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嵐若有所思著,輕聲道:“好處未必能得著,但若她不這麽做,怕是就會有比名聲沒了還要讓她害怕的事了。”雖然葉清嵐的聲音輕,但廳裏的人卻是都聽得分明,除了知道怎麽回事的宋棠外,其餘諸人俱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來,周景想到了什麽,不由道:“莫非,莫非是有人威脅了孫氏,她才會陷害山子?”“是葉錦明,一定是他!”謝元突然開口道,卻是十分篤定的口氣。前些日子季春山拜托他去找葉錦明那個外室,他才知道葉錦明竟混到了林家的少爺身邊。葉錦明和葉清嵐的舊怨他也是知道的,如竟季春山即是被陷害的,那除了葉錦明,便再不會有旁人了。周景和王氏不知道葉錦明其人,不免有些茫然,而郭母和吳嬸兒卻是知道的。她們不想竟是葉錦明又在興風作浪,不禁皺起眉來,麵露憎色,心中同時想到當真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而謝元又接著道:“若是葉錦明在背後搗的鬼的話,那季大哥便有的救了。葉錦明兩年多前養了一個外室,前些日子我已經幫季大哥在縣城外的一個村子裏將人找著了,如今已有了一個一歲多的私生女不說,那外室現在還又懷上了。隻是畢竟季大哥之前已經曾以此威脅過葉錦明,想來葉錦明自然不會沒有準備,說不準早已同他那外室商量好了說辭,到時完全可能根本就不會認不說,若是不小心打草驚蛇,還會讓葉錦明有機會再把人送走,到那時就真的沒法子再救季大哥了。所以還是需得好好謀劃一番才是。”謝元說完,周景郭母等人卻是立時都露出了喜色。雖說聽著不像是很好辦的樣子,但好歹有了個法子不是,但唯有葉清嵐微微蹙眉,未露出什麽欣喜之色,還再思索著什麽。宋棠見此便道:“季夫人,除了要把季當家救出來外,你可是還有些別的打算?”“沒錯。”葉清嵐抬頭看向宋棠,直接道:“若借葉錦明的外室威脅葉錦明,讓孫氏撤訴,春山的確能恢複自由,但卻未必能還來清白,且葉錦明如此設計陷害我夫,我也是決不能放過他的。”孫氏撤訴,但外人隻會以為是季家以威勢相逼,雖季春山不會被定罪,但這個汙點他卻要背上一輩子了,這是葉清嵐決不能接受的。還有葉錦明,他也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害他在乎的人了。宋棠眼中異樣之色一閃而過,卻是因著此時雖語氣平緩,但和他印象中平和溫潤的樣子相比眼中多了幾分決絕銳利的葉清嵐。“丹青,拿紙筆來。”葉清嵐對丹青道。待丹青從書房取來紙筆,葉清嵐沒和眾人多解釋什麽,當即便伏案書寫起來,足足寫了兩張紙才寫完,然後又對丹青道:“你再去取一百兩銀子,然後和這個一起送到前頭,讓丁祥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洋河鎮的餘八爺手上。還有,讓齊嬸去外頭打聽孫氏的家在哪,還有如今她家裏的情況,但不要往孫氏的家裏去,如果我沒猜錯,此時孫氏的家裏必會有葉錦明的人守著。”丹青應下後,便拿著東西快步出了竹蘭軒。之後葉清嵐又對謝元道:“謝兄弟,麻煩你一件事,若能有法子取來葉錦明的外室或私生女的一件貼身之物來最好,若是不能,那便弄個一模一樣的仿品也成,但千萬不要讓她們察覺到什麽。”謝元立時起身,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說罷,便走出了竹蘭軒。複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來,他們已沒有太多能耽誤的時間了。看著葉清嵐又是寫信,又是送銀子,又是查這,又是要那,屋裏剩下的人如郭母吳嬸兒等都是一頭霧水,等看著葉清嵐似乎都已經安排完了,才滿心疑惑的問了出來。