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幾匹快馬從京軍營出來,疾速趕回袁州城。


    騎在最前麵的是身披紅鬥篷,穿著黑色武服的季清歡,他額前發縷迎風蕩開,淩厲狹長的眸子微眯:“駕!”


    天剛亮就得知昨夜風波。


    韓梟醉酒帶著侍衛鬧上他季家門庭,險些衝撞他老爹,那該死的紈絝!


    喝酒也罷,喝完竟然滿大街亂跑還嚷嚷他的名字。


    這是生怕兩人這點私情能藏住?


    狗東西。


    季清歡氣的早膳都沒用,洗把臉就衝回城了。


    季家府邸。


    “籲——”


    “爹!”


    他一路小跑進府。


    庭院裏正灑掃的季家軍們瞧見他回來,急忙湊上前。


    “將軍您可回來了!”


    “京軍營裏如何?”


    “您不在家,我們受欺負了.....”


    “昨夜韓王世子趁您不在府中,堵著門叫罵欺負我們!老將軍不許我們動手,咱現在去吧,衝到隔壁把那世子拖出來鞭屍,不知道死透沒有....”


    季家軍們七嘴八舌的告狀。


    “?”季清歡腳步一頓,扭頭問剛才說話的小兵,“韓梟死了?”


    不是說被他老爹輕輕踢了一腳嗎。


    “呃,不知道,”小兵縮了縮脖子,“我們隨便說說,應該沒死吧。”


    但隔壁一夜過去確實沒動靜。


    按理說韓梟如果醒來,應當是要鬧的。


    沒鬧是不是現在還沒醒?


    有人小聲嘟囔:“那世子看著細皮嫩肉被老將軍踹飛出幾米遠,還是腦袋先著地的,昨夜燈暗,不知道流血沒有....”


    “!”


    這麽嚴重。


    季清歡蹙了蹙眉,解開披風丟到石頭手裏。


    “我爹呢?”


    “老將軍剛起,說您若是回來就去膳廳找他。”


    “好。”


    季清歡直接朝膳廳方向跑去!


    “將軍?”身後庭院裏的季家軍們麵麵相覷,還在小聲議論。


    “咱待會兒去不去收拾他們啊?”


    “將軍怎麽不說話就走了。”


    “難道打算忍氣吞聲?”


    “不能吧,咱現在根本不用怕南部.....”


    “昨夜真憋屈!”


    “是啊。”


    “......”


    膳廳裏。


    陳老五和牛六叔還沒過來。


    飯桌後隻坐著剛到不久的季滄海,他穿著深灰色的武衫,頭戴龍虎金冠,麵貌看著比昨天更精神些,能瞧出是特意拾掇過的。


    畢竟今天要見京軍統領張沛等人。


    那都是多年沒見過的老部將。


    季老爹正拿熱毛巾擦手,就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


    “爹,”季清歡走進來喊人,關切的來到桌邊扶著胳膊打量他爹,“您沒事吧,聽說險些被韓梟撞到....”


    一貫疼愛兒子的季老爹,此刻卻板著臉。


    季滄海沒有回應的低頭擦手。


    還把肩膀晃了一下,不叫兒子扶著他。


    “...怎麽了?”季清歡心裏咯噔。


    他老爹表情非常嚴肅,隱約有怒色。


    膳廳裏很安靜。


    平時伺候吃飯的小廝也都不在,顯然是被趕下去了。


    季清歡沒敢入座,恭恭敬敬雙手背後站在旁邊。


    他一路跑過來的氣息還沒喘勻,垂著眼努力平穩呼吸,由於心虛所以思緒很忐忑。


    不能.....


    不能是他爹看出他跟韓梟....


    別吧。


    季清歡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額頭都直冒冷汗。


    父子間的僵持又過片刻。


    “你坐著,習武多年還能跑的滿頭大汗,”季老爹壓下心軟,語氣嚴肅的又問,“最近沒有站樁吧,腳力散了,夜裏早早就睡下,晨起也聽不見你習拳。”


    他轉頭盯著兒子的臉,狐疑打量。


    “元兒,你忙什麽呢?”


    “我、我忙....”季清歡心尖發顫。


    他在外可以麵色不顯,可是在他爹麵前從來沒說過謊。


    這瞬間的猶豫就能叫老爹看出端倪!


    季滄海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語氣冷滯。


    “你跟韓梟——”


    “!”


    季清歡倉促抬眸,心都跳到嗓子眼兒!


    “——是不是私下達成某種協議了?”


    季滄海問兒子,語氣篤定。


    “......”


    達成協議。


    不是私定終身。


    呼。


    “協議?”季清歡並不知道韓梟那張破嘴喝多了有沒有說什麽。


    但他聽老爹這個話音,應該是沒露餡兒吧。


    季滄海冷哼:“還想瞞我?別裝傻,否則他能舍著什麽斷發去問韓王拿解藥?”


    必然是私下達成什麽協議了。


    季老爹是怕兒子為了他這條老命,跑那世子麵前受委屈!


    他可不依。


    他寧願不要解藥,死便死了。


    絕不許兒子去向誰低頭。


    “哦,您說解藥....”季清歡額頭冷汗稍落。


    季滄海麵色複雜的點點頭:“我知道你孝順,雖說家裏的事都交托給你,可到底我們這些老東西還沒死,你有為難的也可來問一兩句?萬事都憋到心裏你自己擔著,那還要我們這些老東西幹什麽。”


    “爹,”季清歡聽的心底生暖,連忙否認。


    “我沒有為難,韓梟沒叫我做什麽。”


    “你還會騙你老子了,韓梟那脾性能白白給咱解藥?況且還斷發!”老爹朝門外望一眼,壓低嗓音又問。


    “我中的這毒,當真隻有韓王能拿出解藥?”


    意思是——


    叫季清歡終止跟韓梟的協議,看能不能上別處尋解藥。


    老爹覺得阿元肯定在韓王世子那兒受大委屈了。


    否則那韓梟能舍得斷發?


    季清歡哭笑不得:“這個毒名叫酥骨醉,我早就派人在西夏打聽過,這是南部醫師調配的奇毒,別處哪能尋來解藥,再說您的身體也耽誤不起。”


    隻有問韓王拿解藥是最快的。


    “既如此....”季滄海濃眉緊皺,“兒啊,爹活不活的又能如何,你可不敢叫韓梟折辱你...你答應他什麽了?”


    “......”


    季清歡沉默。


    “你說不說?”季滄海嚴肅沉聲,“你今日若不說清楚,就算弄來解藥老子也不吃!”


    要兒子去受罪才能換解藥。


    他寧願不活。


    “我,”季清歡為難的撓了撓額角。


    現在說韓梟自願拿出解藥,想緩和兩家劍拔弩張的關係.....


    他老爹是不會信的。


    而且他爹這脾氣強起來,是真能寧死都不吃解藥!


    怎麽辦.....


    季清歡隻能硬著頭皮編瞎話。


    他佯裝羞愧:“...就是,我騙韓梟說我給他下毒了,他要是不把酥骨醉的解藥給您拿來,我就毒死他。”


    說這話時,季清歡深深垂著眼眸。


    生怕被老爹看出來他撒謊。


    “我知道我的手段不正派,有愧您和叔伯們的教導,爹,對不起。”


    對不起。


    這是我第一次騙您。


    “......”


    ————


    【ps:前文修改完畢,可以點擊章節後墜有‘修改’的重新看,超多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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