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 刺客看見關天時分明是畏懼的, 而這種畏懼更像是出於對關天凶名在外的畏懼,畢竟關天在戰場上的心狠手辣早為眾人所知。如果關天是他的主人,那麽刺客多少會在麵對關天的時候, 透出兩分安心的味道。 如果關天是幕後黑手, 那杭清就隻能說, 這位反派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 “那畫像是你主人得來的, 還是他親手畫的?”杭清又問。 這個問題對於那刺客來說, 似乎並不難回答, 他開口道:“……親、親手。” 哦。親手啊……看來那個主人與他的關係,比想象中更為親厚啊。若非關係親厚,又怎會親手畫出他的畫像呢? 那刺客還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暴露了不少信息, 他忐忑地等待著跟前的卓太後繼續往下問。刺客糾結極了,有些話是萬萬不能說的,但是一想到卓太後是什麽人,他又是萬不能得罪卓太後。那麽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就成為最為難的事。現在刺客都還能記起,主人是如何小心翼翼將卓太後的畫像掛在書桌前的。 眼前的這張臉, 不止他眼熟,還有許多人也眼熟。因為他們曾無數次在主人的桌前見到過。 當真正見到擁有這張臉的時候,想必無論換做誰,都是不敢輕易下手的。他們畏懼的不是這張臉,而是他們那對這張臉心心念念一日不曾忘的主人! “你任務失敗會怎麽樣?” 刺客艱難地道:“死。” 雖然早料到這個結果,但杭清還是不免有些失望。古時刺客多是死士,沒有誰會來營救他們。那麽他也就無從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誰了。除非…… “我若是放你另一個同伴回去會如何?”杭清仿佛隻是心血來潮一般問道。 但刺客卻很快想到了後果,他的臉色變得怪異了起來。任務失敗,自然該是死路一條,但若是讓主人知道,他們是遇上了卓太後,才導致了任務失敗呢?那些責難可能就此消失了。誰不想活呢? 刺客之所以對他的主人畏懼至極,都不過是出於惜命的緣故罷了。 杭清看出了他的動搖。杭清不得不說,哪怕背後的人再厲害,他也終究是犯了個錯誤,怎麽能一心選擇畏懼他的手下,而不是選擇悍不畏死的手下呢? 門突然被敲響了,關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阿卓,好了嗎?” 刺客聽見這道聲音,臉色霎地一白。 他惜命還有個原因便是關天。這位凶名在外的驍王爺,手下曾處置過無數的細作反賊,沒有比他更會折磨人,更擅長審訊的了。刺客根本沒想到,這次的刺殺,關天竟然如此積極地接管了,要知道他和鍾槿炎是向來不合的啊!這次刺殺的目的,本就是往關天的頭上栽贓啊!誰能想到,最後卻落了個這樣的結果。 阿卓…… 阿卓…… 刺客的麵色微微變了。 關天之所以改變態度,難道是因為卓太後?刺客的腦子裏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關天傾慕於卓太後?那刺客也不知是該覺得荒謬恐懼,還是該覺得喜出望外了。如果他能逃回去,將這個消息告知主人,他的性命基本無憂了。 “進來。”杭清將那刺客的麵部表情都收入眼底,方才對門外道。 關天想也不想便推門進來了,他臉上神色陰沉,但卻在觸及到杭清之後,目光陡然柔和了不少。這一幕自然也被那刺客看在了眼中。 果然!驍王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刺客徹底肯定了關天的齷蹉心思。 “這人可有傷到你?”關天問。 杭清搖了搖頭:“他五花大綁,如何傷得了我?” 關天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他隨即卻是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那刺客,刺客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當刺客再看向杭清的時候,目光中便充滿了敬佩。如何能不敬佩呢?原本瞧著隻像是個普通的花瓶美人兒,現在瞧著卻覺得實在是個厲害人物。能令主人念念不忘也就罷了,就連凶名在外的驍王也對他頗為傾心。一個已經嫁過兩次人的哥兒,一個已然位及太後的哥兒,卻還能有人為之傾倒…… 實在可怖至極也! 杭清沒有再看那刺客,他轉身當先走了出去,待走到門外,杭清才抬起手指衝關天勾了勾。 關天實在愛極了杭清這樣的動作。這讓關天從中感覺到了幾分親昵。 他巴不得跟前的人,對他越是不拘小節才好。隻有那樣,才說明卓漁對他姿態有所軟化,漸漸開始將他當做親近的人。 關天一心想著如何博得杭清的歡喜,他又哪裏知道,這頭杭清也正想著,下頭該要如何繼續攻略呢。 “你尋個機會,將這刺客放了。”杭清道。 關天應得極為痛快:“好。”連緣由他都沒有問。對於他來說,這實在是再小不過的事了。何況,這樣的小刺客,跑了還可以再抓。眼下博個卓漁歡心,放他走幾步遠也沒甚關係。 杭清聽他答應得幹脆,卻是陡然想起來,此次刺客本是衝著鍾槿炎去的,刺客如何處置,總該要讓鍾槿炎知道才對。杭清招了招手,將侍從叫了過來:“去瞧一瞧陛下可忙完了?若是完了,便將陛下請過來。” 那侍從知道,如今卓太後實在眾星捧月得很,人人都怕得罪了他。這哪裏還是從前比得的?侍從不敢耽擱,忙小跑著出去了。雖然在他看來,卓太後能有什麽事兒?這事兒也就落在陛下一人的眼中,才會是樁大事了! 這頭關天卻是有些不快了。 不過放個刺客而已,這個主他還是敢做的。 不過不快歸不快,他不高興也就罷了,他可不願意惹得卓漁不高興。於是關天就當做什麽沒聽見一樣,站在杭清的身邊,貌似親密熟絡地與杭清道:“那刺客不曾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吧?” 杭清搖了搖頭:“我隻是好奇,那刺客為何會認得我?” “忠王從前也常常出入皇宮,他身邊的人認得你也並不奇怪。” 杭清不疾不徐地道:“我問了那刺客,他也說了……” “他招了?” “他將話頭往你的身上引。”杭清道。 關天陡然反應過來,這是一出明晃晃的栽贓陷害,關天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目光也冷酷了起來:“……早知道剛才就應該殺了他!”關天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等到話音落下,他才看向了杭清:“看來阿卓並沒有信他的話。”若是卓漁信了的話,就不會同他說了。 關天不得不說,這個滋味兒還是極好的。 尤其是被卓漁所信任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