葉清嵐輕輕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緩緩對眾人道:“我要洗掉孫氏潑給春山的汙水,我要讓一切真相大白,我要讓葉錦明知道,什麽叫做自作自受!”第131章 誣告在等待著謝元和去打聽孫氏的齊嬸回來的期間, 在葉清嵐預料之中的, 點心鋪子和酒樓也同時出了事。如今季春山不在,葉清嵐作為當家夫人便理應出麵解決, 但已他現在的情況,更不要說外頭還有葉錦明在虎視眈眈, 卻是沒有人敢讓他出門一步。宋棠本就是為了搭救季春山而來, 隻是到了季家後,葉清嵐自己便已想出了對策, 有條不紊的安排了下去,始終都沒用著他什麽。而如今季家的鋪子有人搗亂,葉清嵐不便出門,和季家交好的人了,也便隻有他有經驗也有能力去解決這些事了。葉清嵐本不想麻煩宋棠,但此時此刻身邊人都不準他冒險出門去處理此事,便也隻得是拜托了宋棠。周景和王氏見葉清嵐對救出季春山已有了打算,且暫時也用不著他們,便隨宋棠一齊離開了季家, 回酒樓看著了。周景同宋棠他們走後不久, 齊嬸和溫良一前一後的也回來了。齊嬸自是帶回來了葉清嵐想知道的孫氏的消息, 據她從孫氏的鄰居家打探到,孫氏此時家裏的情況倒是的確如她之前在衙堂上所說的一般。她的丈夫的確是被人打傷了,至今還不能下床,而孫氏還不滿一歲的女兒,則是已被孫氏暫時送去了鄉下的一個表親家撫養, 但這個表親家是哪裏的,她就打聽不出來了。除此之外,孫氏的家裏還住著據說是遠方外甥的青年,想來便應是葉錦明派去看著孫氏的人了。齊嬸說完,葉清嵐點點頭,便讓她回去休息了,至於那個孫氏寄養女兒的表親家,卻是用不著再打探什麽,他心裏已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而溫良在葉清嵐問他季春山如何之時,他卻什麽都沒說,隻拿出了一封季春山寫給葉清嵐的信交給了葉清嵐。葉清嵐打開信一看,麵上便很快的露出了輕鬆的笑意。待看完了信,他才對也同樣擔心季春山的郭母和吳嬸兒說了季春山在信裏寫的他自己的情況,自然是什麽事都沒有的。之後葉清嵐自己也寫了一封回信,又讓溫良給季春山送去。中午的時候,郭母和吳嬸兒不放心葉清嵐一個人在家,便都沒有走。飯桌上,季寧煦不見季春山自是要問的,葉清嵐沒有和他說實情,隻說季春山突然有事去府城了,要過兩日才會回來。郭母和吳嬸兒也都隨葉清嵐一般的說法,季寧煦便不疑有它。午飯後不久,王將聽說了季春山的事,也趕來了季家。而在他見季寧煦之前,葉清嵐忙先囑咐了他一句,然後當他見到了季寧煦,便沒有說起一句季春山的事。下午的時候,謝元還沒有回來,葉清嵐知道這事不好辦,便也不是很急。好在丁祥已從洋河鎮回來了,並且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葉清嵐讓他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也已經帶來了,餘八也一同來了,如今被他安排在縣裏的一家客棧裏。晚上的時候,葉清嵐一個人躺在床上,他心裏很平靜,也有些倦意,但卻怎麽也睡不著,最後他拿出了季春山在監牢裏寫給他的那封信,一遍遍的看著,看著看著,便也慢慢地睡著了。第二日上午,謝元終於回來了,交給了葉清嵐一個玉質有些一般,但打磨的還算精細的平安扣,是葉錦明的那個私生女一直掛在身上把玩的東西。除此之外,謝元還告訴了葉清嵐另一件事,那就是葉錦明那個姓阮的外室的家裏,除了阮氏和她與葉錦明的私生女,並一個伺候她們的老婆子外,還有一個不到一歲多的女嬰,據說是那個老婆子的數日前在外頭撿到的棄嬰。葉清嵐聞此,便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之後葉清嵐將平安扣交給了丹青,又對她細細囑托了一番,然後讓她親自去見孫氏,將自己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孫氏。至於孫氏家中的那兩個‘遠方外甥’倒也不難解決,即是人,便需吃喝拉撒,一壇子加了料的酒也就能解決了。