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門前。


    正是午後燦陽高照的時候。


    “兩位小哥兒,你們行行好,幫我們把信交給季將軍吧,啊?”李小四哥倆兒窘迫的舉信站著,湊近又說。


    “咱都是當差的,這...主子吩咐辦不好,我哥倆兒是會活不成的。”


    “滾滾滾,”季家倆小兵對視著心頭都浮起爽快,語氣嘲諷道,“什麽破爛玩意兒也送來我們季家,我家將軍不稀罕看。”


    這都是剛才這倆人說的話。


    他們如數奉還!


    “不是.....”李小四臉龐都漲紅了。


    他剛才說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有這一遭,堪稱現世報啊。


    王大柱忽然挺直腰身,發覺軟的不行直接來硬的。


    他朝季家小兵嚇唬:“這可是我家世子親筆書寫的,保不齊有什麽緊要的事,你們不送信若延誤大事可別怕季將軍怪罪!”


    “傷藥還是我家將軍親自準備的呢,你們怎麽不怕韓世子怪罪?”季家小兵不吃這一套。


    王大柱脫口而出:“破爛兒傷藥我們不缺啊。”


    誰知道那藥裏有沒有下毒什麽的。


    世子在西夏萬一出事。


    他們這些侍衛都別想活命,怎敢不仔細?


    再說,出發時老王爺就叮囑過。


    季家給的食物不吃,季家給的東西不收。


    世子沒心眼兒。


    老王爺讓他們都記著要防備季家。


    他們是按吩咐辦事。


    李小四說:“我們南部最擅長行醫製毒,原本就不稀罕....不需要你們送藥。”


    “喲,”季家小兵咧咧嘴,已經聽見不稀罕三個字,抬起下巴直言,“世子寫的破爛字兒我將軍也不稀罕看!”


    不管怎麽說,這倆韓家侍衛竟然糟踐東西。


    把他們將軍親自準備的傷藥踹翻。


    這就是不可饒恕的。


    韓家給臉不要臉,他們又何須接連給臉?


    本就仇怨頗多!


    “......”


    於是。


    話題又回到原點。


    王大柱已經沒了耐心:“你們到底接不接信?”


    “不接你想怎麽著吧!”季家小兵不打算接韓家的信。


    真有軍機大事肯定不會叫倆侍衛送信,韓王世子直接奔軍營就去了,所以擺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興許信裏還得罵他們將軍,畢竟老將軍剛踹過韓世子一腳。


    所以就不接!


    李小四跟王大柱對視一眼,為保住腿隻能胡攪蠻纏了。


    他倆往前猛衝,扯著嗓子大喊。


    “季將軍!季將軍!有您的信——”


    這是打算把動靜鬧大。


    不管怎麽也得叫季將軍看見這封信。


    “喂喂,嚷嚷什麽?”季家小兵當即推搡他們,壓聲警告,“我家老將軍正在午睡,再敢挑釁就把你們綁了!”


    另一個小兵想著還是別綁韓家人。


    因為陳將軍說過不叫他們動韓家任何侍衛,這點小事別驚動裏麵的老將軍吧。


    於是他索性說:“實話告訴你們,我家將軍已經出城去軍營了,不在府中,你們別再鬧了,走吧走吧。”


    一邊說一邊把韓家倆侍衛推遠。


    “?”真的假的。


    李小四跟王大柱對頭一商量。


    好像不久前是看見從季家離開一輛馬車,隻是進馬車的有好幾位黑袍武將,他們沒注意看其中有沒有季將軍......


    季家守門小兵顯然不讓他倆進去。


    “那就,”李小四低聲朝同伴說,“不如咱們去軍營瞧瞧?耗在這裏也是進不去。”


    “走!”


    兩人回府牽出馬匹,把韓家府門關好。


    一路縱馬朝城郊軍營趕去。


    不管怎麽樣——


    這封信必須得遞到季將軍手裏!


    “......”


