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就重了,直接動搖了兩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瞎子和道士雙雙躍起,喝到:“哪個不要命亂嚼舌根,有本事出來!”“本姑娘出來啦,你們要怎樣?”一個小姑娘應聲而出,仿佛有恃無恐。道士惡狠狠道:“哪家的娃娃牙尖嘴利,道爺這就代表武林前輩教訓教訓你這女娃子。”“哇,我好怕。”小姑娘笑吟吟的,半點懼意也無。跛腳道士火冒三丈大步上前,不料旁裏忽地冒出兩名男子,正好擋住去路。道士一怔,仔細打量,發現攔路之人年歲都不大,大冷天的衣衫也不如何厚實,要麽是沒錢要麽是頗有內功造詣。沒錢的可能較小,因為二人腰側的長劍看上去價格不菲。道士氣勢弱了三分,打著稽首道:“二位少俠器宇軒昂,看服飾···莫不是青霄門下?”為首少年禮數周全,抱拳還禮道:“道長好眼光,我等正是青霄門下。師妹年幼無禮衝撞了道長,還望道長看在正教一脈的情分上多加海涵。”聽聞果然是青霄中人,跛腳道士腰杆微微彎曲,神情有些懊惱,要知道青霄有位得罪不起的祖宗,怎地就自己倒了血黴,莫名其妙和青霄弟子結怨?不過對方十分客氣,應該不會和自己一般見識吧?道士正忐忑,隻聽另一名少年說:“師妹太冒失了。這人武功雖然不怎麽樣,但你入門不久估計還不是人家對手,哪天你像師兄我這般厲害了再出來闖蕩吧。”禮貌少俠皺眉道:“天生,休得無禮。”輕佻少年小聲嘀咕:“我說的都是實話嘛。”那小姑娘接口道:“天生真笨,說別人武功不好要用傳音入密,哪能大庭廣眾隨意亂嚷啊。”那叫天生的俊臉一紅,反駁道:“你不也沒用嘛。”穩重少俠用力揉著太陽穴,滿臉的無可奈何。跛腳道士感覺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忙不迭地道:“貧道專修摸骨看相,八卦易理也略懂一二,武功的確稀鬆平常。天生少俠心直口快,貧道很是欣賞,不知三位與青霄王大俠是何關係,能否代為引薦?”天生早年蝸居青霄山頭,雖然近些年經了不少事,但也與自己沒多少幹係故而代入感不強,驟聞有人欣賞自己,頓時滿心歡喜,於是笑嗬嗬地道:“要見師父?好說好說。”沒想到這麽好說話,道士大喜過望,心中默念:禍兮福之所依。聰明的瞎子也不甘落後,湊上前來和道士一同對天生大加褒獎。天生聽得飄飄然,卻聽自家師兄道:“師尊眼下委實不便見客,恐怕要讓二位失望了。”瞎子道士一齊啞火,眼巴巴地望向天生。比起師父,天生更怕師兄,哪裏還敢反駁,隻好嘟嘟囔囔地道:“不過見個麵,說幾句話,還能少塊肉不成?”要見王雲木其實很簡單,隻是瞎子和道士問錯了人,若是糾纏明珠此時恐怕已經到了我的跟前。閻大小姐身板小,在人群中行動甚為方便。眾人不會在意一個半大孩子,就連最前麵的黑篷衛也不敢稍加阻攔,明珠左右穿插最終站定腳步,正好聽見餘皮對我說:“餘某已準備妥當,王大俠這就上路吧。”話不好聽,我也沒心思反駁,抬腳便要向前去,明珠便選此時開口:“王二,咱鐵腳幫人手奇缺,前些天本幫主物色了兩個手腳麻利的丐幫痞子,哦不,丐幫弟子,等你回來了記得幫我問周大當家要人哈。”好大的口氣,好像我去摩天崖賞雪,瞬時便回似的。餘皮聞言側目,神色古怪地對我道:“王兄收的徒弟心寬似海,餘某佩服。”我苦笑數聲,頭也不回地道:“曉得了。小妮子聽醜叔叔的話,別四處惹禍。”然後便頭也不回地向前去了。