當然,重要的是這酒要送的自然不刻意,如此那兩人才會放心喝下。這件事葉清嵐便交給了溫良去辦。等丹青再次回來,便帶回了葉清嵐意料之中的孫氏已經答應了的消息,等葉清嵐又派人找到了葉錦明的行蹤後,便不再等下去,當即讓溫良去縣衙,敲響了門口的鳴冤鼓。兩日裏,縣衙的鳴冤鼓兩次被敲響,自是吸引了不少百姓來看熱鬧。等知道了這次是季家的人敲的,來的人便更多了。很快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幾乎瞬間便將衙堂外堵了個嚴實。古縣令穿戴好官服,當他來到衙堂上時,卻發現站在堂中的竟是郭仲庭郭教諭。“郭教諭,你今日這是?”古縣令雖是一縣之首,郭父品階不如他高,但郭父在文人士子中卻很有聲望,且和古縣令關係也不錯,二人也是十分熟稔的。郭父是舉人之身,不必對古縣令行跪拜之禮的,便隻對古縣令拱了拱手,笑道:“今日老夫是為了我那季侄婿來的,雖說他之前行事卻有不妥,但卻絕不是什麽奸惡之人,我自是不能讓他這麽肆意被人汙蔑的。”“原來如此,來人,給郭教諭看座。”古縣令點點頭,臉上倒沒什麽意外之色,顯然之前已是多少猜到了些,畢竟葉清嵐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多謝大人,”郭父謝過,又道:“大人,我那侄婿之前的確曾糾纏過孫氏,但他卻並未行過強奸之事,老夫已找到了證人,可證明那孫氏和馮貴二人所言皆是謊話。”郭父說的證人,便是之前葉清嵐讓丁祥去洋河鎮和餘八一起,找到並帶來縣裏的一個曾經和季春山已經馮貴混跡在一起的人。而這個叫尤二的人則是曾看到過馮貴曾穿著季春山的那件衣服,且他還知道,那件衣服的袖口處有一快破損,乃是曾經馮貴和他還有另外兩人一起喝酒之時,不慎劃破的。古縣令之前隻注意到了這件證物衣服衣襟裏的繡字,還真沒發現袖口有什麽破碎,而等尤二說完,他讓人再將一直保存在縣衙的衣服拿上來一看,果真如尤二所說,衣服的袖口有一道被重新細細縫合過的痕跡。如此倒是證明了尤二所說是真的了。畢竟若那件衣服當真是季春山曾落在孫氏那裏的,且孫氏又說她從未給人看過,馮貴自不會知道,也不會穿在身上,而尤二便也不會看到,也就更不會知道衣服的袖子曾有過破損了。而若尤二說的是真的,那孫氏和馮貴便應說的是假話了。古縣令當即便讓高捕頭再次去傳召孫氏和馮貴。不過馮貴還在洋河鎮,離著縣城遠,一時半會還到不了,不過就算沒有他,也是沒關係的了。當孫氏被帶到堂上,古縣令將尤二的話告知了她,問她可還有何話說,孫氏似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神情頓時慌亂了起來,結結巴巴半響說不出話來。等到古縣令一啪驚堂木,對她嚴聲喝問,孫氏才終是撐不住,崩潰似得大哭了起來,然後說出了實情。季春山的確沒有強迫過她,但是就在一個月前,一個叫葉錦明的人突然找上了她,讓她到縣衙去以被季春山強女幹為由狀告季春山。孫氏之前在洋河鎮被季春山糾纏之事不是什麽秘密,雖然後來季春山沒再來找過她,但這世道總是對女人更苛刻些。她本是受害者,最後卻也是受流言蜚語中傷最深的人。後來在她一個表姑的介紹下,她便嫁到了縣城裏,遠離了有著種種不堪回憶的洋河鎮,過起了有夫有家,後還有了一個女兒,雖不算多富裕,但一家子也是和和美美的日子。如此,她又怎麽可能去狀告季春山,說出當年不堪的過往不說,更是自潑汙水,承認自己曾被人強女幹這種會毀了她的家,毀了她一輩子的事。隻是無論她否認多少遍,說過多少次季春山沒有強女幹過她,葉錦明卻是都不肯相信,之後更是為了逼迫她屈服,將她的丈夫打了個半死,還擄走了她的女兒。丈夫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清白餘生,孫氏隻能選擇其一,然後她便照著葉錦明的吩咐,來縣衙擊鼓狀告,而她在縣衙上的那許多說辭,也都是葉錦明提前編出來讓她照著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