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供當東西人墊腳的磚被宿鎮踩了上去,夥計的眼底下露出一個毛茸茸頭顱出來,他才斜斜的看了宿鎮一眼,聲音拖長的和無常鬼索命一樣:“當……什麽啊……” 宿鎮偷偷的看了一眼在外麵站著的譚青,雙手偷偷的變換了幾個姿勢,搞了一個隔音罩出來,才從乾坤袋裏麵掏出一個錦盒來。 放到了那個高台子上。 那夥計看的眼都直了,盒子上的木可不是什麽紫檀木那麽的簡單,清香無比,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加上上賣弄雕刻的花紋,細致的連頭發絲都能數清楚。 更不消說鑲嵌的寶石了,光彩奪目。 好東西!他連坐都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來,就等著宿鎮開個價。 誰知宿鎮將那盒子粗魯的打開,反倒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連折痕都看不出的紙來。 夥計隻當是什麽寶貝,誰知上頭簽字他熟悉的很,這不是他們的當票麽? “這件東西,還在麽?” 夥計拿著那張當票看了半天,又出去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身前站著一個人正是當鋪老板:“小公子,那玉佩還在,可是那價錢……” 他的話還沒說,隻聽見的桌子上被拍上了厚厚的一塌子銀票。 掌櫃的點了點,笑著說道:“這位小公子,還差些。” 那些銀票就是他給出去的,更何況還少了一兩張,怎麽可能夠。 宿鎮眼睛斜到了剛才夥計一直盯著的盒子上:“再加上那個。” 掌櫃的笑容不減:“還是差些。” 宿鎮頓了頓,想了想,竟從袖口中壯士扼腕的掏出一堆東西:“再加上這些呢?” 掌櫃的身手抖落開,那是一幅一幅的繡畫,繡著功力高深,針腳綿密的就像是畫上去的一樣,卻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繡線,縱然是白布白線,換個角度,那亦是流光溢彩。 “小公子,你看……” 他的還沒說完,自己的脖頸之上就被橫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伴隨著宿鎮自帶的冷漠語氣:“那枚玉佩,我今日定要拿走。” 譚青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隻當是宿鎮也早就來習慣了,也當東西當習慣了,要不然怎麽能有銀票這種世俗之物? 月亮都掛到了天上,今日好像是什麽好日子,攤位上的人非但並沒有隨著夜晚收攤,反而各自掛上了燈籠。 一個接一個的,整條街都像是被燈籠串起來的糖葫蘆。 一個一個看來倒也有趣。 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人頭攢動,還有舞龍舞獅的,譚青向旁邊的河邊走了走,看著人稍微少點了,這才又轉過身子去看街上的人,一對一對的,情侶尤多。 今日是上元燈節? 他正想著,忽然聽見一聲煙花響,頭頂上燃起火樹銀花,鋪滿了整個天空。 過了許久,他才感覺到宿鎮的聲音:“師兄,這是什麽?” “煙花。”譚青說道:“通常是節日,又或者是傾訴愛意的時候……” “嗯。”他輕輕的聽著譚青的聲音,腦海中的思緒卻跑到了剛才: 師兄在燈下,像是漫天星河都墜下,綴在他的衣角…… 而此時,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水中,相疊覆在一起。 至於他挑戰了楊言的事情,今天實在是太美好了,讓他實在升不起破壞它的心思。改日再說吧。第28章 今夜的月色十分美麗, 譚青回來之後輕輕一揮手,息掉了自己房屋中的燈光, 被照的光潔明亮的白玉地板上,瞬時裹上了一層銀輝, 清冷幽暗。 像是冰涼的水一樣的綢緞, 披在了身上, 冷凝的月色拉長了他的影子, 蓋過了房門, 腳步都沒了聲音, 房門的推開亦是悄無聲息。 在經曆過了那樣的熱鬧,將宿鎮送回去的譚青忽然覺得這樣的清冷也別有一番意味。他微微的側開了身子,讓月色進入自己的屋子。 心裏麵盤算著這樣的月色應當的配上什麽樣的茶具才能相得益彰,鼻尖卻不知什麽時候捕捉到了一股冷香。 “譚青師兄。”楊言從陰影中邁步出來,可他仿佛也似一股陰影,月光都照不亮他的麵容,他踏在門前那一片銀輝上.:“去玩的可還開心?” “有事嗎?”又是那怪異的“師兄”二字, 調高了聲調,放輕了語氣。像是一條陰濕的蛇,譚青十分不喜:“楊言師弟。” “沒事就不能來師兄這裏了麽?”楊言笑著:“師兄可是說過,這裏永遠都是我的家呢。”他將手輕輕的放在那燈籠上,它已經被譚青熄滅了,發出灰暗的沒了生命的死寂, 僅僅剩下一個還算精致的空殼子。 他仿佛也如同這個燈籠一下, 熄滅了光, 隻剩一個空洞的皮囊。他曾經,也是發過光的。 “師兄以前也經常帶我出去玩耍。”他猛然的將視線黏在了譚青的身上,他知道的,那燈芯雖然是被譚青熄滅了,但是知道是譚青想要,他便隨時可以點燃那美麗的,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燈芯。 讓它不在灰暗死寂,從而變得流光溢彩,就像是之前一樣。 “如今,師兄好久沒有和我一起出去了。”他悄無聲息的向前一步:“師兄疏遠我了麽?還是……師兄嫌棄我了?” “嫌棄我是個爐鼎?”楊言語氣十分委屈,仿佛在衝譚青撒嬌一般。 “我並沒有嫌棄你,是你自己在嫌棄你自己。”譚青本欲後退,但是退了豈不是印證了他剛才所說的話?隻能硬生生的站在原地,看著他離自己原來越近。 離得近了,更能看清楊言眼中的陰霾,若能吞天噬地,毀滅這人世界的一切。 “師兄,你說那日,若是你吃下了池恩陽手中的那枚丹藥,你說咱們的生活會不會很不一樣?”楊言像是沒有聽到譚青的那句話一樣,兀自喃喃:“可能是在這世間隨意的一個地方當著散修,如果是師兄的話,我是願意與你雙休的。” “楊言。”譚青冷漠了打斷了楊言的妄想:“就是再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吃下那枚丹藥。掌門若是想要借此舉讓你看清我,那你就應該將我看清,我譚青就是個天生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