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臻臻終於忍不住,她抖著摸住她小小的肩膀,說:“我對不起你!”這幾個字一出口,她眼淚一顆一顆滾落,她抽噎道:我沒做好準備要當媽媽……” 她喃喃再說了一遍:“我還沒有要做好準備……”像是要堅定自己的決心一樣。 “我才剛畢業,我好不容易爭取到了這個出國讀書的名額,我隻有這次機會……你知道,外公,我的爸爸已經不在了,我也沒有別的人可以依靠了……你懂的嗎?” “安之你爸爸……陳慕齊他不一樣,他不需要努力,他還有父母,他家裏很有錢,養你沒問題……” 陶臻臻邊說邊顫抖,“你放心,他已經是你監護人,你是受法律保護的,他要是敢虐待你……可以告他的……” 她一輩子都想離開那個小鄉村,擺脫那個清貧的原生態家庭。所謂開弓沒有回弦箭,她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隻能往前走。 她說了那麽多,陶安之隻是低垂著頭,小手抓著書包背帶,沒有哭,沒有說話,反而陶臻臻梨花帶雨,哭到不能自己。 言蹊皺緊眉,欲言又止,輕歎一聲。 這大人像小孩,小孩子就不得不表現得像大人。 陳慕齊不耐煩道:“好了,別哭了,不是什麽都依你了嗎?你倒是委屈上了,你放心!我不會虐待她的。” 他才覺得委屈呢。還不知道怎麽跟家裏的父母交代,他煩躁道:“說完了?說完就走了……別假裝母女情深了……” “陳慕齊!” 他冷笑道:“我說錯了?那好……你說你要出國讀書,多不過三四年,就算你五年,五年後你畢業工作了,你會來接她嗎?你敢這麽說嗎?” 陶臻臻一愣。 陳慕齊冷笑。 陶安之抬起臉來,看她。 陶臻臻抗不住她的目光,也說不出來那句“我會來接你”。 陶安之的目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 陳慕齊催促她:“走吧。” 陶安之突然解下書包,拉開拉鏈,拿出一本本子,她打開來,是一麵麵的照片。她小手翻動,取出一張,遞給陶臻臻。 陶臻臻顫著手接過。 她重新背好書包,轉身,跟在陳慕齊的後麵,挪步離開。 陶臻臻看了一眼照片,就忍不住捂住嘴哭泣。是她爸爸抱著安之,兩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她哭得那麽傷心,幾乎站不穩。在旁邊目睹一切的言蹊不得不伸手扶住她。 言蹊並沒有安慰她,也沒有發表意見。她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麽要選擇今天請假,不請假就不會回宿舍,也不會看到陶臻臻桌上的表格,也不會給她送過來。 她就不會看到這麽尷尬,殘忍的一幕。 她是個外人,由不得她置喙。那小女孩稚嫩的身影,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跟著大人的身後,背上小兔子書包耷拉一對長耳朵,隨著她的步伐,動一下,又動一下。 一縷發絲飄過來遮住言蹊的視線,她舉手拂開。 這時,前麵的小女孩驀然停住腳步,輕輕地回頭看向她們這邊。 言蹊一怔。 那小女孩不是回頭看她的媽媽,她看的是她。第5章 九月底的邶城,大風起兮。在大街小巷,天橋上下,公交地鐵路口,都可以看見飄揚的黃葉,偶爾還會有晚夏還未凋零的花卉,外瓣一圈枯萎的卷邊,花心依然柔嫩,有種可愛的倔強。 言蹊在周五的下班晚高峰接到發小兼死黨柳依依的電話。約她明天一起爬山賞楓葉。 言蹊剛好在紅綠燈路口停下,聞言一笑,從小看到大的楓葉,還要必須抽周末人最多的時間去?明顯醉翁之意。 她說:“有事快說。沒事就算了,我周末隻有一天休息,不想出去。” 柳依依笑道:“嘿,我這不是想你了嗎?你實習怎麽樣?順利轉正的話,我以後是不是就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言蹊:“早呢,八字還沒一撇。” 柳依依:“我反正對你有信心,我絕對支持你。就是你呀,千萬不要播新聞,老氣橫秋,內容沒意思,穿什麽也沒人注意。半個小時下來,就隻記得那句“觀眾朋友晚上好……” 言蹊:“……你是不是對電視傳媒行業有什麽誤解?不是隨便的人都能播新聞的好嗎?” 柳依依在那邊笑得花枝亂顫。 言蹊笑道:“我現在是實習,沒有固定的崗位。” 她驅車過了紅綠燈路口,看了眼腕表。五點剛過一刻鍾。 柳依依道:“何必要實習那麽辛苦啊,讓你大哥跟你台裏的領導打聲招呼,想進什麽部門就進什麽部門,想去什麽頻道就去……” 言蹊打斷她:“我大哥才不會允許我這樣子,再說我想自己努力,如果順利留下,就工作,不順利的話就回校考研。” 柳依依道:“……好吧,你都想好了……” 言蹊:“你就直接把你要說的話說出來吧。不要拐彎抹角。” 柳依依這才說真話:“好啦,是高既明。” 言蹊放慢速度,前頭車輛開始擁堵,前麵是一輛的士,她開的是chopster,她速度控製得再慢上幾分,聞著車內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氛。然後她才開口:“他怎麽了?” “你真要和他分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