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之愣愣地望著她,再愣愣地點頭。第一次來的時候,她確實早就對那個鐵門好奇,但是不敢對陶臻臻開口。之後來的兩天她們也沒有再下樓,吃的東西都是叫的外賣。  “去按那個朝下的箭頭……” 女人放開了她的手。  陶安之走到電梯門,看了看那兩個箭頭,又看了看她,女人微微笑,她回頭想了想,踮起腳,摁亮那顆鍵。  鍵旁邊的紅字閃動著,還聽得到隱隱地轟鳴聲。一會兒,ding 地一聲,那扇亮亮的鐵門就敞開。  陶安之的小臉一下子亮了,小嘴微張,輕輕的“哇”一聲。  進了電梯,陶安之又去摁了1樓鍵,電梯隆隆作響,身體也有下降的感覺。她的手再度被女人牽住,陶安之很高興,靦腆地低著頭。包裹住她的手溫暖細膩,特別舒服。  被她牽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腳步聲輕柔。  陶安之偷偷發起呆,忽然想會不會這個人才是我媽媽?  陶臻臻租的是老式小區,是以前的大院改過來的,環境清幽,且很有煙火氣息。樓下有幾棵老樹,老樹下還有乘涼的大理石做的桌椅。  陶安之和言蹊一大一小坐在椅子上,安之拿著她給買的脆皮雪糕。雪糕是魚的形狀,外麵一層是黑色的榛子巧克力,一咬脆脆的,內餡是白色奶味的,更冰更軟。  陶安之吃得不亦樂乎。  “好吃嗎?”言蹊問她。她手裏有瓶礦泉水,扭開,略仰頭,玉白的脖子間動了動,咽下一口水。  陶安之手上的脆皮雪糕給她啃掉一個大角,她剛咬下一口新的含在嘴裏,聽見這話,嘴巴鼓鼓的,大力點了點小腦袋。  口腔內的溫度把雪糕含化了,暖暖冰冰的奇異的感覺真好,陶安之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突然,那隻秀窄的手拈著點紙巾,替她擦擦嘴角。靠得近了,才瞧見手指纖細,連彎下去的指關節都是溫潤光潔的。  “你幾歲了?四歲?”  ……  陶安之垂下頭,有點小鬱悶道:“……六歲。”  說完,她有點別扭,拿了吃完雪糕剩下來的木棒,還有紙巾,走了幾步,丟進垃圾桶。  走回來,去看麵前的女人,她好像看出了她那點小別扭,輕盈一笑,抬手輕輕拍拍她的頭。  陶安之被她拍得靦腆極了,甚至想拿臉蹭蹭她的手。  這人真是她媽媽有多好啊?  可是她姓yan ,第二聲,鹽?顏?言?  xi,第一聲,西?息?溪?  ……沒有了,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字了。  她認識的字太少了,都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寫。  她偷偷去看她,剛好這時有微風吹過,吹拂起她鬢邊的幾縷發絲。然後她聞到了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很好聞。  女人察覺到她再看她,偏過頭來對自己笑一笑,扭開礦泉水瓶,喝水。  隔了一會兒,她褲兜裏好似有什麽東西響起來了,她拿出一個白色的“小方塊”,陶安之眨眨眼,這應該就是大人們所說的“手機”了。  可能有什麽人找她,她要走了嗎?  安之突然心裏很不舍,眼巴巴地望著她。  女人把手機按掉了,再放回兜裏。  安之過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起身,突然就明白了。  她在陪她。  她們也是一大一小,各占一個石椅。沒有交談。  安之想也許她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也許她不知道要跟自己一個小孩子聊什麽。  人的感覺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小小的陶安之想。這些天她都在害怕,恐懼,焦慮中度過,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她知道她的媽媽不喜歡她。  而現在,在一個她都不能拚出名字的陌生人旁邊,她覺得很安心。她甚至還吃了這個陌生的女人買給她的雪糕。  因為她主動牽了她的手。  早秋的風吹過來還有點暑溫,不知為何,安之的心一下子就靜下來了。第4章   言蹊是陶臻臻的室友,本來她比陶臻臻要晚一屆,她剛入學時就聽說同棟宿舍有個師姐未婚先孕。在大學校園裏,八卦總是傳的很快,尤其是一個關於年輕漂亮優秀女生的桃色八卦。  等她上了大二,係裏換宿舍,就發現與這位師姐變成了舍友。  她們不同專業,上課時間不同,但時間長了,發覺陶臻臻是一位驕傲刻苦的人。她的重返校園也帶來了不少風言風語,還有一些不懷好意看熱鬧的人拿這件事來刺她。她一概不理,每天都像一隻高昂著頭的孔雀,在學校裏驕傲且高冷地展示她美麗的才華。學習,去圖書館,參加演講比賽,參加辯論賽,參加學生會的選拔。  言蹊對她是欣賞的,同個宿舍,漸漸兩個人變成了交淺言深的朋友。  言蹊並不是一個容易跟人交心的人,她覺得朋友是要講緣分的,但再好的朋友也必須劃清界線,尊重別人的隱私。她覺得她和陶臻臻是比室友更加好一點的友情,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她從不過問。  給陶臻臻送完資料她本來就打算走了,男女的互相指責和對罵,讓兩人漂亮的年輕人麵目都有些猙獰。她無意介入別人的事情。沒想到,一轉頭,對上了打開了一條門縫的陶安之。  小女孩,穿著過長的裙子,扒著門,甚至都沒有門把高。  也不知道她聽了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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