明珠不是缺心眼兒,之所以信心滿滿,隻因來時我曾對仨徒弟如此說道:“為師天縱奇才,三月之內又有突破,天下已無人能敵,隻要魔主還是人,就不是你們師父的對手。”話裏有兩個漏洞,第一,王雲木憂心忡忡,心境紛雜絕無突破可能。第二,黑眼是不是人真得斟酌斟酌,要我來說,魔主已然走到武之極致,武林中人隻要還是人,魔主都可不放在眼裏。隻是徒弟們天真爛漫,最懂事的天德都沒起疑心,我順勢把自己的功夫吹到了天上,於是天生才敢大大咧咧的牽線搭橋,明珠才會提出不著邊際的挖角要求。以上細節不必對餘皮細說,說了就是敗己方威風,可王雲木也不是傻瓜,此時我的體內內力奔湧,功力深厚了兩倍不止,當然,不是突破了,是用藥了。葉初的狗皮膏藥我想都沒想就全部用上了,至於用藥後患暫時不需考慮,就目前效果來看,和魔主戰個兩敗俱傷的把握又大了幾分···一步,兩步,我來到刀削似的陡崖下,兩名魔教教徒迎上。左首一人道:“小人嘍囉甲。”右首那人接道:“小人嘍囉乙。”兩人躬身一齊道:“我等奉命迎接神使。”我冷眼看著他們,嘍囉甲摸出一支響箭,右臂一振,響箭便帶著尖嘯射入天空。這人不用硬弓,純依膂力,能有如此動作,功力可見一斑,加上自稱“嘍囉甲”,無非想表明我神教之下沒有軟蛋,便是接客下人都有高強武藝。其實大可不必,黑眼廣發喜帖,來看熱鬧的正道中人三教九流居多,給這些人耍一手下馬威也無多大作用。嘍囉乙道:“教主已知貴客到來,神使這邊請。”我斜著眼望望天,道:“摩天崖這麽高,就怕南宮墨聽不到此間響動,我還是自報家門吧。”說罷我俯身抓起一把落雪,內力微吐,雪團已硬如卵石。我振臂一拋,雪團激射而出,正好打在那響箭尾部,箭支本已力盡,正要下落,不料受了一擊迸發第二生命,再次嘯聲大作,沒入空中不見蹤影。這一手論力道,論巧妙都比嘍囉甲不知高明了多少,身後人群暴出一片喝彩。兩名嘍囉麵色微變,不敢多說什麽,默默地頭前領路去了。“哼。”我很不屑地一拂袍袖,做足了派頭才跟著二人往上走去。摩天崖異常陡峭,不知道腳下的蛇形棧道是如何開辟的。前麵的高手嘍囉悶頭趕路,我自然也不會去搭腔。走了小半程,我突然發現崖壁之外懸著一個方形木籠,觀其大小裝個四五人不成問題,木籠頂部係著粗麻繩,繩子另一端卻伸向崖頂。“這玩意兒難道是···”我黑著臉叫住嘍嘍乙,朝木籠一努嘴,道:“此乃何物?此物何用?”嘍囉乙倒也老實:“此物喚作‘登雲車’,方便我教出入高崖。”“啪。”那是響亮的打臉聲,嘍囉乙按著臉,神情又驚又怒。嘍囉甲也護著臉,神情是驚中帶怕,因為我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的臉頰,於是便本能地捂住了臉,可鬼木使何許人也?擋著本人就打不著啦?“啪。”比起上一個打臉聲更大,嘍囉甲那一瞬連表情都沒有了,被強大的力道打傻了。“神使何意!”嘍囉乙很生氣,可我更生氣:“既有省力法門直達崖頂,爾等宵小帶本使爬勞什子棧道?”別怪我脾氣大,葉初的藥不知道能撐多久,別等我磨磨蹭蹭到了頂峰已然進入了藥效之後的副作用時間,若真那樣我不如轉身跳崖,省得浪費大家的時間。回過勁兒的嘍囉甲哭喪著臉說:“主上說神使對神教成見很深,定然怕我們在登雲車攀至半途時斬斷繩索。是以小的們才決定走這山道。”我還真沒往那方麵想過,如果真的上了登雲車,搞不好師妹人沒見著自己就先歸西了。看著滿臉委屈的甲和乙,心裏居然有點小愧疚,但我還是厚顏無恥地說:“如此說來,本人還得感謝你們了?廢話少說,前頭引路。”甲和乙壓下怒火,咬牙切齒繼續攀登。