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方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的手中仍然緊緊地攥著那個小塑料袋子,已經悶出了汗,外表的塑料薄膜都幾乎被他的汗水給融化,裏麵的小雞仔短毛的紋理在他掌心清楚可觸。 那是阿寶身上的毛,他可以感受到,上麵還帶著小雞仔熱烈而富有生氣的氣息,卻被凶獸殘忍的一把揪了下來。 阿寶是家中最有活力的小雞仔,比饕餮還好動,在化形之前,每天都會撲楞著小翅膀從家裏的這頭飛到那頭,一會兒跟在林禺的身後,一會兒又跟在白澤的身後,每日最常做的就是和饕餮爭個先後。宗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它變得奄奄一息的畫麵。 阿寶平時從來沒有受過什麽傷,那個時候一定很疼吧? “那隻鳳凰的毛,對你來說還不夠嗎?我這裏還有那隻鳳凰的心,那隻鳳凰的肝,那隻鳳凰幼崽的整個屍體。”窮奇挑釁道:“你如果還嫌不夠,另外那隻歲歲我也沒忘了,你想要他們身上的哪個部位,我都可以給你。” 宗方指尖一顫。 他再也忍耐不了,眨眼便提劍出現在了窮奇的身邊,鋒利的長劍橫切進巨獸厚厚的皮毛裏,他猛地一劃,長劍劃過一道流光,鮮血噴灑而出,窮奇背上的一層毛發已經讓他連皮削下。窮奇立時發出一聲慘叫。 “這是我幫阿寶討回來的。”宗方冷靜地說,他的劍又停在巨獸的脖頸處:“林禺和阿寶在哪?” 窮奇冷笑一聲,迎上了他的劍,劍刃劃破了它脖頸處的皮膚,血珠滲了出來,和黑色的皮毛融為一體:“要是你殺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那兩隻幼崽。” 宗方不動。 “妖獸的東西真是好用啊,集市上什麽都有,我想要去找能遮蓋住妖獸氣息的東西,便在那裏找到,我想要找能困住妖獸的枷鎖,也能在那裏找到。妖獸那麽厲害,發明出來的東西卻是和人類一樣對著妖獸刀劍相向。你看,你們妖獸司千方百計想要護住的人類,現在連人類都淩駕於妖獸之上,人類要做什麽,妖獸便不會反對,你們妖獸司,除了做人類的走狗,還能做什麽?!”窮奇嘲諷地看著他:“你為什麽不殺了我?換做從前,所有幼崽都是妖獸們最後的底線,如果有誰傷了幼崽,那麽妖獸就會和誰拚命,而如今,妖獸司禁止殺人,你便眼睜睜地看著我傷害你的幼崽,卻連殺我都不敢。” 他的話音才剛落下,宗方又是一劍刺進了它的其中一隻爪子上。 窮奇驀地睜大了眼睛,他倒吸一口涼氣,又很快笑了出來:“宗方,你看,你何必壓抑自己的怒氣,妖獸司有什麽好的,身為妖獸,我們合該征服四方,哪裏需要做他們人類的走狗?!” 宗方不答,道:“你刑期未滿,又大膽逃獄,罪上加罪,刑期加倍。” “刑期?”窮奇冷笑一聲,看向了遠遠跑來的饕餮。 他們打鬥的動靜鬧得很大,連帶著屋子裏的白澤和饕餮都跑了出來,一見到這邊的戰鬥,待他們看清窮奇的樣子,立刻憤怒地跑了過來。 窮奇看著饕餮,冷冷地道:“你想要抓人,怎麽不把你們家的饕餮一並抓走?” 他整日待在監獄裏,雖然沒有辦法出門,但是也聽說了不少事情。 “那隻饕餮殺了整整一個村的人,你怎麽不把他押進監獄裏去,反而任由他在外麵跑?”窮奇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你看啊,宗方,你們和人類待久了,也變得和人類差不多了,妖獸司秉公執法,你卻瞞天過海,讓本該進監獄裏的饕餮在外麵亂跑,你也不怕他將這個別墅區的妖獸都殺了。” 厲錚腳步頓住,立刻變得臉色慘白。 “宗方,我知道,其實你也不想要待在妖獸司的,對不對?”