骨子也難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本來是順風順水,結果老年卻患了不治之症,查出來後整個人都傷感了幾分,願意屈尊降貴的跟下等人多說幾句話,也好積積陰德,還特地上山拜佛問道,知道自己下輩子還能投個好胎之後就放了心。本來什麽準備都做好了,覺得死也就死了吧,身邊卻出了意外。齊家是靠做地產起來的,現在這一行油水大,齊家自然也富得流油,齊老爺子早年就把大權散開了,自己修養身心,被下邊一眾子孫供應著。出了事兒之後,子孫們更是個頂個的孝順,他說一不敢說二,咳嗽一聲都有人遞溫水,整天噓寒問暖,照顧財神爺一樣的照顧他,說是臥冰求鯉也不為過。齊老爺子也還算滿意,趁著身體還能動彈,就準備把遺囑立好。齊家的書房寬敞又氣派,齊老爺子駐著拐杖坐在錚亮的書桌前,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襯得身後那把高價購來的古刀也格外肅穆。但是律師比他想的更年輕。一個年級不大的女人,穿著黑色套裙,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懷中抱著棕黃色的文件夾,正兒八經的坐在他麵前,低頭喝了一口咖啡。“齊老爺子,”律師抿嘴笑道:“介紹一下,我叫……守宮。”齊老爺子矜持的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始,守宮卻做了一個手勢,隨後從文件夾中拿出了一隻筆。錄音筆。在這短短的幾個動作中,齊老爺子的視線從她手中的文件夾中掃過,卻發現裏邊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遺囑草稿、又或者是其他文件。與其說這個文件夾是用來裝東西,倒不如說是用來偽造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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