    *


    城郊軍營。


    雖然天幕還陰沉著,但整個軍營一片生機盎然。


    此刻正在進行‘認親活動’,京軍將士們在季家軍裏尋找十年前的熟臉。


    雖然熟臉不多。


    但長期處於戰亂和顛沛流離中的他們,還是很希望能瞧見熟臉。


    一座座新紮好的棕黃色牛皮帳篷前。


    或坐或站的兵將們鬧鬧哄哄,歡聲笑語不停。


    主帳裏。


    身穿黑武袍的季清歡正坐在桌後,翻看著麵前的花名冊。


    共計兵將:


    八萬兩千九百三十一名。


    書桌旁擺著西夏地圖,以及白鳥城和伏龍山峽穀外的地勢圖。


    匈奴大軍此刻就駐紮在伏龍山脈裏。


    這條山脈把西夏和中州京城隔開,翻過山脈就是京都地界了。


    主帳裏有議事茶桌。


    此刻,牛得草和張沛還有王虎,以及其餘幾個武將都坐在茶桌前,正商量他們各領一萬兵將進行特訓。


    改一改京軍被趙卓耽誤出來的惰性!


    至於怎麽練、如何練。


    這些老將軍們都是手拿把掐,不必讓季清歡操心。


    旁邊石頭正泡茶,把一杯剛泡好的青瓷茶盞放在他家將軍手邊:“將軍。”


    “哦。”季清歡眼睛盯著花名冊。


    竟直接伸手去碰杯壁,被燙的嘶了一聲縮回手指。


    “!”石頭連忙把茶盞移開些,緊張的小聲問。


    “將軍,要不要拿些燙傷藥膏來?”


    “不礙事。”季清歡搖頭拒絕了,繼續盯著花名冊。


    石頭納悶兒的伸頭看:“這一頁您已經盯了小一刻鍾,是人員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感覺他家將軍心不在焉的。


    像是有心事。


    “......”


    季清歡沉默的翻過一頁,沒吭聲。


    其實是剛才走神了。


    腦子裏在想——


    那碗麵,韓梟吃了麽。


    如果吃了怎麽不叫人來說一聲?


    從前的韓梟,是一定會派人美滋滋的來回話,不管誇他做的好吃或嫌棄難吃,總歸是有些反應的。


    可是這回沒動靜。


    那麽.....


    沒吃啊。


    或者是故意忽略?


    季清歡現在有點心煩,因為韓梟好像不搭理他了。


    這種落差感就像——


    一個整天黏著你、盼著你、討好著你,無數次表達心意想跟你多親近的人,忽然銷聲匿跡,靜悄悄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就,挺別扭的。


    季清歡在他和韓梟這段感情裏,一貫穩如老狗。


    這次卻忍不住琢磨.....


    韓梟不能是真放棄想跟他在一起的念頭了吧。


    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季清歡否定!


    不會。


    韓梟肯定不會放棄。


    一直以來,韓梟表現的都像是沒了他就要死掉。


    哪能這麽輕易就放棄?


    不就是他不願意公開關係,讓韓梟跟他地下戀,又被他老爹踹了一腳嗎。


    不至於吧。


    可是。


    那可是性格高傲從不服輸又自尊心很強的韓王世子啊。


    韓梟從小到大是沒受過什麽委屈的。


    所以說不準。


    那....假如韓梟這次真就放棄了.....


    真的不打算跟他來往了。


    興許還會娶妻生子。


    畢竟婚約都有了還是娃娃親。


    那季清歡該......


    總之,他現在很煩!


    仿佛越來越容易被韓梟的行為影響情緒,明明以前很盼望韓梟別來糾纏,好幾次都推開韓梟。


    可現在——


    他甚至想騎馬衝回袁州城。


    問個清楚。


    就在季清歡坐著,指尖無意識輕點著桌麵的時候,帳篷外傳來腳步聲。


    “報,外麵有兩個人自稱是韓梟的侍衛,說要給您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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