窮奇興奮地看著他:“我看得出來,若不是你心存叛逆,也不會將這隻饕餮放出來,我們妖獸本就是天地的寵兒,萬不該落到這種任人類宰割的地步。殺人有什麽錯?我殺了人,饕餮也殺了人,我們是妖獸,憑什麽要為殺人付出代價!” 宗方仍然問:“林禺和阿寶在哪?” 窮奇咆哮一聲:“你那麽強大,何必製約在人類手中,隨我去踏平妖獸司,我們妖獸何必要受人製約!” 宗方再也聽不下去,不耐煩地一劍戳進了它的另一隻爪子裏,他盯著窮奇,目光中滿是冷意,沒有一點窮奇希望中的動容。“林禺和阿寶在哪!” “你……!” 窮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它歪頭吐出了一口血沫,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還會遭到如此待遇。 他打聽地很清楚了,那隻饕餮當初殺了一個村子的人,本該和他一樣被投進監獄裏,是宗方和那隻白澤作保將他帶了出來,他原本以為,宗方也應該是對妖獸司的製度不滿,不甘心屈於人下,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要替臭名遠昭的凶獸作保?可現在想來卻好像不是這樣。 爪子上傳來的疼痛頓時把它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林禺和阿寶在哪。”宗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把我家的幼崽還給我。” “我……”窮奇對上他的眼睛,僅剩一隻完好的爪子抖了抖,屈從道:“我帶你們過去。” 宗方這才收回了劍。 厲錚走過去,惡聲惡氣都踹它一腳:“動作快點!” 計殷在自己的別墅裏看了許久,才放下了捂住阿諾眼睛的手。他親了親兒子,不讓阿諾看到那樣的畫麵,轉身抱著他放回到了床上。 他正要離開,小妖獸卻立刻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爸爸……” “爸爸要和他們一起去接林禺和阿寶了,你在家乖乖等著,不要出門,知道嗎?” 小妖獸乖乖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提不起一點勁。 昨晚爸爸就是這麽說的,可是等他醒來之後,連林禺和阿寶的影子都沒有看到,現在再聽見爸爸講這句話,它便覺得怎麽聽怎麽不信。 “這次爸爸說的是真的,等我回來的時候,肯定已經將林禺和阿寶帶回來了。” 小妖獸一臉狐疑。 計殷和它拉了拉勾,才總算讓他相信了下來。他很快地就出了門,跟在那三人和窮奇的身後追了上去,朝著郊外某個倉庫奔去。 …… 小雞仔躺在林禺的手心休息了許久,才奄奄一息地坐了起來,它伸出小翅膀摸了摸自己的拔了毛的皮膚,頓時淚眼婆娑。 這這這……這該不會是要禿吧? 它砰的一下點亮了一個小火球,操縱著小火球飄到了自己的傷口處,讓林禺幫它檢查一下,還有沒有什麽問題。 那塊皮膚到現在還是紅紅的,還有些幾點凝固的血珠,顯然是因為剛才的拔毛動作造成的。 林禺小心地摸了摸,小雞仔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仰頭“啾”地一聲叫了出來,嚇得他立刻收回了手,繼續專心地控製黑霧包裹住困住小雞仔的枷鎖,一點一點的腐蝕著。 “啾~”沒有出什麽事吧? 林禺聽不懂他的話,但是也猜到了一些,口中安慰道:“沒關係的,阿寶,我們上一次買了好多毛發增長液,還剩下好多呢,這一次回去之後,我就天天給你塗,塗到你的毛重新長出來開始。” “啾!”