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清凝悄悄瞥見他展顏,這才繼續說,“世子氣度不凡想必心胸更是海量,方才清歡的冒犯,不要與他計較可好?”


    “......”


    韓梟沒說話,圍著姐弟倆慢悠悠踱步一圈。


    冬日午後的天幕忽現一層金光,直直朝前堂撒下,陽光晃在季清歡白淨到近乎透明的眼皮上。


    他垂著的掌心裏,指尖逐漸攥緊。


    這人若再不依不饒叫他阿姐跪下去,他就......


    “你起來吧。”韓梟在季清歡麵前站定,語氣如大赦天下一般。


    這是叫後麵跪地的人起來。


    季清凝小小鬆了口氣,起身連忙放下紗簾。


    韓梟則是盯著季清歡冷冽緊繃的臉龐,打量他此刻眉眼間捎帶鋒芒的樣子,譏諷勾唇。


    “....你姐姐倒是比你識時務。”


    他哪裏看不出姐姐故意伏低做小,隻因怕他會收拾弟弟。


    隻是沒關係。


    他才懶得跟閨閣女子周旋。


    畢竟已經想到更好玩的場麵,迫不及待要對季清歡實施!


    季清歡站在前堂門邊,送阿姐離開。


    陰晴不定的少年立在他們不遠處,看著姐弟倆。


    季清歡嗓音很低:“韓梟性情頑劣反複無常,你早些離開青源城不要久留。”


    提防著一時興起又要鬧出旁的事。


    “我記下了,你,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多學著變通些。”季清凝眼眶又紅了。


    此刻的擔憂比她方才進宮時更甚!


    那位世子雖然年紀小,但瞧著就不好相處。


    弟弟跟在他身邊無疑是伴君如伴虎,少不得要受委屈,她看的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還沒多說兩句話,韓梟就在後麵不耐煩的催促他們。


    “送完沒有?這麽舍不得不如叫她住一晚吧!”


    磨磨唧唧的,又不是往後見不到了。


    “......”


    季清歡抿唇,不再耽擱的抬手把阿姐推遠。


    身量單薄的黑裙姑娘一步三回頭,就此消失在視野中。


    *


    離天黑約還有兩個時辰。


    連日飄雪的臘月午後總算放晴,韓梟住的宮殿名叫‘琢玉殿’,取自玉不琢不成器,韓王親手雕刻的。


    花園裏雖然大部分花草都已凋零,但牆角栽種著幾棵紅梅樹。


    梅花現下開的正好,一團團殷紅花朵簇擁在枝頭,花瓣攏著昨夜未消融的雪水滴落,清淩淩的好看。


    一處能觀梅的精致亭台裏,四周都懸掛著玉色棉簾擋風。


    韓梟蓋著白檀剛拿來的黑熊皮鬥篷,軟金靴踩在榻尾扶手上,身子縮在鬥篷底下就像插進墨盤裏的一根狼毫筆,臉龐瓷白如玉。


    他躺姿懶散,歪倒在又厚又軟的靠枕間。


    白檀正跪在旁邊伺候茶水:“後天臘月初九是您的生辰,王爺說男子雙九年華是大吉辰,要在宮裏好好的辦一場,給您慶生。”


    “是麽,”韓梟半閉著眸子冷笑,“是給我慶生?他是要借機訓斥我,叫我瞧瞧他旁的兒子有多聽話。”


    跟訓狗沒什麽兩樣,老把戲了。


    “您多思了,說到底王爺還是最看重您的,”白檀看他表情蔫蔫的,又說,“王爺膝下有三個庶子,卻從不費心督導他們的功課,隻一心記掛您,這些都是我們瞧在眼裏的,王爺最疼的就是您。”


    韓梟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整個南部最好的!


    不論有什麽好東西韓王都先緊著韓梟。


    隻因他尊貴,他的嫡子也必須是最尊貴。


    韓王本身年紀大了,對吃穿用度並不講究,等韓梟看不上的東西他才會挑用,再剩下的就可以隨便賞給妾室或庶子了。


    其他方麵也一樣。


    給韓梟授課的先生和武師父,都是南部最好的名師。


    而三個庶子就不配跟他一起上課,隻請尋常先生教他們認字就行了,武功更是一點都不許學。


    因為韓王自己就奸詐,才更知道人心會被貪欲侵占!


    他直接替韓梟免去‘手足殘殺’這些事,不叫庶子們習武,也不叫庶子參與南部內政。


    他把希望全寄托在韓梟身上,處處嚴苛教導。


    一天問三遍韓梟的功課如何,一旦發現稍有不如意或是比不過季清歡,他就對韓梟動輒奚落嘲諷,乃至罰跪!


    韓梟小時候也以為父王是愛他,畢竟愛之深責之切。


    後來長大了才明白,其實他隻是被父親當成工具馴養。


    於是他開始叛逆!


    故意浪蕩頑劣不學好,做出種種不成器的模樣氣他爹。


    但偏又生性要強,韓梟不會把這些說不清的難受往外說。


    所以旁人隻覺得韓王是太看重韓梟,把兒子寵到天上去,恨不得日日掛在心尖兒上!


    就連貼身侍衛都這麽認為。


    白檀抬手斟茶:“王爺是待您嚴厲了些,可咱們南部家大業大,他是怕您往後一個人撐不起來,這才在平日裏嚴苛督促.....”


    他覺得父子之間怎麽就莫名其妙敵對了,還是早些化解的好。


    “我瞧你近幾年廢話越來越多!不如別當侍衛了找間茶樓說書去,”韓梟不耐煩的瞥他一眼,根本不想聽,“季清歡呢?”


    “......”


    白檀沉默了。


    與此同時,亭台後方的一處偏殿裏。


    季清歡垂眼坐在軟凳上,表情就像麵對著一盆屎。


    他麵前的桌麵擺著一套淺粉色女子羅裙,粉花繡鞋,粉色手絹,粉色披紗,以及繡著粉棠花的....肚兜小衣。


    拿衣裳的小廝又進來了,手裏捧著托盤。


    “季少主....呃,世子還在亭台裏等著呢,您還是早些換上吧。”


    小廝表情尷尬的把托盤放下。


    這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粉絨絨絹絲花,叫季清歡戴頭上的。


    怕是勾欄裏的姑娘都不必打扮這麽嬌嫩,從頭到腳都是粉色,膩的沒眼看。


    世子不是品味不好,這是故意叫少年穿上裙裝啊。


    桌上的茶水都不冒熱氣了。


    季清歡抬頭看一眼門外,屋簷上的冰錐正一點點化水滴落,陰冷瘮骨。


    他問:“我阿姐出宮了麽。”


    “是,我們已將季大小姐送回城裏。”小廝說。


    “......”


    季清歡驀地伸手攥起粉裙,起身往後麵屏風走去。


    總要滿足狗韓梟的惡意戲耍,他們一家人才能好。


    衣裳罷了,無所謂。


    總比家裏人丟了命強。


    他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少廢話,我求你脫了戰袍親親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胡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胡言並收藏少廢話,我求你脫了戰袍親親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