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就像冬天總愛鑽被窩的貓兒一樣,閉著眼找地方,在閻修身上蹭了一會,卻怎麽也鑽不進去,最後他沿著胳膊往上蹭,終於磨蹭到了肩膀與脖頸之間的那處,然後他就像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一樣,努力的往閻修肩窩去蹭。他動作倒是快的很,幾乎馬上就要占領這塊地盤,隻是這一次閻修沒再無動於衷,他睜開眼睛,一手按在對方頭頂,想推開,對方卻卯足了勁似的,和他對上了。這樣一來,蘇白曉的頭發幾乎都蹭在閻修的脖子和臉頰上,毛茸茸的發梢與皮膚相接觸,總覺得很癢,還有些別扭。閻修沒法再像之前那樣淡然,二話沒說,就把蘇白曉往外推了出去。世界清淨了。閻修這般想著,卻感覺蘇白曉突然鬆開了手,他心中覺得詫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對方再一次湊近,將雙手雙腳全部都箍在他身上。像隻放飛了自我的八爪魚一樣。這回倒好,怎麽甩都甩不掉了。閻修頭痛不已,他試圖支起腿,可這樣並沒有什麽用,因為蘇白曉又將腿伸了進去。然後又像取得了勝利一樣,傻傻的彎了彎唇角。閻修看著他,忍不住想,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粘人了?閻修真受不住蘇白曉這樣,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沒睡著,不過想想也不可能,就算對方再蠢,也不會用這種自損八百的方法。除非是被雨淋傻了,或者本來就是個傻的,仔細想一下,閻修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為剛見麵時,他就覺得對方傻乎乎的,還有點呆,還有剛才,也有點傻。而現在,這個小傻子又開始對自己拱拱拱縮縮縮了。第15章 迷了心竅閻修也是被蘇白曉搞得沒脾氣了,他支起身,看著蘇白曉,本來他還想把對方像拎兔子一樣往旁邊拎去,可現在……算了。反正就算把對方扔到一邊去,估計過一會他還能磨磨蹭蹭的拱過來。閻修想著,便直接從床上翻下來。那個暖烘烘的小太陽忽然消失了,夢也立刻暗了起來,蘇白曉一下子慌了神,手指胡亂的抓了兩下,掌心中最後一點熱度也消失了。閻修不知道蘇白曉在做夢,他隻是看蘇白曉突然鬆了手,便趁機把手抽了出來,很好,他可以回去了。隻是他心裏這樣想的,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先把窗戶鎖好,以防止那個人像發神經了似的去淋雨,而自己還要再照顧他一次。一切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去出發的,絕對不是因為那個人才這樣做的,閻修是這樣認為的,可等他轉過身時,眼睛卻又忍不住去往某個地方望。隻看一眼,他隻是好奇而已。閻修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蘇白曉還在睡,可是眉頭皺著,唇也緊抿著,他的夢已經變了,不再溫暖,而是心寒徹骨。他夢到了以前的回憶。那是冬天,自己五歲。他在外婆家裏,但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都在隔壁,有外婆,有爸爸,有媽媽,他們又在吵架。已經數不清他們到底吵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吵架都是一個起因,那就是自己。他們不想要自己。因為自己是個意外產物,他們還沒做好任何準備,就生下了自己,然後匆忙的結了婚,匆忙的在一起生活,一切都不如人意,這是必然的,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早在生下自己之前就已經磨滅幹淨了。養一個孩子的負擔很重,他們承擔不起,沒有足夠的金錢,沒有足夠的耐心,更沒有足夠的感情,隻有每天不停的吵架,吵到最後,總會吵到自己身上。“離婚,怎麽離,誰出撫養費。”“如果沒有那個孩子就好了。”“當初就不該生下他。”“都是那個累贅。”……這樣的話,蘇白曉實在是聽的太多太多了,他有時候也在想,自己該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想捂住耳朵,可還是能聽見,淚水已經流了滿麵,他想哭,又不敢哭,他隻能蜷縮在角落裏,偷偷地哭。因為隻要被爸爸媽媽看見,就又會罵他。不知是誰先摔了門,兩個人爭相離開,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他才敢大聲的哭出來。********畫麵一轉,這時的蘇白曉十九歲,大一,外婆剛剛去世,依舊是冬天。頭七未滿,他的那對父母就已經吵的翻天,他剛走到家門口,對方立刻笑臉相迎。他們是為了外婆的那筆遺產來的。蘇白曉感到疲憊。外婆一輩子省吃儉用,留下的錢勉強夠他學費,而餘下的那些,蘇白曉需要打工來貼補。他想敷衍了事,卻遭來一頓辱罵,白眼狼,掃把星,很多很多詞,蘇白曉已經記不太清了,他是真的累了,全身乏力,又酸痛無比,他第一次沒有理會對方,自己進了家門。他躺在床上,蓋上被子,卻覺得一點都不暖和,就好像自己身處在冰窟之中,涼氣從頭傳到腳,凍得他直打哆嗦。他發燒了。蘇白曉額頭上布滿汗水,胸口起伏明顯,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身體像是浸入了冰冷的水,可呼出的氣體灼熱燙人,他很難受,難受的忍不住哼唧。可是沒有用,再也沒人來關心自己,或者是叮囑自己按時吃藥,以後的日子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蘇白曉裹緊被子,像忍住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哭了,他好難受,又好絕望,過往種種回憶不斷湧現,好像泡影,一觸即滅,永遠都不屬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