本就尷尬的氣氛已冷得無以複加,三個人都不覺加快了步伐,嘍囉們想早點完成任務好擺脫神使,我想早點登頂跟黑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於是嘍囉們展開輕功,我一步不落緊跟其後,三條人影飛也似的往上竄去。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眼前視野愈發開闊,天光大亮意味著崖頂近在咫尺,我心中暗忖:一路居然相安無事,黑眼什麽時候這般好相與了?正想著,甲和乙突然停步轉身,乙麵無表情,指著最後一段陡峭山道說:“由此往上便是神教聖頂,我等身份卑微隻能送到這兒了。”我早已看膩甲乙兩張臭臉,當然不會說類似後會有期的客套話,而是腳下發勁,用最快的速度越過二人。照我的思路,萬萬不能讓黑眼利用主場優勢,最好一句廢話不提,衝上去直接開打。劍鞘已被我捏得發熱,我從沒像現在這樣好戰過,天知道葉初的藥裏加了什麽玩意兒···我雙目充血,滿腦都是和黑眼生死相搏的場景,五感靈識漫天鋪開,卻發覺前方有三道氣息擋住去路。“嗯,呼吸悠長,都是高手···我就說黑眼沒這麽老實,定會使絆子要小爺好看。”若是平日,我多半會琢磨半晌,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能避免衝突,不過此刻的我帶著三分狂躁,做出的決定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鏘鋃聲響,歸塵出鞘,順便切開了道旁數塊山岩,塵土飛揚當真勢不可擋。衝破塵土落雪,麵前的三道人影清晰起來。為首之人身形佝僂,乃是位居行者之首的秦老,剩下兩人一人幹瘦,一人魁梧,一個眼蘊寒光,一個神色複雜。我悠然道:“秦老頭和錢財神也就罷了,杜兄,你也要阻我?”杜沛書濃眉緊鎖,沉聲道:“在下新忝行者之位,職責所在身不由己。”我大笑數聲,道:“有理有理。”杜沛書眉頭皺得更緊了,覺得狂傲的氣質不太適合王雲木,杜行者又道:“王兄聽杜某一句勸,教主神通廣大,非人力可以抵擋,王兄何必將自己逼上絕路?”看到有人規勸強敵,錢雄豪很不高興,於是他大喝道:“老五跟他廢話什麽,手底下見真章即可。”三人之中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姓錢的,這麽快就把上次吃的虧忘了?他依仗什麽?還真以為魔教三大行者聯手布置的三才歸一陣擋得住王雲木?我懶得多說,長嘯一聲,表示老子要動手了。三位行者拉開架勢,看起來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怎麽說己方已占據了衝要之道,算是地利,三位高手布下的三才陣威力不俗,乃是人和,王雲木劍法高絕,相比之下內力反是薄弱環節,我等以陣局相逼,迫其比拚內力,贏麵可說頗大。思定周祥,秦老感覺勁風襲來,心中暗道:來了!正要出手,卻覺眼前一花,人影不見,卻是神使驀地擰腰繞過了自己,耳聞錢雄豪喝到:“來得好。”隨後便是拳肉碰撞之聲,轉頭再看,神使已和錢財神戰在一處。拳劍交錯,鬼木使和財神爺打得不亦樂乎。鬼木使一改往日風格,招法勢大力沉,走的竟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駭人是駭人了,論精妙反不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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